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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六四”公开信执笔人:不能让恐惧为你做决定

(博谈网记者赵亮编译报道)据亚洲协会5月29日报道,5月20日,一封谴责中国共产党并详细介绍1989年6月4日北京屠杀的公开信开始在网上流传。这封信最初由11名在美国和澳大利亚的中国留学生联署。这封“致国内同学的公开信”是“为了把真相讲出来,揭开围绕六四屠杀一直延续到今的罪恶”。

来自中国西南部的古懿2012年来到美国留学,是佐治亚大学化学系学生。他在哥伦比亚大学一位朋友的帮助下,花了3个小时起草的这封信,然后发布到谷歌文档里征签。据古懿说,在接下来的4天里,签名逐渐增加到50多人,接着中国民族主义的《环球时报》发表社论,指责这些学生“歪曲事实”及“在国外被洗了脑”。当晚,又新添了超过120个签名,后来又有数百个加入。据报道,5月26日,中国政府机关发出指令“紧急删除”中文《环球时报》的那篇评论,并从已转载的新闻门户网站上很快抹去。

古懿在接受亚洲博客的电话采访中谈了他的这封信、中国年轻人当中的行动主义以及当前中国的氛围。

问:签署这封信的是些什么人?

起初只是在海外的学生,但公开了谷歌文档后,我们收到的签名来自学生、教授、医生、工程师和商人,并且还收到了来自中国大陆的签名,其中有一名高中生,他使用的是真名。他很勇敢。非常有趣的是:在《环球时报》发表社论后,我们收到4个下流的签名和激烈的言论。我们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不清楚它们来自何处,或是否系网上宣传人员所为,但这非常有意思,它显示了我们这封信的影响力。我们从来没料到这点。

问:你是否受到任何威胁?

我接到过两个用中文写的匿名电子邮件,用脏话来威胁我,警告我小心安全。

问:这是否吓到你?

我没那么害怕,但可能最大的担忧是当我回中国时会发生什么。这肯定是一个问题,但你不能让这种持续的恐惧战胜你。你不能让恐惧来为你做决定,否则你将终生生活在恐惧之中。

问:你是否有短期内回中国的打算?

实际上我是一名研究生,我很忙,所以即使没有写这封信,我也不认为我有时间回国。我还得必须做自己的科研项目。但毕业后,那就得看了。一切都有可能,但我还是想念家人,想要和他们在一起。我一直被告知这封信可能会造成一些问题,但答案还是那个:你不能让恐惧支配你。现在大家都生活在这种持续的恐惧之下,极少数人选择站出来说话。但是如果我们谁也不讲出来,作为一个国家,作为一个人,未来我们都将生活在恐惧之中。

问:你的家人怎么看你发布此公开信?

我还没有告诉他们。我不认为他们立刻会有麻烦,因为6月4日马上就要到了。我不认为当局会去找我的家人来制造出一些国际新闻。我不知道之后他们会做些什么,但(6月4日)之前会相当敏感,而且(当局)会想避免麻烦。

问:有些人认为中国大多数的活跃人士来自老一代人,这样的动作在1989年之后长大的80后和90后的中国人中相对较罕见。你是否同意这种说法?

我的行动在某种程度上是保守的。在国内和海外,实际上有很多80后和90后的活跃人士。他们可能没那么出名。一个例子是北京的一名大学生去年建议我们可以使用某种特殊的方法把政治敏感信息传送到中国的手机上。她的建议非常有创意,但也导致了她突然失踪,最后证实她被捕了。她是一个非常勇敢的女孩。

还有另一个女孩叫刘荻(注:笔名“不锈钢老鼠”),她生于1981年,是一名自由撰稿人。当她做学生的时候,在网上很活跃,写过一些文章和评论。她也被捕了,并被关进监狱大约一年,但获释时她并没有改变。她不停地写作,她为中国的一些自由思想作出了贡献。

实际上,我们确实有很多的活跃人士,但我们不得不承认,相对于整体的人口比例仍然是很小一部分。很多人缺乏资讯,或者根本不感兴趣。许多人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政府,以及正在发生什么,但他们选择过自己的生活,不卷入政治和复杂的事情中去。这仅仅是他们的个人选择。

问:来美国之前,你知道多少关于1989年6月4日的事?

知道一些,但不很具体。我只知道在北京有一些学生和平民被打死了,但直到来到这里,我才能没有障碍地接触到那些细节。我在网上看了一个叫做《天安门》的纪录片,读了很多目击者和幸存者的描述,我还参观了在香港的“六四”博物馆,看到了一些证据,例如当时一位学生被枪杀时戴的头盔。

问:是什么让你开始找寻这些资讯?

一半是出于好奇。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过去的细节。而且部分是源于责任感。那是在我们国家发生的一件大事,并一直被掩盖着,所以我认为这是我的责任来揭开这个秘密,告诉我认识的所有人。

问:你想要知道更多关于在中国被屏蔽的事情,然后告诉其他人,你是否觉得自己在海外中国留学生中算是很独特的?

我不认为我是唯一的。我获得了其他人的签名,也收到了很多鼓励的邮件,包括一些来自国内和美国的学生,他们全力支持这封信,但与此同时,他们出于害怕不敢签名。

问:你会如何回应《环球时报》的指控,称你们已被“海外敌对势力洗脑”?

这篇社论有两个非常有趣的现象。首先,他们拒绝用事实来与我们辩论。在公开信中,我列出了一些死难者的姓名和具体发生流血事件的地点,但是他们不能用事实来反驳。相反,他们只是抛出指责。其次,在那篇社论发表后他们迅速撤了下来。他们为什么如此害怕保留那篇社论呢?为什么他们如此急切地保持沉默?哪一方是真相,这是一个很好的指示迹象。

问:在来美国之前,你觉得中国政府怎么样?

我持有不同政见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但来这之前我不活跃。很多人,包括我和其他在中国的人,只是不喜欢共产党。我们知道这个党离它所声称的相距甚远,但我们并不一定站起来。很多人选择了留在体制内,从中获得最佳的优势。对我来说,当这个党朝自己的人民开枪之后,它就失去了所有的合法性。

问:搬来美国这三年,你看中国有什么变化?

我觉得习近平这个新的共产政权,其日益增长的权力更具压制性。习是一种强人,他正试图恢复党总书记的绝对权力,这些在其前任中大多丢失了。他在通过两个运动来达到。第一个是反腐败。他逮捕了很多的腐败官员,但只是对手这边的,因此这是在党内打击对手一个非常有效的工具。第二,他在试图铲除中国的公民社会。他一直在逮捕学者、活动人士和律师。这是一个明确的迹象:中国实际上在倒退。更重要的是,他的政府在民族主义方面更加强硬。他正在试图加强对日本、领土争端以及对美国和其他西方国家形象的民族仇恨。所以我担心中国正在转向法西斯主义。

原文Interview: 'You Can't Let Fear Make Decisions For You,' Says Chinese Student Who Penned Tiananmen Let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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