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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对张幼仪不重要

徐志摩和陆小曼结婚后,有一次,胡适请客,把他们和张幼仪都叫上了。饭桌上张幼仪见识了陆小曼的风情和娇嗲,在回忆中张幼仪这么自述:‌‌“那天晚上我话很少,却不能回避自己的感觉。我晓得,我不是个有魅力的女人,不像别的女人那样。我做人严肃,因为我是苦过来的人。‌‌”

这很像一句气话。尤其因为,它是出自于老年的张幼仪之口。

确实,张幼仪一向做人严肃。可是徐志摩那样的男人,也确实不吃‌‌“严肃‌‌”这一套,要那么严肃干什么,爱情是需要幻觉的,人们更容易爱上善于幻觉的人。张幼仪不擅于此,她太理性了。

她有一个情结。学问情结。她自己唯一一次上学因为她与徐志摩的结婚而中断。此后她一辈子都在为自己受的教育太少而遗憾,甚至认为徐志摩不爱她很大原因是因为她受的教育太少。甚至幼仪的孙侄女张邦梅也天真地替她想:假如她(幼仪)学问和林徽因一样,徐志摩会转而爱上她么?

也许她不知道,比她晚十年出生的智慧的钱钟书,曾就女人与学问的关系,借方鸿渐之口发表过宏论:‌‌“女人有女人特别的聪明,轻盈活泼得跟她的举动一样。比了这种聪明,才学不过是沉淀渣滓,说女人有才学,就仿佛赞美一朵花,说它在天平上称起来有白菜番薯的斤两。真聪明的女人决不用功要做成才女,她只巧妙地偷懒,……她根本不会想得博士。‌‌”

这两段话打击面太大了。偏激之处,让方鸿渐担待。我想说的是,学问有时确实是一双刃剑。美丽风情的女子有学问,则更美丽风情;生硬刻板的女子有学问,则有更刻板的嫌疑。我不知张幼仪属于前者还是后者,但可以肯定的是,林徽因是前者。

写着写着我犹豫了,担心自己在下笔之前,先设定了张幼仪是一个没有魅力的人,然后再进行推断。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不知不觉地势利,另一个张姓女人张爱玲,尖锐地指出:‌‌“一个女人,倘若得不到异性的爱,就也得不到同性的尊重,女人就是这点贱。‌‌”

模仿张幼仪的语气,我晓得,我不能枉谈她的魅力,连她自己都不能清楚自己的魅力。换个角度说话吧,张幼仪到底是怎么看待爱情呢?

1953年了,她在香港嫁给一位苏医生。结婚前,她想:‌‌“那我爱不爱他呢?这我没办法讲。我嫁给他的时候,心里这么想:我能不能为这个人做什么?我有没有能力帮助他成功?‌‌”

她总被人问有没有爱过徐志摩。站在传奇的立场出发,她应该爱,最好爱得要命,然后徐志摩的不爱她,才更显悲情。

具体她是这么回答的,‌‌“我对这问题很迷惑。因为每个人总是告诉我,我为徐志摩做了这么多事,我一定是爱他的。可是,我没办法说什么叫爱,我这辈子从没跟什么人说过我爱你。如果照顾徐志摩和他的家人可以称为爱的话,那我大概爱他吧。在他一生当中遇到的几个女人里面,说不定我最爱他。‌‌”

这话成为论据,使很多论者说‌‌“最爱徐志摩的女人是张幼仪‌‌”,估且不说别的,只看张幼仪的论述前提,她的前提是以‌‌“为对方做事多少‌‌”为标准的,她对苏医生也是如此。从这个前提出发,逻辑上我们得出的结论只能是:‌‌“为徐志摩做事最多的女人是张幼仪‌‌”,而不能说‌‌“最爱徐志摩的女人是张幼仪‌‌”。

张幼仪说:‌‌“那我大概爱他吧。‌‌”白纸黑字后面的她似乎有点无可奈何,还有点困惑。仿佛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嘀咕了一句:

爱不爱的,就有那么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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