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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初期的奇怪人名,在满语里是什么意思?

清•郎世宁《八骏图》(局部)

清朝初期的人名努尔哈赤、多尔衮、阿济格、多铎、济尔哈朗之类的,在满语里是什么意思?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首先要强调,后金时期的用语与新满文成熟之后的用语有一些微妙的不同。后金时期由于受到蒙古很大的影响,很多人名本身是蒙古语,或者带有蒙古语的一些特点,因此词义与纯粹的满语可能有所不同。

比如阿敏,转写amin,满语中意思为“后鞍桥”,但事实上这个名字是蒙古语名字,意思是“生命”。

这里我就只讲一讲以上这些词在满语中的含义,由于时代所限,他们当然也有可能不仅仅只有满语的意思。

1、努尔哈赤,满文转写Nurhaci,大意:如同野猪一样勇猛的人

关于本词词义,实际上经历了漫长的讨论。前段时间我曾在知乎上提出了这个问题:清太祖努尔哈赤满文究竟如何拼写?又是何意?@瓜尔佳老五兄的答案是迄今为止大家都比较认同的一个解释。

首先要说关于努尔哈赤满文中如何拼写的问题。

由于满汉蒙三语的档案中,对太祖名讳均作了黄条遮挡的避讳处理,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并不确定努尔哈赤究竟是写作Nurgaci 还是Nurhaci 的。维基百科上努尔哈赤词条,现在的穆林德夫转写还写作Nurgaci,可能也是以前我们错误揣测的误导。

这个问题最终在能接触到档案原文的人士揭开黄条之后真相大白了:写作Nurhaci。

其次就是释义的问题。

流传最多的是“野猪皮”这个解释。这个解释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不完全正确——这个道理来源于满语的词根词缀规律。-ci 尾的确有做“动物皮”讲这个用法(当然动物皮尾缀不止ci 一个、ci 尾也不止动物皮这一个含义),规则一般是n 尾动物词汇去n+ci 表动物皮;而nurga(n)与一岁野猪nuhen 非常类似,可以视为不同口音的说法(如sargan 弱化成sahen)。很有可能是后期为了避讳太祖名,而将一岁野猪(nuhen)这个词改成了口语另一种说法(nurgan>nuhen)——因此而推测出“野猪皮”这个解释。

还有一个不靠谱解释,来源于瀛云萍在《八旗源流》一书中所说,意思是“光明的圣裔”——来源于维吾尔语nur(光明)+haji(哈吉)。但问题是彼时满语大概借不到维吾尔语那么遥远,更何况haji 本身也是维吾尔语外来词,还是个宗教词汇,不可能被冠到努尔哈赤头上。

另有一个“酒娃”的解释(=b),说nurhaci=nure(黄酒)+hahajui(小男孩),我个人认为也是非常非常不靠谱的。

那么为什么不是“野猪皮”呢?考虑到努尔哈赤出生的时代,蒙古语在后金非常流行而且高大上(彼时还没有满文),所以起名这种事情也多参考蒙古语。-ci 尾是蒙古语中用来称呼“善做xx 事之人”,当时在满语中应当继承了这个用法。只是后来这个含义在书面语中不存在了,然而口语给人起名的时候据说还是在用的(满语中使用cin)。

因此Nurhaci 词义为“像野猪一样勇猛的人”,也寄托了父母对小孩子的美好祝愿和期待——事实上以猛兽皮来形容勇士,在汉语中也不少见就是了(尽管此中ci 尾并非皮的意思)。如今现代人不理解这种用法,对野猪皮这个说法(尽管不正确)予以嘲笑和居高临下的鄙视,我认为是非常不妥当的。

“像野猪一样勇猛的人”这个释义对现代人可能更好理解一些。其弟舒尔哈齐(šurgaci)、雅尔哈齐(yargaci)也是同样的构词,分别为“像猛虎一样勇猛的人”&“像豹子一样勇猛的人”。ci 尾来源于蒙古语“善做某事之人”,也解释以前当做动物皮尾缀所不能解释的问题。比如yarga(yarha)明明不是n 尾,为何用了ci 缀等问题。

2、多尔衮,满文转写Dorgon,意为“獾”。

这一词仅从满语角度解释。《满洲实录》后期多尔衮多铎出场(以下为新满文整理的满洲实录):

也曾有人强烈反对这个解释,据传一些察县老人认为跟doro(道理)这个词有些关联;还有人认为多尔衮应写作dorogon 或dorohon,意为小孩矮小——持这两种观点的人均感觉起名叫“獾”比较奇怪,不符合起名逻辑。由于官方记载规定写作dorgon,这里我就按照dorgon 来解释了。

补充瓜尔佳老五兄的解释:

“关于多尔衮和多铎,还是联系到1987 年的电视剧《努尔哈赤》。当时,有个镜头是小多尔衮和小多铎在练武。听到这俩小孩的名字,我父亲笑着对母亲说,dorhon dodoko seme gebulehebi. 我随后就问何意,我父亲笑着讲解了一番,大概是形容特受宠的小男孩之意,但我没有具体去记。锡伯语中,有些词h 和g 通用。20 多年后,接触书面语时,去查这两个名字,发现dorgon 是指狼獾。我对此一直存疑。锡伯语中的dorhon 及dodoko 是用来指小孩的那种lokonggo pakangga 的可爱模样的,具体意思虽没记住,但肯定不是指狼獾的。”

3、阿济格,满文转写Ajige,本意为“小”,也指“小儿子、老儿子”

推测可能是出生的时候个头比较小吧~

《满洲实录》上镜片段:

4、多铎,满文转写Dodo,意为“胎儿”

这个名字我个人感觉确实有点奇怪,可能叠音比较可爱。出镜:

5、济尔哈朗

满文转写Jirgalang,这个词应该是蒙古语,所以没有满文释义——补充:感谢@白音朋友的补充,蒙古语Jirgalang 意思是“幸福”。

早年没见到档案的时候我们一度猜测是Jirgarangge——安逸之人的意思。嘛,要是这个词的还真是个不错的名字~可惜档案告诉我们的是Jirgalang。出镜:

大概就是这样。

清•郎世宁《八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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