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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样一批物理学家的坚守

在我的研究生期间,辗转于北大,日本KEK,和美国的BNL。接触了三个不同地方的科研环境,相差还是非常的大。北大实验室给我打下扎实的基础,在日本KEK 学到了努力和坚持是多么得重要,美国BNL 给了我充分的自由和想象的空间。

我在研二的时候去了日本KEK 的国际直线对撞机部,参与超导加速器的预研。野口修一博士是我当时的导师,他是日本超导加速器的领军人物,ILC 加速器原件部的头。那个时候已经60 多岁了,每天亲自下到实验室,参与拧螺丝这样的事情。对于我来说是震惊的。这个级别的科学家无论在中国或美国早就脱离了实验室,做着申请钱,或四处开会的事情。哪怕现在我这么低级别的科研人员,毕业4 年后,一半的时间都是写提案,开会,讨论,协调工人和工程师的工作。野口先生早上比我到得早,晚上比我回家晚。早上从8 点干到凌晨1 点。不止是他,在晚上8~9 点我回宿舍之前,KEK 的加速器大楼灯大多都是亮着的,好多白发苍苍的老人们进进出出。

很多细节我现在都忘了,有一点我还清晰的记得,并且告诉我的学生。那就是每天实验完成后,数据分析必须在当晚做完。当时,我们做完实验已经是晚上8 点,我要去超市扫货(8 点后,日本的超市卖不掉的食物会大降价),我想回去第二天再来处理数据。结果野口先生说当天的事当天完成,明天还有明天的事。我只能在那里数据处理到凌晨1 点,还要调格式,以便符合日本实验室的标准,当时有点不甘愿的。北大导师也没这么逼我的。1 点以后,野口先生过来,看了看我的数据曲线,然后就‌‌“幺西了‌‌”,之后他花了一个小时跟我讨论曲线的物理意义,怎么改进。讨论中涉及了欧洲,中国,美国各实验室在这方面的进展,每家的优点和不足,比读一篇review 的文章收获大得多。当天做到2 点多,我回家,野口先生还没离开。晚风中,感动不已。第二天野口先生准时8 点到实验室,开始准备8:30 的早会。之后无论在中国还是美国,以后都没有这样深度的讨论了。我在日本接下去的时间里,经常和老科学家们工作到深夜。后来跑美国来后,也保持着当天事当天完的习惯,前一天的实验,第二天就能给出presentation,包含数据,分析,改进,计划。所以现在美国的老板说我干活就是快。其实根本不快,习惯而已。

野口先生亲自做实验,并不是因为手下没人。他有好几个技术工人,他们都很努力。但野口先生一定是把最后的关。他们整个组都对中国人非常友好。下面照片的最左边绿衣服的就是野口先生,最右边的是山本君,他周末总带我去周边玩。后面两个是技术工人。当时我在照相视野外,本来我也穿着超净服的。纪念一下吧,都是7 年前的事了……

总的来说,日本人做物理就是努力,就是深入。美国这边竞争超级激烈,什么级别的人干什么级别的事情。我还是还念日本学习的那段时间,和在美国做学生和年轻博士后时天天做实验的日子。那才是像我理想中的科研生活。

有这样的一批专注的,努力的,坚韧的科学家。加上政府稳定的支持,大量的重量级的科研成果我觉得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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