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海瑟因为偶然的原因,为居住小镇上的人写了20年的讣告,撰写了这么多篇讣告,她常被人们问起是什么决定了一个“好的人生”。海瑟将此归结为“深入关系”——她指的是那些“当我们去世,会想念我们”的人。
冬季的海恩斯(Haines)小镇被冰雪覆盖,从作家海瑟·兰德(Heather Lende)书房桌子前的窗口望出去,能看到被冰雪覆盖着的Takshanuk山脉和宁静深色的河流。
这是个位于美国阿拉斯加东南部的只有2500人左右的小镇,被海洋、高山、盛产鱼类的湖泊与河流围绕着,小镇上的人大多是渔民或者商人、政府员工。人们相互熟识,全镇的信箱都摆放在同一间屋子里。海瑟是居住在海恩斯小镇的作家,以写书为生,因为一次奇特的邀请开始为居民撰写讣告。
经历开始于一个性格古怪的老太太的临终遗言,她坚决不许镇里报纸的记者来写她的讣告,但是那家报纸只有一位记者,于是编辑找到海瑟,问她是否愿意撰写。“你既然能写活人,那么你也许也可以写写去世的人。”撰写讣告就这么开始了。
每次撰写前,她会先去拜访逝者的家人、朋友,聊聊逝者生前的故事。这常常不像一次目的明确的采访,当家人朋友开始打开记忆的闸门,琐碎的生活细节就源源不断地流出来了,他们开始回忆一条狗的名字,逝者滑雪或者冲浪时的样子,获得某个奖牌的年份。
这些细节在写作中并不被需要,但是海瑟不会打断他们,即使在交谈的前20分钟她就获得了全部需要的信息——她继续倾听,和他们一起看找出来的老照片,喝咖啡,看着他们流泪。她甚至觉得,“帮助他们倾诉悲伤”比写出讣告更加重要。
然后,当她回到家开始写作,她把亲友们循环往复讲了2个小时的去世过程用一句话概括,然后把剩下的篇幅留给他们有过的“一段好的人生”。
有各种各样的人曾经前来请求海瑟为他们逝去的亲人撰写讣告,只有一次,一位叫雷妮(Rene Pisel Walker )的女人登门拜访,目的是请海瑟为自己撰写讣告。
当雷妮找上门时,已经确诊乳腺癌且时日不多,她预约海瑟为自己撰写讣告,甚至已经为海瑟列好了讣告需要的采访名单,告诉她可以和哪些自己的工作伙伴或者朋友交谈,以及列出自己孩子的名字时要不要加上中间的字,她背着家人暗自做好这一切,希望减轻家人在她去世后的负担。
雷妮是她的全家中唯一为自己的死亡做好准备的人,家人们失去理智地求她再活长一点,这让雷妮无法平静的交付后事。
作家的疏离身份让海瑟成了雷妮唯一可以坦然交流的对象,对此雷妮心怀感激,“你是唯一在此刻理解我的人,我并不是放弃生命,而是时候到了。”
从1996年开始的20年中,海瑟为小镇上的人写了400多篇讣告,撰写讣告有时让她陷入悲伤,但更多时候,她开始思考什么叫做“好的人生”。
当海瑟去找逝者的亲友采访时,有些很容易找到,而有些逝者,虽然大家都认识他,但没人曾与他深交,也没人能说出他的故事,讣告只好用没有感情和性格的功绩填充。海瑟也曾为一个因为从美国东海岸搬到阿拉斯加而与家人失去联系长达37年的人撰写讣告,与亲人的失联让逝者在生前缺失了很多幸福而稳定的时刻。
撰写了这么多篇讣告,海瑟常被人们问起是什么决定了一个“好的人生”。
“深入关系。”她说。
她指的是那些“当我们去世,会想念我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