你在这里

这个世界 我有比怨恨更深沉的情感

两大杯茶的效果显著,没想到工作完成后,仍没有睡意。加上外面在下雨,索性不回家,在办公室关了灯,带着耳机听了几乎整晚的音乐。

《古典历程》在手很久了,今晚听的最认真。选了几首自己喜欢的循环播放,听的我……好想去死啊。

某次受了不公正的对待,因为不善于为自己辩解开脱,不禁对这个世界充满憎恨。假装看墙上的画,我背对着别人哭了好久,不敢转过身来。后来我去冰天雪地的外面,一个人吃了一个很大的水果蛋糕,想了很多厉害的人物和事情,情绪才慢慢平复,那时我对自己说了这句话:对待这个世界,我要有比怨恨更深沉的感情。

很多年前看过茨威格的《当人类群星闪耀时》,那时就想:即使自己是这么默默无闻,如蚊蚋蝼蚁一般,但是这个世界上曾经出现过那么多厉害的人,我有幸能仰视他们的光芒,即使连个配角都不是,即使只是通过别人的转述,或者是通过他们的作品来感应,我已不白来这个世界上走一遭。这种强烈的情感,也常常在听古典音乐的时候出现。除了‌‌‌‌“我操,太他妈好听了‌‌‌‌”,或者痛彻心扉的哭个稀里哗啦,我也说不出什么有水平的话。

说以上的这些话时,眼泪都把键盘打湿了,两杯茶全流了出来。音乐家是被神启示过的,即使他们还不是最好的,也已经足够在这样的夜晚震撼一个敏感的人。哭肿的眼睛和酸痛的心脏会让人得到净化和升华的,尤其是,当那些泪水不是因为悲伤才流出来的。

让我当个DJ,来放音乐给你们听吧。

《冬日旅程:晚安》,是舒伯特根据德国浪漫派诗人穆勒的同名诗歌创作的组曲中的第一首。如果说穆勒的诗歌本身已经具备了忧郁,哀愁,诗意的灵魂。那么舒伯特则再一次捕捉了这些诗歌的音韵和意境,并超越语言的限制,为这个灵魂创作出了它的双生花。在听这首曲子的时候,你怎能不去想象冬日旷野的悲凉情境,和其中蕴含的深情?正如歌中所唱:‌‌‌‌“我不愿意惊醒你的梦,让你静静安眠;不让你听到脚步声,轻轻把门儿关。临行前在你的门上写着,晚安,你一定能够知道,我曾把你怀念。‌‌‌‌”

几乎再也找不出舒伯特和舒曼那么浪漫,将诗歌与音乐结合的那么完美的作曲家了。虽然舒曼不及舒伯特复杂多面,但是他是个多么温柔的人啊。《童年》中的《梦幻曲》,婉转轻盈到让人想哭,那是即将疯掉的舒曼为爱妻克拉拉所作。甜蜜哀伤的童年情景浮上心头,舒曼将它与爱人分享。无论后人如何轻视舒曼,梦幻曲对我来说都是不朽的柔情。有人些无论隔着多远的路途和时间,他和我们永远都是一伙的。

对马莱斯所知,仅限于《日出时让悲伤终结》里面那个古大提琴作曲家的学生。第一次正经的听到他的作品居然是在《古典历程》里,虽然仅有一小段为为古大提琴和大键琴所作的前奏曲。由大键琴为古大提琴伴奏的乐曲带着浓浓的古意和辽远之感,是秋夜的绝配。第一次听到某段乐曲能在合适的情境之下,并迅速找到抵达它的入口,是非常幸运的事,今晚就是这样。

‌‌‌‌“群山/一片沉寂/树梢/风儿敛迹/林中/栖鸟缄默/稍待/你也安息‌‌‌‌”,当年,30岁的歌德将这首小诗题于山顶小屋的墙壁之上。随后的50年间,大师曾两次重游故地,用铅笔描摹这些字句。最后一次,更是默念着‌‌‌‌“稍待/你也安息‌‌‌‌”后,洒泪而别。之后不久,83岁的歌德就告别了他眷恋不已的人世。门德尔松的姐姐,深受大师赏识,一生都被家人压抑才华的范妮•门德尔松-亨塞尔为这首《流浪者的夜歌》谱下了曲子。这首乐曲和诗中传达的意境一样,尤其在深夜听来,更是肃穆庄严,充满哲思,也让我对过去的年代和那些大师们追慕不已。

古老优美的琉特琴与疑似女声的男高音配合,道兰的《喷泉啊,你不要流的这么快》和《流浪者的夜歌》,一个‌‌‌‌“慢‌‌‌‌”,一个‌‌‌‌“轻‌‌‌‌”,意境却是相通的。我把它的歌词如此归纳:‌‌‌‌“喷泉啊你慢慢地流,悲伤不需要理由,时间能减少痛苦,真正的悲伤却会长留‌‌‌‌”。时间流逝之后,悲伤和痛苦就会成为生命的养分。它以喷泉起兴,写明月不掇,光阴流逝不息,写‌‌‌‌“忧从中来、不可断绝‌‌‌‌”,真是动人极了。

让我说出‌‌‌‌“我操,太好听了‌‌‌‌”的那首曲子是阿雷格里的《爱之夜》。也许这首乐曲更适合玻璃窗外有晚风和蔚蓝夜空,体温蒸发铃兰淡香水的夏夜。今晚听起来它有点吵。阿雷格里最出名的的乐曲是《求主垂怜》。这首有九个声部,神奇繁复的乐曲,没有任何乐器伴奏,全部使用人声,如天使般的声音极具宗教感染力。关于它,还有一段流传于世的佳话:当年这首曲子的曲谱归梵蒂冈教皇合唱团独有,教皇曾下令,严禁任何人将曲谱抄写外传,否则将受到革出教门的重责。那时,有多少人对这个绝世曲谱垂涎欲滴,却得之不能。没想到,打破这一局面的是音乐神童莫扎特。1770年,只有14岁的莫扎特随父亲来到西斯廷教堂,听到教皇合唱团演唱的这首《求主垂怜》,竟然凭借惊人的音乐天赋,将秘不示人的曲谱默诵并抄写下来。虽然我们要听的不是这首,但是在此复述一遍,是因为这个故事就像武侠小说中绝世高手的过招般,令人神往。所谓人类群星闪耀时,就是这些刹那交汇的传奇时刻吧。

‌‌‌‌“美不是别的什么,而是我们刚好可以承受的恐怖的开始,而我们之所以赞美她,是因为她安详的不宵于毁灭我们‌‌‌‌”。可是,有时候我忍不住想让美更深重,更暴烈些。我想让它引着我,向深渊更滑下去一点,直到不能承受。

在这个这么深的夜晚,真想喝上一大碗,转身把空酒瓶子扔到窗外去。亲爱的友邻们,我热爱你们,我常常想,即使你们中间最讨厌的那个,我们也是同路和同类人:无论活的如何艰难,我们也要和心灵同行。这段话很肉麻,明天我肯定会为这句话感到害羞,但是我现在喝醉了,被这些音乐灌醉后,我才敢直视你们的眼睛,并且这么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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