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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文精选:歌颂家出来混请穿条裤衩

中国是一个盛产歌颂家的国度。数十年来,成千上万的人靠热情歌颂,从无名到有名,到大红大紫,其中佼佼者,靠几首颂诗,几曲颂歌,当上高官,发了大财,有的人甚至靠几篇歌颂作品,享一辈子荣华富贵,吃一辈子老本。在巨大无比的利益驱动下,逐利者们无不弃人格与羞耻心如垃圾,挖空心思,绞尽脑汁,欲以其颂歌出人头地,博取荣名。

然而,由于许多歌颂家们心里只有权贵,眼中只有名利,准确地说,只有权、钱二字,在艺术上不思进取,除了在作品中搜罗堆砌肉麻的歌功颂德之词,创作毫无长进,不但没有长进,而且如黄鼠狼下崽,一窝不如一窝,别说与文革前十七年的歌颂作品相比,即使与文革期间的歌颂作品相比,也相差甚远。技穷力乏的黔之驴,只会嚎叫弹蹄,故令老虎耻笑,这些不思进取的歌颂家,与黔之驴何其相似乃尔!

自去年以来,影视界展开了一场歌颂大赛,打开电视机,身穿灰军装、黄军装的人物形象充斥屏幕,其内容,皆是歌颂我军如何英勇威猛,把国民党军打得屁滚尿流也;地下工作者如何机智,把国民党特工人员玩得晕头转向也;反特人员如何高明,把国民党特务一网打尽也……而这类题材的作品,自1949年以来,就层出不穷,多如牛毛,久演不衰,一直演了60年,仍大演特演,然而观当下之剧目,除情节曲折一点,特技高超一点、服装新鲜一点,思想上绝大多数毫无新意。以根据靠一部反特小说获得茅盾文学奖的某作家的大作《风声》改编的电影为例,剥去“悬疑”的外衣,还能剩下什么?无非是表现我党地下工作者为了革命事业,如何舍生忘死,坚贞不屈。然而,这点“意思”,岂能与文革前的歌剧《江姐》、电影《烈火中永生》相比?这些“军装片”(人物形象苍白,只能以军装分好人坏蛋,故称“军装片”),当然也有抗日题材的,但凡抗日题材的影视剧,大多无视历史事实,毫无顾忌地篡改编造历史,置国民党军浴血抗战,300多万将士战死的史实于不顾,反复证明我党是抗日战争的领导者,是抗日战争的“中流砥柱”。

影视界如此,电视娱乐节目也不甘人后,就2010年的春晚面言,歌颂节目之多,可谓创历年之最。但观其艺术性,许多节目的水平仍停留在文革时期,有的节目,水平甚至比文革时期还差。宋祖英充满了激情唱的《让我们舞起来》,歌词既大且空,言之无物。阎维文铆足了劲唱的《阳光路上》,其中一句“科学发展为和谐中国,指引了方向”,反复唱了好几遍,看其歌词,显然不是唱给全国13亿人民听,而是为一个人演唱的颂歌。戴玉强、殷秀梅激情昂扬的《走向复兴》,于歌手未上场之前,四个主持人就满脸堆笑,一人一句,喊出了“改革开放”、“和谐发展”、“自主创新”、“我们腾飞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大路上”四句口号,整首歌的歌词,简直就是一连串干巴巴的口号的堆砌(真是难为戴玉强这样的好歌手了),歌唱之时,又插入国家四代领导人与本届政治局常委的镜头,看上去也非为人民而唱,而是献给领导人的颂歌。这些歌曲,绝对无人传唱,而其艺术性,也无法与文革期间的一些流行的颂歌相比。《党中央的政策亚克西》,是最为拙劣的颂歌,比文革期间与文革之前的颂歌相差甚远。当年有一首歌颂“党的政策扎西得勒”的表演唱,名为《逛新城》(由歌唱家张振富、耿莲凤演唱),歌曲以父女俩进城所见,反映拉萨的变化,不但曲调动听,歌词也生动活泼,虽然有“雪山升起了红太阳哇,照得我们心里暖又亮,幸福的生活万年长哇”、“拉萨古城开新花,感谢伟大的共产党”,但只在结尾处唱了一遍,并不显得生硬,也无直捅捅喊口号的感觉。此歌当时广为流传,成为一些文艺晚会的必演节目。此外,新疆歌曲《咱们新疆好地方》、《边疆处处赛江南》,旋律优美抒情,歌词描绘出一种诗情画意,虽然其中有“各族人民大团结,歌颂领袖毛泽东”、“伟大的领袖毛泽东,领导我们永远向前”,但在那个全民对伟大领袖敬之如神的年代,听起来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和谐。而《党中央的政策亚克西》,不但反复赤裸裸、直捅捅地喊口号,内容也甚荒诞,当今中国,有农民背着一口袋人民币进城买东西的吗?那种情形,只有物价飞涨,买东西钞票论斤、论捆的民国末年才有。而一个靠救济才盖上房子的农民,竟买了漂亮的汽车,并且要坐飞机上北京旅游,岂不有骗取国家救济款之嫌?但是,春晚的导演,却盛赞这个节目,说是“主旋律歌曲也很受欢迎”,真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近日网民讥笑讽刺这个节目的贴子和跟贴,数以万计,我选了些贴子念给老婆听,她哈哈大笑,我更是笑得流泪,无法再念下去。不知该导演看到这些贴子后作何感想?改革开放迄今已30年,人民的智识、眼界、欣赏能力,已远超文革时期,你们还在上演这种比文革时期还差的节目,也太不知与时俱进啦!

除夕之夜,是民众阖家团圆,送旧迎新的时刻,春节联欢晚会,应以为民众增添欢乐为宗旨。从远处说,自1949年开始,成千上万的歌颂家、吹鼓手(比歌颂家差几个档次的人,只能如此称之)年年颂、月月颂、天天颂,把歌颂视为自己的事业,自己的生命;从短处说,一年360日,报刊无一日不刊登歌颂文章、电视台无一日播送歌颂节目,到了过年,也该歇歇了,似春晚这样,到了大年三十,仍不忘向上献媚邀宠,向人民进行政治灌输,可以说很不人道,需知,当此之时,寻常百姓,好不容易弄了一桌年夜饭,吃了一肚子酒菜,你们却以什么《捐助》、《亚克西》等低俗拙劣的节目让人反胃,岂不有些残忍!

桑榆先生将歌颂家们这种完全不顾廉耻,不顾观者听众的感受,只顾以那些毫无艺术性可言的令人作呕的东西,赤裸裸地献媚邀宠,博取荣利的行为,称作“裸颂”。人的裸体是美的,特别是匍匐在地,撅起屁股,向高高在上者行跪拜之礼时,那姿势的确很能讨得受拜者的欢心,然而,围观的大众,却恰好看见了他们的私处。那地方虽是生命之根与废弃物出口所在之处,但却缺乏美感,因此,我郑重建议,当歌颂家、吹鼓手们出来混时,最好穿上一条裤衩,遮住你们的裆部,以免有碍瞻观。不过,我的建议,对那些早已将羞耻心丢进垃圾箱的歌颂家来说,已属多余。

2010年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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