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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七旬老翁初出国门的感受

初出国门,当然感受良多,但这里我要写的不是异国风情(这些东西人家不知写过多少遍了),而是走出国门后,再回过头来看看我们中国人自己时的感受——换一个环境,对国人的感受一定会不一样。

感受一:绝对没有想到今天出国旅游的中国人竟然这样多,不管走到哪里都能见到我们的同胞。在国外,众多的游客中两类人最多:一是金发碧眼的正宗西洋鬼佬,二是我们这些黄皮肤黑眼睛的天朝子民。至于印度人、黑人和棕色人种,在旅游景点中不是没有,但比起我们中国人来实在太少了。记得在威尼斯的码头,当游船靠岸时,接连下船的几个团全都是中国团,以至于我们当中有人怀疑:‌‌“是不是到了中国码头哦?‌‌”不过要说明的是,日本人和中国人脸形和肤色很相近,我们有可能会把一些日本人误认为中国人,譬如4月6日在佛罗伦萨圣母之花大教堂,我用中文问正在排队的一位年青人里面能否摄像(原以为他是中国人),谁知他却用英文回答我说:‌‌“I‌‌”‌‌“‌‌”‌‌“m Japanese。‌‌”这着实吓了我一跳,想不到这个温文尔雅的小子竟然是日本鬼子!在我的印象中,日本鬼子都是非常凶恶的,张口就是‌‌“你的,死啦死啦的‌‌”、‌‌“花姑娘的‌‌”,还有就是‌‌“金票大大的有哇‌‌”!

中国团一般不吃西餐,都是在中餐馆就餐,所以大部分景点中的中餐馆总是人满为患。4月14日我们在巴黎老佛爷百货附近一家中餐馆午餐,因就餐的中国人实在太多,不得不分批入内,没有轮到的都得耐心地在外等候。等候的人如此之多,以至连餐馆前的人行道都站满了人,餐馆不得不让黑人保安对在门前等候的人群不时进行驱赶(因语言不通,只能以动作示意,不过黑人保安的动作还算文雅),以保持道路的畅通。

因为中国游客太多,经常遇到身旁其它团的同胞向我们打招呼(这很容易理解,他乡遇故知嘛),曾有两次对方不仅说的是中国话,而且是我们地地道道的成都话!

感受二,中国在海外的侨民竟然如此之多,以至让人感到在这个星球上根本找不到没有中国人的地方!以前有一句广告,叫做‌‌“车到山前必有路,有路必有丰田车‌‌”,如今我觉得有必要加上一句:‌‌“有人必有中国人‌‌”。不管走到哪里,都会遇到在当地居住和生活的同胞。在巴黎老佛爷买表时,为我服务的姑娘原说的是普通话,一听我说的是成都话,竟然改说一口非常标准而且流利的成都土话。

中国人有着其它民族不可能有的忍受能力,中国人吃苦耐劳,中国人逆来顺受,中国人忍辱负重,中国人苦吃死做,中国人能在任何严酷的环境下生存,所以全世界不管哪里都找不到中国人不能生存的环境,所以全世界只要有人的地方,都会有而且会有越来越多的中国人。我想除了南极洲和北冰洋外,已经找不到没有中国侨民生活的地方了。这种状况早在意料之中,这次出国仅是强化了我原先的印象而已。

感受之三,这个‌‌“之三‌‌”说起来可能就不太悦耳了,那就是出国以后感到我们某些中国人的某些素质确实不敢让人恭维——清原谅,我没有办法,只能实话实说。我不是记者,不是作家,无法进行广泛的社会调查,然后用量化的数据证明自己的观点,我只能就我自己的亲目所睹谈我自己的感受——干脆,就以我自己所在的这个团为例来谈吧。

其一,中国人总喜欢旁若无人地大呼小叫,高声喧哗。4月3日乘阿联酋航空的班机飞赴阿布扎比再转德航飞慕尼黑。在成都登机时,因中国人太多,少数老外因与中国人混坐在一起,‌‌“华洋杂处‌‌”,倒不觉得有什么异样,但在阿布扎比换乘德航的班机后,立即泾渭分明。我们四十个中国人都坐在飞机的最后(登机牌在成都就打好了),中国人一旦集中到一起,其‌‌“中国特色‌‌”一下子就显现出来了:整架飞机就我们这几排人声鼎沸,许多人都在旁若无人地高谈阔论,有的人甚至不好好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而是站起来与旁边的人谈笑。反观前面金发碧眼的鬼佬们,全都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就算是有事要交谈,也是两个人悄声耳语,小心异异地避免对他人造成干扰。

其二,中国人很少顾及他人的感受。4月5日住奥地利奥林匹亚酒店。早上6时半起床后只听见我们这帮同胞在在大呼小叫,叫得最多的,是‌‌“XXX,掺开水了!‌‌”原来因为中国人讲卫生,只喝煮沸过的开水,而老外大都直接饮用自来水,为此我们许多人都自带了电水壶,烧开水灌满自己的和他人的保温水杯是每早必做的功课。可这时还有许多晚到的客人在睡觉。我曾招呼大家:‌‌“小声点‌‌”,但没有用:‌‌“这个有啥子嘛!‌‌”

其三。也就是在这天早上,我们见到了最让我们中国人蒙羞的事。早上进餐时(早上酒店全都吃自助餐),一位同胞(说明:不是我们这个团的,听口音是华东地区的)见酒店工作人员不在,竟然当着众多同胞的面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抓起一把放在筐里供大家自由取用的不锈钢餐具塞进自己的提包!

其四,早餐时常有人悄悄把餐厅里的食品塞进自己的包里。我们半个月的旅程中,早餐全都在酒店吃自助餐,而午餐和晚餐则是在中餐馆吃中餐。如果实在找不到中餐馆,导游会把当餐的餐费退给游客,让游客自行找地方就餐。这倒不是导游担心游客吃不惯西餐,而是西餐远比中餐贵,导游可不愿自己贴钱。于是只要导游宣布今晚没有晚餐(无餐的情况多发生在晚上),早餐时总有人偷偷地往自己的提包里塞面包点心等食品。就算是午、晚餐都有着落,偷偷地往包里塞苹果是常见的。

其五,最让人头疼的是许多国人缺乏团队观念。按惯例,每到一个景点导游都是先把大家带到一个最易寻找、具有明显标志的地点,宣布多少时间后就在这里集合,然后解散自由活动。然而每天总有人一些人下车后不理会导游的招呼总是自顾先去拍照,让导游和其它游客在那里干等。于是每次解散前,导游都不得不再次强调请大家下车后先到集合点集中,要拍照请解散后再拍,‌‌“你们有的是时间‌‌”,可惜,这话都是白讲,尽管像当年讲阶级斗争一样天天都要讲,但从开始一直讲到全团散伙,不少人仍是我行我素。

其六,中国人不守时。譬如在威尼斯,下渡船后导游再三再四地强调,回程的船票已经买好,大家务必在4点55分赶到码头,5点准时开船。导游强调完了,威尼斯的地接又强调了一次。可惜国人的恶习实在是根深蒂固,到了开船的时间仍然还有三个人不见踪影。此时开船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导游无法,只得请当地的地接等候迟到的几个人(幸好还有当地的地接帮忙,否则真不知如何收场),自己带上其余的人先上船。

这样的事还只是个开头。几天后又有人迟到,这次因迟到的时间太长,以至全团连当天的午餐都只得取消(没有时间就餐了,只能在高速公路服务区买点面包等食物充饥)。更让人不解的是发生这样严重的误时事件后第二天,又有几个人迟到半个小时。

其七,不守秩序。4月7日在罗马的一家酒店早餐我去取牛奶,这时只有五、六个人在排队。我很自然地排在后面。刚排上队,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国女人毫无顾忌的插进队伍中间。她立即被在餐厅服务的意大利胖女人发现。胖女人大声呵斥她要她到后面排队。那个中国女人虽然满脸的不高兴,还是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到后面排队去了。过了一会儿我去续杯,这时同样只有几个人在排队,当轮到我续杯时,另外一个中国女人根本不排队理直气壮地插到我面前拿着杯子去取牛奶。意大利胖女人极不客气地用一掌把这个中国女人推到一边,嘴里还用我们听不懂的意大利鸟语极不满地说着什么(肯定不是什么好话)。那个中国女人虽然极不高兴,但不得不无可奈何地到后面去排队。说实话,当时的情景让真我羞得实在无地自容。毕竟我是一个中国人!意大利胖女人的做法,在西方人的行为方式中可以说是极其粗鲁的。而为何如此粗鲁的行为她都做得出来?我想就因为对方是中国人:很有可能,她长时间在这里工作,对中国人这种行径见得实在太多了。

其八,瑞士的拉特因肯是个美得令人心醉的地方,但我们一些同胞拍照时,不由分说地一屁股坐在花坛的花丛里,也不怕当地人鄙视。

其九,有人说中国人内战内行,外战外行,喜欢窝里斗,此言不虚。15天的行程,我们这个小小的团内部争斗不断,吵架甚至打架都发生过,只是这些事不想在这里提及罢了。至于国人其它一些老习惯,如冲红灯、随地吐痰等等,更是无须赘言。

与国人的习惯相反的是,我觉得大多数外国佬的素质确实比国人高。起码上述些恶习我没有见到过,感觉得他们文明、礼貌、乐于助人,遵纪守法。譬如在酒店,当我不熟悉电子门钥的用法时,总有其它热心的外籍旅客帮忙。每遇电梯过道狭窄,外籍客人总客气地对我说:‌‌“After you‌‌”(可能是因为我年纪比较大)。然而最令人意外的事发生在瑞士的奥林匹克公园所在的一个小镇。原打算过马路,但看到右面有小车开了过来,于是按国内的习惯停下来站在人行道上等候。出人意料的是汽车见到我后立即把车停了下来。紧接着左边也来了车,同样是又把车停在路上,很快,我的左右两边都停了不少汽车,在我面前形成了一个空空的过道。见此情景,我恍然大悟:一定国外的规则是汽车让行人而不是相反(说明一下,我的前方是斑马线,但没有红绿灯)。果然,待我快步通过马路后,左右两面的汽车立即全都轰然发动,急驰而去了。乖乖龙的冬!我立即想到要是在国内,每当你路过有积水的路面时,千万要小心身旁飞驰而去的汽车,如果躲闪不及,极有可能会溅你一身的水;而且如果你避让慢了的话,开车的说不定会伸出头来给你一顿臭骂。

然而这些都是些生活上的小事,真正让人寒毛倒竖的事发生在4月7日罗马的许愿泉。很可能是因《罗马假日》这部电影曾在这儿取过景的缘故吧,许愿泉前的游人真是名副其实的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当我在许愿泉旁前吃冰琪淋时,一队日本游客碰巧也来到了这里。导游见前方人太多可能挤不进去,叫队伍先停下他去看一看。导游走后,剩下的日本人全都站成标准的两列纵队,在四月罗马炽热的阳光下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没有一个人离队,没有一个人抱怨,没有一个人乱跑,整个队伍纪律森严,像是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规范着每个人的行为。

说老实话,此情此景真让我出了一身冷汗。我想到我们的国家的愤青们,他们动不动就叫嚷要‌‌“核平东京‌‌”。今天,我们这个中国团与这个日本团人数基本相当,也都是到这里来旅游的游客,我想,假如他们和我们都不是游客而是军人,假如他们和我们都拥有完全相同的装备武器,这样两支人数相同、装备相同但素质不同的队伍,一旦交战会出现什么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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