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志强律师2011年向媒体谈论他代理的艾未未案。
（博谈网记者周洁编译）当2015年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中国至少有七位著名人权律师是在牢房里度过的。在习近平的领导下，2014年是中国打压公民社会状况最糟糕的其中一年。在这一年的头尾分别有两位著名法律倡导者的案件：2014年1月，许志永因温和地批评政府的政策和带领“新公民运动”而被判刑4年。新公民运动团体倡导在中国进行政治改革。而2015年1月17日是直言不讳的浦志强律师50岁生日，他已被关押了6个月，当局在继续构建针对他的案子。
对于中国的维权律师来说，过去的一年对他们尤其不利。据中国几位人权律师说，目前他们越来越多的成员被拘押，比2003年以来的任何时候都多。在2003年，从事维权工作的律师开始面临刑事拘捕。
最先被捕的是高智晟，他直言不讳地为各式各样的人辩护，从工厂工人、农民到记者、地下基督教成员和法轮功修炼者。他于2006年被以“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判刑3年，但是当局让他在拘押中数次“销声匿迹”，而他在此期间遭到残酷折磨，直到2011年，法院以“违反”假释规定，下令将高智晟送进监狱。2014年8月，高智晟获释后被软禁在家。高的案子是一个著名的案件，当时把律师关进监狱的做法并不常见。此后，接手涉及政治“敏感”问题案件的律师越来越多地受到威胁、骚扰、行政处罚、吊销律师执照、被失踪甚至遭到酷刑折磨。
但是自习近平掌权以来，政府对维权律师之战已经升级。至少有九位知名律师目前要么面临刑事指控，要么在2014年开始服刑，他们是：律师丁家喜、浦志强、屈振紅、唐荆陵、夏霖、许志永和余文生，以及常伯阳和姬来松被关押数月后，目前是取保候审。当局用刑事诉讼针对人权律师的规模前所未有，与中共在10月份召开的四中全会宣称的“依法治国”的目标矛盾鲜明。
1989年亲民主运动中曾任学生领袖的浦志强，他代理了多起备受瞩目的言论自由案件，其中包括2004年《中国改革》杂志社及《中国农民调查》作者被控侵犯名誉权案，以及更近期的为艺术家艾未未（逃税案）及访民唐慧辩护。唐慧因为上访，要求对强奸她女儿的罪犯施加更严厉的惩罚，她反而被送劳教。该案获得公众的广泛同情。中国国家媒体甚至还罕见地专门报道了浦志强对劳教制度的批评。但是现在，浦志强被以涉嫌“寻衅滋事”和“非法获取公民个人信息罪”为由被拘押。此前他在2014年5月参加了一个六四屠杀讨论。后来，警方以浦志强写了一篇博文批评政府对2014年3月昆明火车站持刀袭击案的报道版本为由，追加了“煽动民族仇恨”及“煽动分裂”的指控。屈振紅最初是浦志强案的律师，她于2014年6月因与该案的关联而被捕。
2014年夏天，唐荆陵在参加完一个六四静思节的纪念活动后被捕。他曾为政府强征土地、假药及村干部腐败的受害者辩护，直到2006年当局停止了他的律师执照。后来他做“公民代表”，继续提高法律协助，后来成为非暴力公民抗命运动的成员，要求劳工权利、废除户籍隔离和平等教育。2014年年底，广州警方将唐荆陵的案子转交当地检察院，这意味着他可能很快就会被起诉、受审。如果法院裁定罪名成立，唐荆陵会因“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被判长期监禁。与此同时，他的夫人因为为他的案子发声而受到骚扰。
2014年11月，当局逮捕了两名律师：余文生和夏霖，此前他们受家属聘请，代理因表达支持香港占中被关押的活动人士的案件。余文生被控“寻衅滋事罪”，夏霖被控犯有欺诈罪。夏霖曾是浦志强律师团队的成员，是浦志强的华一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
去年被监禁的还有律师丁家喜。他因为与许志永一起用新公民运动来要求政府采取透明和反腐败的做法，而被判处42个月的徒刑。许志永2014年1月候审时，错过了女儿的出生。
在被监禁期间，这些律师被给予接触他们代理律师的机会非常有限。2007年修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律师法》授权律师能够在他们的当事人被关押之日起就有权见当事人。《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也是这么规定的。但是，根据被关押者的律师和家庭成员说，实际上，这些规定极少受到尊重，地方政府或党的命令通常会推翻这些规定，尤其是对政治案件。
因为维权律师对羁押中的酷刑折磨和警方的残暴并不陌生，所以这些被关押律师的家人有理由担心。唐荆陵告诉他的律师说，他在广州市第一看守所里遭到殴打。在一封给习近平的信中，浦志强的夫人谴责在北京第一看守所里她的丈夫遭到了“非人的精神和身体摧残”。2014年3月，在黑龙江省，有四名律师因为要求与他们的当事人见面而被拘押，并被毒打。这四名律师共被打断了24根肋骨。高智晟在监狱里遭受极其恶劣的对待，以致他几乎失去了所有的牙齿，身体至今仍然非常虚弱。
中国领导人远远不是在一个基于法治的制度下管理这个国家，他们是为了给共产党的统治找合法性而在做嘴上功夫，他们正在建立的法律体系是为他们的政治利益服务的。这包括操纵刑事司法系统，让异议人士无法发声，困住推动司法独立、公平审判及保护当事人合法权利的人权律师。中国的法律终身禁止被定罪的律师从事法律工作。这让目前越来越多地给人权律师定罪这一趋势尤其令人担忧。
允许律师和司法机构不受政治干预地开展他们的工作，这是一个国家能成功提倡法治的关键指标。2014年11月，中国名义上的立法机构——全国人大——在网上贴出了中国《刑法》的几个修正案条文，以“征询公众意见”。其中修正案第35条将让当局能够将律师在审判中挑战法庭的言论定罪，可判高达3年徒刑。中国各地有超过500名人权律师向全国人大签署了一封公开信，要求他们取消这一修正，因为它与“司法改革的方向背道而驰”。
备受打压的中国维权律师拒绝在这种恐吓下屈服，相反，他们对当局没有尊重法律而发出越来越多的挑战。更多的年轻律师在加入这场运动。作为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员，他们坚信所有嫌疑人都应该获得公平、公开的审判，没有任何原因能够让执政的权贵们凌驾于法律之上。许多人正在付出惨重的代价，但是这是为了争取一个“更好的未来”。
面对针对他的指控，浦志强完全清楚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他在狱中对他的律师说：“如果我们输了，等我出去以后，我可能就不能当律师了，那么我还能做什么？”
（本文译自FRANCES EVE于1月16日在《中参馆》上发表的文章，题为：中国维权律师的困境。）
原文The Plight of China’s Rights Lawyer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