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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意识与本土意识

——台湾内部的矛盾与冲突

台湾历经两次(二○○○年与二○○八年)政党轮替与和平转移政权。国民党与民进党先后统治台湾六十六年,但台湾内部的族群及省籍意识仍然十分强烈。中华意识与本土意识之矛盾与冲突仍然非常尖锐,统独争议无法完全平息。

从蒋介石到蒋经国

一九四九年,共军在大陆发动全面性的攻势,国军溃败,蒋介石领导的国民政府被迫迁台。当时中共积极准备武力“解放”台湾及统一中国,但一九五○年韩战爆发后,一边倒向苏联的中共全面介入战争,美国与台湾因而签订《共同防御条约》,华府以武力维护台湾的安全,北京因而无法实现其统一大业。

在蒋介石领导下,国府在台推动土地与金融改革及地方自治,发展经济,但仍然坚持一党执政体制及“反攻大陆,统一中国”国策。

一九七五年蒋介石逝世后,其子蒋经国开始在台主政,并继续执行蒋介石生前制定的大政方针。但蒋经国晚年却改弦更张,改变反攻大陆的坚持,采行“落地生根,建设台湾”的本土化政策,因蒋经国已清楚体认到,在残酷的两岸及国际政治现实下,反攻大陆与统一中国并无任何可能性,蒋因而采行务实的本土化政策,但仍然坚持一中及反对台独政策。

中国统一与台湾独立

蒋经国于一九八八年逝世后,李登辉开始在台执政,并于一九九九年向“德国之声”记者提出“两德模式”,鼓吹“两国论”及台湾独立。民进党的陈水扁于二○○○年当选总统后不久即提出“一边一国”之说,并鼓吹公投、制宪、建国等台独主张,中共反应强烈,因而制定《反国家分裂法》,同时对台部署一千多枚飞弹,两岸关系日渐紧张。

然而,台湾甚多人士(特别是大陆来台定居人士及退伍老兵)坚决反对台独主张,希望迈向统一之途,但其声势却非常薄弱。执政的国民党并不支持统一,主张维持现状;在野的民进党曾制定“台独党纲”,坚持台独路线。

今日台湾统派的主要代表为新党主席郁慕明,独派的主要代表为李登辉及民进党主席蔡英文,马英九应是维持现状派的主要代表。

蓝绿与统独之争

马英九目睹台湾激烈的统独争议,因而于二○○八年当选总统后立即提出不统不独、维持现状的大政方针。他认为,中华民国本来就是一个独立自主的国家,毋须再宣布独立。马英九虽具有强烈的反共意识(在当选总统前马每年均参加支持“六四”民运活动,当选总统后每年均发表“六四感言”),但却制定务实的两岸政策,推动两岸三通及经贸交流,维护台湾的安全与主权及台海和平。

马英九开始执政后,采行蒋经国的本土化政策(马用“在地化”一词取代“本土化”),有意植根本土,积极发展与建设台湾,并改善台美关系及台湾的国际地位。

马英九反对法理台独、一中一台、两个中国、两国论及一边一国等主张,但认同中华民族及中华文化,反对中共的一党专政,并坚持“九二共识”。

马英九的父亲马鹤凌生前视中国大陆为“故乡”,并曾访问湖南故乡,颇有乡土之情,坚持统一。台湾多数外省籍人士与马鹤凌相似,视大陆为故乡。但马英九于一九五○年在香港出生,与其父的认同回异,视台湾为“原乡”。马英九当选总统后全力发展及建设台湾,他一再强调他对台湾原乡的认同与热爱,甚多统派人士认为马英九违反其父生前的统一主张,采用“独台”政策,也违反两蒋的政策;偏激的台独人士严厉批判马的两岸三通及经贸交流政策,认为是“亲共”、“卖台”行为。统独两派人士均批判马英九的政策,马的处境非常艰难,但仍积极推动公平正义的改革(包括税制、年金、福利等方面的改革),却遭遇无比的困难。他认为,台湾如不推动这些改革,未来一二十年可能沦为第二个希腊。马虽仍多困难,但他全力以赴,无视持续升高的反对声浪。

马英九的哈佛法学院老师孔杰荣(J.Cohen)教授曾公开指出,台湾为一严重分裂的国家,“蓝国”与“绿国”的矛盾及统独的争议非常严重,无法化解,而治理一个严重分裂的国家似乎是一项不可能的任务。

民调透露的讯息

台湾的历次民调均透露了非常明确的讯息:自认具有中华意识者约两成,具有本土意识者约六成,具有中华意识也具有本土意识的台湾民众有三成左右。

台湾《联合报》最近所作的民调显示,台湾民众对台湾前途的主张大致可分为以下数类:

一、主张尽快独立(急独)约百分之十八。

二、主张先维持现状再独立(缓独)约百分之十三。

三、要求永远维持现状约百分四十八。

四、主张先维持现状再统一(缓统)约百分之十。

五、主张尽快统一(急统)约百分之五。

上述数字显示急独与缓独远远超越急统与缓统;而赞成永远维持现状者高达四成八;永远维持现状其实就是强调本土意识,反对与大陆统一。但大多数反统与主张维持现状的台湾民众并不反对两岸经贸交流,甚至赞成双方广泛的经贸合作,因两岸经贸交流对台湾的经济发展颇多贡献。自二○○八年两岸开放三通以来,台湾对大陆贸易大量出超;六年多来,陆客来台观光、旅游已近一千万人次,对台湾经济(特别是旅游业)作出了非常重要的贡献。

然而,虽然大多数台湾民众支持两岸经贸交流,但却反对双方进行政治交流与政治谈判。

台湾内部的矛盾与困境

马英九认同在台湾的中华民国,坚持维护台湾不统不独现状,要求深耕台湾,视台湾为原乡。然而,今日台湾实是问题如山,满地荆棘。

台湾的统独争议、蓝绿斗争及故乡与原乡的矛盾非常严重,并无化解的可能。在中共的武力威胁下,台湾宣布独立及另建“台湾国”并无可能(美国支持两岸维持现状,反对统独);统一的民意支持率在台湾只有一成多;支持维持现状者已近半数,实是台湾的主流民意。台湾何去何从,值得海内外各方思考。马英九的不统不独、维持现状政策对台湾而言,可能是最佳的选择,在现阶段大陆也可勉强接受,但台湾的统派与独派均反对维持现状——马英九夹在统独两派之间,执政非常困难,难以突破今日台湾的困境。

二○一六年台湾将举行总统大选,民进党主席蔡英文的民意支持率高达六成多,当选的可能性非常高;国民党现已溃不成军,并无东山再起的可能。民进党再度执政后也不可能缓和台湾内部的矛盾与争议,更不可能突破台湾的政治困境。

《动向》2015年4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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