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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平:称颂英雄不能替代问责政府

天津大爆炸之后,官方媒体和网络舆论比以前表现出更大的不同。在以前的灾难事故之后,官方媒体主要报道领导如何高度重视、严肃批示、亲赴现场、英明指挥;而民间舆论开始哀悼、祈福、献花、捐款……看起来很不一样的开头,迅速汇集到一个交汇点上,那就是人民子弟兵、消防队员如何英勇救人,奋不顾身,最后是明星参与的爱心大放送,号召大家踊跃捐款捐物。这些捐款大多被红十字会等中国官方认可的慈善机构掠走,而它们几乎不会公布账目。

这次事件一开始,很多网民就抢先对那样的舆论模式表达了强烈的反感。官方媒体依然沿袭过去的套路,以习近平为首的党中央依然高度重视,下令抢救人民群众生命和财产。四天以后,总理李克强到达现场,仅次于前任总理温家宝的凝重表情出现在各大媒体封面。然而,不少网民拒绝被感动,拒绝献花,拒绝祈福,拒绝捐款,甚至拒绝收看官方新闻。

他们的态度引来大量攻击与争论。他们被骂作冷血动物,残忍看客,汉奸走狗。依然有人为领导的关爱而感动,依然有人用祈福安抚作为幸运生存者的良心,依然有人盯着富人的钱包看他们捐赠几何。但是,相比于自2008年四川地震以来的灾难舆论,这些声音不再压倒性地占领版面和萤幕。

网民打开新舆论局面

一大批消防队员牺牲了。官方的讴歌报道和民间的感动舆论照例有了交汇。然而,一场争论比以往更加激烈地出现了,那就是是否应该牺牲这么多消防队员。一些技术网民和伪技术网民、外国通和伪外国通从各方面进行了对话。这些对话大多剥离了现实政治,以为技术讨论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在中国的情况恰恰相反,政治决定了技术。然而,无论如何,这些对话打开了新的舆论局面,触及到问责政府的问题。

消防队员救灾殉职,当然应该哀悼和称颂。但是,在中共官方媒体的逻辑中,这些英雄都是政府派送来的,他们英勇赴死,就是政府深情爱民。坏事就这样变成了好事,丧事迅速办成了喜事。当媒体进一步将灾难上升到多难兴邦和民族团结的高度时,人们恍然觉得,无论是普通民众还是消防队员和武警官兵,真是死得其所,死得太少了!

2008年的四川地震,官方媒体一再强调这是一场无法避免的自然灾害,回避校舍倒塌等人为问题。这次天津爆炸,是一场彻彻底底的人为大地震。当年中宣部发布禁令之后,很多记者坚持赶往现场。毫不意外地,天津爆炸之后,各级宣传部门和网络管理机构,立即下达了各种禁令。可以看到,记者有了更多的坚持。他们前往存在未知危险的现场进行调查,也在新闻发布会上大胆问责。

可悲的是天津本地媒体人,在如此令人心痛的灾难面前,少见对新闻禁令的愤怒和反抗,而且很多人在个人社交媒体上为政府辩解。此外,受影响的中产阶级,在要求追究政府官员责任的同时,依然打出“爱党、信任政府”的横幅。这种自欺欺人的“策略”,从来未曾欺骗你爱的党和你所信任的政府,镇压的时候从未手软。

本周二,中纪委网站上出现大标题“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总局局长、党组书记杨栋梁接受组织调查”。遗憾的是,他到底为什么原因被调查,官方未置一词。正如称颂英雄不能替代问责政府,替罪羊不能也不能替代制造灾难的体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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