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里

急什么,我们又不赶时间

《志明与春娇》里,余文乐和杨千嬅去酒店开房,气氛还没有来得及升温,杨千嬅的哮喘就犯了,平复了好一阵子。当杨千嬅因为自己的扫兴道歉,余文乐只是拥着她,闭着眼睛低语道,我们又不赶时间。

最动听的情话

我们又不赶时间。这是多么动听的情话。

我不是要突然拽起他的胳膊,每小时飞奔多少公里,且要匀速保持或者越快越好,心急火燎地去看一场火山爆发,晚一秒都深感遗憾。

我们的爱,应当是细水长流。

我们不急着说爱,不急着恋爱,不急着做爱。我们有一辈子时光,慢慢去看透,去习惯,去包容彼此的坏脾气臭毛病。等到我们头发脱落牙齿掉光屁股下垂,还是因为一点小事吵吵嘴,我背过身去不理他,他也会颤颤巍巍走过来,给我一个宠溺的微笑。

这个男人,还在前来找我的路上。

在和他相爱之前,我更愿意安心去做,一直以来我想做的事情。

一直想做的事

10岁的时候,爸爸妈妈吵架闹得很凶。我爬到屋顶,透过一棵并不葱郁的槐花树,打量远方的世界。我不知在那里,是不是也有树,开出一片洁白的花朵。

13岁的时候,接了半盆温水,蹲在宿舍楼后的锅炉旁,把五块钱一桶绿颜色的洗头膏,倒在手心,抓在头顶搓出大片泡沫。不远处,食堂里炸辣椒的香味儿,又顺着风飘进鼻子。恍恍惚惚想,长大以后,我要穿着长到脚踝的裙子,长发飘飘地走在陌生的街头。

17岁的时候,老师在讲台上喋喋不休,我把头扎进桌子底下,盯着杂志上的年轻男人发呆。他穿着白T恤,蘸着颜料,坐在丽江晴朗的阳光里画画。他说他喜欢石板路,风铃声,玉龙雪山千年不化的雪。我发誓一般许愿,长大以后,我要一寸一寸,踩着石板路,在明媚的阳光里,邂逅这样的男人。

21岁的时候,终于完成了小小的心愿,坐着龟爬的绿皮车,颠簸30多个小时抵达成都,踏上锦里古街,跳着脚乐。和朋友砸出几块钱买刮刮乐,趴在小卖铺的旧木桌子上,心潮澎湃地捏着硬币,嚷嚷着中个万儿八千,立刻飞到九寨沟,到人间仙境溜一圈。

接着,毕业了,实习了。工作了,失业了。恋爱了,分手了。

无论我做什么,都不影响这些记忆,在我的骨血里沸腾。

我想攒一笔钱

我想攒一笔钱。

去找一棵开花的树。

穿着碎花长裙,坐在小镇的小店门口,晾干滴水的头发。

在盛夏的绿荫里,经过一个不吝惜牙齿,笑得比太阳还热烈的人。

和朋友一起坐在山涧里溪水边,从太阳升起到夕阳落山。

可是有过来人告诉我,拿在手里的工资远比飘在远处的梦想实在。青春就应当拿来流汗搬砖盖房子。感情抵不过杀猪刀的消磨。在利益面前,朋友这两个字单薄如纸。

是不是因为一份稳定就忘记曾经的梦想。是不是因为别人不轻易付出就也吝啬爱。是不是因为受过伤害就要在猜忌和算计中度日。

我一直不信。

我还是策划一场转身。

那就继续攒钱吧。

转身投抱

一千了,我想太少了。两千了,还是不多。三千了,不够一台相机。五千,又能走几个地方。

我的杂志,我的老人,我长着枣树的小院,我听着苏打绿喝着热可可安心写稿的日子,我走过一个又一个五彩斑斓的夜,我倒一趟又一趟车和几个女人去吃烤肉喝啤酒的小生活。其实我是舍不得。

大脑袋去了丽江,醒爷从西藏回来了。我梦见小时候的梦,半夜醒来问自己,你还在等什么。

并不迷信那只被咬过一口的苹果,也从不奢望哪一天拎着驴牌出入身份识别的写字楼,那你想要什么。

入门单反,小笔记本,仔裤,T恤,裙子,布鞋,火车票,你还差什么。

钱不够了可以停下来赚,工作回来还可以找。你怕什么。

再也不愿让梦想在过去埋葬,在远方等待。

我辞了工作,告别习惯,投身未来的怀抱。

你好,来的一切

从火车开动的那一刻开始,时光一下子慢了脚步。

30多个小时的车程,白天看小说,晚上读顾城诗。

顾城在很多年前就说,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

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我背着很大的登山包,闯进昆明。穿着半袖迎风而立的列车员,让我忍不住打个喷嚏。

你好,陌生人。

你好,未知的城市。

你好,真实的自己。

慢时光

幸运的是,大脑袋忙的活动还没有收尾。我帮点小忙,就可以理直气壮住在他们租的宾馆,跟着各种人出门蹭饭,混进狂欢节,和喜欢的每一个人合影。

没有规矩的约束,我可以出入自由。

在家乐福里挑染发剂,为品牌犹豫时,一位陌生大妈向我推荐欧莱雅。我听不懂云南话,但是我看她指着自己的一头棕发得意洋洋,我就知道她以前用过。她不停不停地说,我认真地点头,微笑着点头,大笑着点头。和她点头半小时,直到她意犹未尽地离去。

我猜她要去买菜。

在大观楼里看盆栽,迎面走过一位大爷,在我身边停下脚步,询问起我是从哪里来。突然,他由一口普通话变成一嘴英语。文革的时候,爸爸开始教他英文,家里都是用英文交谈,不知道是为了避开谁的耳目,还好没有被歪曲为抱帝国主义大腿。他有老年证,每天都会出入公园,却是第一次突然开口对一个陌生人说英语,说这么大段大段的英语。

在旁人怪异的目光里,我用流利的中文,对话大爷磕磕巴巴的英语,告别时握手长达一分钟,才以‌‌‌‌“I am so gald to meet you.‌‌‌‌”复读十遍收场。

等车时,卖小吃的奶奶让我坐在一边安心吃,她帮着看着公交。82路过来了,她说可以再等下一辆,下一辆来了,她说82路还有很多。

奶奶告诉我,她的父亲年轻时从山西离家,来云南当兵,在昆明娶了媳妇生了女儿,女儿结婚生了儿子,儿子又有了女儿,一家人就住在我们宾馆旁的小区里。

奶奶叮嘱我,昆明气候好环境好小吃多,一定要在昆明找工作嫁人。

直到老伴接她回家,我才能坐上82。

不赶时间

急什么,你又不赶时间。

对自己说这话的时候,我极为煽情地为自己感动。自己才是自己最亲密的爱人,因为只有自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自始至终陪伴自己一辈子。

所以在官渡古镇,当曦曦攥住我的头发,一缕一缕为我扎起麻花辫时,我安心地把脑袋交给她,细细地看着听着这一切。

孩子们赤着脚丫在池塘里玩水,大爷穿着蓝色坎肩扭着腰舞起红扇子。不知名的乐器声音悠扬,远方的云彩后面,又是一团云彩。

我看到了开花的树。

穿着花裤子,头发染了新颜色,走过山山水水。

我的朋友,她因为起得太晚,只陪我看了夕阳,但是去下一个城市的火车上,她会陪我看日出。

虽然我没有遇到,笑得比太阳热烈的人。不过我相信,他会在路上。

急什么,我们又不赶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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