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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终将老无所依?

几年前采访一个社会学和经济学的老专家,谈及放开‌‌“二胎‌‌”的问题,他痛心疾首的说:‌‌“现在已经晚了,再不放开后果不堪设想。‌‌

和我分析完老龄化趋势之后,他看着我,神色悲凉的说:‌‌“等你们这代人(独一代)老了的时候,该怎么办?‌‌

那时候我并未将这句话放在心上,直到最近要做妈妈,生活模式迅速转变,开始面临一系列的问题:双方父母到北京带孩子怎么住?要为孩子存多少钱?孩子和老人的医疗保险怎么办?

如是种种忧虑一起袭来,我反复问自己:在退休之前,我能否能应付财力和精力的双重考验?而接下来的问题更让我不敢面对:等到完成抚育下一代和照顾上一代的任务之后,我也老了,我又靠谁呢?

父母宽慰我说:不用担心,我们都有退休金,到你退休时,退休金更高。的确,他们的退休金足够保障他们的基本生活费用,加上他们省吃俭用,还能略有盈余。

但众所周知的是,现行的养老保险是在现收现付、没有任何资金积累的传统养老保险制度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它要求在职的一代人在继续承担上一代人的养老责任的同时,还要为自己积累养老金。

简单说来,就是寅吃卯粮,我们这一代人交的养老保险,正用来给父母这一代人发放养老金,粗略的从单一家庭来看,也就是‌‌“一养二‌‌”。

而现在‌‌“独一代‌‌”结婚建立的家庭,主流模式会是‌‌“4-2-1‌‌”或‌‌“4-2-2‌‌”。下一代人进入职场不久,我们就要退休,将使下一代人面临着‌‌“一养六‌‌”和‌‌“一养三‌‌”的巨大压力。

从宏观来看,急剧缩减的‌‌“倒金字塔‌‌”人口结构,不断延长的平均预期寿命,将使养老保险的缺口不断扩大。再考虑上通胀因素,现在占到工资总额20%的养老保险缴存额,30年后又将价值几何?

从养儿防老的角度,很多人会说‌‌“双独‌‌”家庭可以选择生‌‌“二胎‌‌”,以此将‌‌“一养六‌‌”的压力平摊为‌‌“一养三‌‌”。但同时,一个家庭能否承受多养育一个子女的边际成本,需要仔细的考量。

我们可以假设一个一二线城市的‌‌“4-2-2‌‌”的典型家庭,4个老人55岁都有退休金(女性)或有固定收入。‌‌“独一代‌‌”夫妇30岁,都有稳定工作。我们可以保守的估算家庭的抚育成本如下:夫妇有住房,贷款额100万,还款年限25年。

在孩子不读国际学校、不自费出国的情况下,每年每个孩子的花费为3万元。夫妇二人的生活费也为每人每年3万元。

在没有失能的情况下,每年每位老人由夫妇提供1万元的生活费。这意味着,到4个老人80岁时,夫妇二人55岁,已经或即将退休,需要准备的花费是:

1×4×25+3×4×25=400

这还是在家庭成员没有重大疾病和意外发生的情况下,夫妇二人平均到每年的净开销将是16万元,还没有算上通胀率。

从以上例子来看,想要‌‌“二胎‌‌”,独一代夫妇需要保证每年净收入在20万元以上,此外还需要有50-100万的存款以备不时之需,幸运的话,这笔钱能够不被动用,将和茫远的退休金一起构成独一代的退休储备。

有人会说,不同城市的房价和物价水平不同,但考虑到房价、物价和工资的联动效应,不同城市‌‌“独一代‌‌”家庭的经济压力不会有太大的波动。

另外一个不容忽略的事实是,很多独一代在异地定居,父母来照顾孩子需要有居所,如果需要改善居住环境,租房和买房的成本更加剧了他们的负担。

由以上假设继续推演,‌‌“似乎‌‌”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即便放开‌‌“二胎‌‌”政策,很多家庭出于经济压力也不会做出选择。之所以用‌‌“似乎‌‌”,是因为在生育面前,中国人所迸发出的激情是无法阻挡的。

如同莫言的《蛙》所描述的那样,在基因复制的本能信仰面前,很多人都变成了勇敢的战士。但莫言所描述的‌‌“战士‌‌”主要为农村家庭,在城市文明的浪潮中,更多人习得了理性计算。在北京,今年超生的社会抚养费为36.8万元,对绝大多数家庭来说,这都不是一个小数目。

作为独一代,为了年老时生活有靠,只能多挣钱,同时也不能太拼命,有个三灾八难的家里也伤不起。而政策制定者们,又为我们准备了什么?文章开头所提到的那位专家说过:‌‌“要感谢那些当年没有遵守计划生育的超生者,他们延迟了老龄化危机,让我们有喘息之机。‌‌

到现在,几年过去了,这宝贵的喘息之机也要消耗殆尽了。生育政策、养老制度,都还在‌‌“从长计议‌‌”。每天下班回家时,看到租住在地下室打工者的孩子们,操着带着各种方言的普通话疯跑疯玩,我好像有了些虚妄的勇气,继而涌上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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