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里

生活的温情没有差别

      我有个朋友,历史系的。军训的时候历史哲学一个连队,他就站在我附近,每日偷偷的说两句教官的坏话,因此成了朋友。他性子很温和,是那种少见的憨性子的男生,甚至有人说他略有些娘炮,怕不是在上海给传染了。

他非常有礼貌,见到人总是主动打招呼。他住五楼,我住四楼,上下楼之间我总能抬头看见他的笑脸。他笑的很自然很亲切,不像我这种笑,只是技术性地提起两边 脸颊子。也许是憨性子的缘故,他和系里的女生关系都很好,又或者是单纯的原因,女生们都喜欢和他聊两句。在大学里,如此受女生欢迎,可不单是长的帅就能做 到的。当然,长得也挺帅的。

有一次他们系办了一个线装书的制作教学活动,他负责场务的,我跑去听。因为宣纸买来都是很大一张,需要裁减。老师发下去之后大家领了刀片就忙着裁,他走到 每个人旁边低下腰细声的说“这刀很快,小心割到手。”。我在旁边看着,就觉得很有意思,到我这儿时,我索性说“我手笨,你帮我裁吧。”他笑了笑,说“也 好。”然后他就接过刀,就开始慢慢的裁起来。动作很细致,但却不因为太慢而让切口毛糙,算是利索吧。我当下就觉得很喜欢这个男生,可惜不是个姑娘。

还有一次他来我寝室,那是上学期选课的时候,他来咨询哲院的课程。谈到六模课,我抱怨说为什么大文科的还要学什么科技模块的课程,真是无聊。他笑着说,你 知道我名字是什么意思么?我说虽然挺常见的,但还真不知道。他就说,阿里木在新疆是“科学家”的意思,我就是个学历史的“科学家”。哈哈哈,好冷的笑话。

二.

高中那时候,我家住城东,学校在城西,中午就懒得回去。那时候我们常去四中对面一家牛肉面馆吃午饭,他们家面汤清淡,所以我就喜欢吃炒饭。伦妹当时说,他 们这儿羊肉炒饭第一棒,炸酱面第二棒。但是陈小姐当时就喜欢吃他们的面,当然不是因为她口味轻,而是因为她觉得在门口专门负责拉面的小哥长得帅。

他们家生意特别好,中午去常常排不上队,我们就只好等。虽然人多,待客的热情却丝毫不怠慢,比这附近大多数家店面都热情。老板跑前跑后总显得很忙碌,但是 每每经过站着的我们的时候,总要说“对不起啦,人有点多,稍微等下位子就空出来了。你们要吃点什么先看着。”我们也不急,陈小姐这时候就调戏拉面小哥,小 哥不喜欢说话,就红着脸,埋头揉面。每次脸一红,陈小姐就一阵兴奋地哈哈笑。

有时候忙的话,他也会帮着端面。陈小姐就挑剔说,肉又给少了吧!他也不好意思,脸一红,又去夹了几块来。我喜欢吃香菜,他每次端来的时候就会特别念叨一句,“给你多放了香菜。”,好像生怕我也会挑剔他似的。哈哈哈,真是的,我又不喜欢男生。

有一次我们去店里吃饭,就一两个客人,几个店员都坐在店里,连平时在内间负责炒饭的姐姐阿姨都出来了。我说今天怎么没什么人啊,老板笑着说,“没什么,今 天要吃什么?”。我们后来就问拉面小哥,他有点支支吾吾的说,就是这段时间街上好多人手机被偷,大家都说是新疆扒手,都不愿来他们店吃饭。城里几家兰州拉 面的店生意都变不好了。“岂有此理,面拉的这么好的人怎么会去稀罕那几部破手机!”陈小姐很愤慨“我们还会来吃的,你放心!”

后来,时间没过多久,人们很快就忘了这件事,店里的生意很快又景气起来了。

三.

我很喜欢吃葡萄干,来了大学总不见着有卖。学校边上的沃尔玛我也懒得跑。那天经过南区,看见一个大叔,一个人推着车子三轮车子,上面满是些葡萄干、干果之 类的。葡萄干的品色很好,个大,壮实。我问多少钱一斤,他用手比划说25, 我觉得略贵了些。他看我犹豫,就抓了一把递给我说,“小伙子尝尝看”。我吃了两颗,确实不错,很柔糯。“那就来十块钱的吧。”吃了人家的不好意思不买。

他于是就拿出一把老式秤,就是那种带秤砣的在木杆上拨过来拨过去的那种。这种秤我以前用过,虽然会看,但是也知道容易动手脚。我就问他怎么没有电子秤,他 说电子秤贵。好吧,我也不好说什么,就随他称,称完了装袋发现并不多,就两把的样子。我就说不会少秤吧,他说,“我们良心卖,不做把戏。”

回去之后心里总觉得吃了亏,但是所幸也就十块钱,没放在心上。后来回家里来,看见我妈在喝花茶,我说哪里买的。我妈说你爸在楼下那个新疆人的摊子上买的。 我当时就想到葡萄干吃亏的事,就说,他们喜欢玩秤,我爸可注意了哦?我妈看看茶说,那你去称称看,我这才喝几回呢,你爸买的两袋,是二两吧。我拿到秤上一 称,喝了几回了居然还刚好二两。我妈就教训说,就你小鸡肠子度人,人家生意好得很呢。当下也觉得不好意思。

后来有天晚上我妈去超市给我买了些葡萄干,供我在家里零吃。虽然葡萄干吃多了会腻,但我还是没吃多少日子就吃完了。我妈很惊讶,说那么点40 多块呢,你没两下子就吃完了,也不知道省着点吃。我妈虽然无心责备两句,但是我心里却羞愧得很,知道当时是误会那位新疆大叔了。

四.

昨天晚上室友在床上上网,忽的就坐起来。然后就把刷到的新闻一字不落的念给我们听。因为另一个室友下学期就要去昆明的云大读书了,我们唏嘘了好久。但也没 当回事儿,我当时只是想,现代文明如此发达的今天,几十个匪徒对峙几千人的群众。居然会有那么多人倒在了十几把冷兵器之下,实在不敢相信。

今天睡了一天,晚上来刷各种网站,信息扑面而来,才算多少了解了些情况。我对国家体制问题不了解,我对民族问题更不了解,这些我都不知道。我也不认识什么 热比娅,更不知道什么是东突分子,这些问题真无聊。我只知道自己的生活,记忆里也有属于他们的一份温情,而这生活的温情,没有差别。

五.

汶川地震死了8万人,甬温事故死了40多,75事件死了100多,这些数字显示在屏幕上多么苍白无力。熊文光、杨海飞、王宇的母亲、小女孩的爸爸潘如 兵...每一个数字只是一个1,也许29数起来很快,但是这29个人就是29个生命,29个家庭,29种人生。也许经过29种不同的高考奋斗,有过29位 各不相同的爱恋的情人,给孩子准备了29份不一样的礼物,有29种方言,爱吃29种不同口味的食物。他们的人生也许可以拍成29部风格迥异的电影,写成 29部各有精彩的小说。哗嚓一刀,在他们亲人面前,在他们即将展开或即将结束的人生面前,一切都结束了。所以无论如何,杀人的,总是要偿命。这是底线。

六.

但我岂是来煽情的么,岂是在看过众多让群众感动的心灵鸡汤之后也要跃跃欲试么?才不是。讨论的文章无论多么煽情,只能感动那些没有经历过的群众。对于那个 亲眼看见自己爸爸为了救自己而被一刀抹喉的小女孩,对于亲眼看到自己的母亲因为自己无能为力而被砍死在自己面前的王宇,对于那么多,那么多,看到自己的亲 人倒在血泊之中,看到那鲜血飞溅的人,这些讨论,这些文章,都是放屁。纯粹就是一泡屁。

你要让他们如何走出来,你要让他们如何从这天大的悲愤中走出来。我也怕被砍死啊,我也怕我的亲人在我面前倒在血泊之中。但是呢,每个人都会死,但我总以为 自己不会。我知道每个人都可能遭遇车祸,但我还是横穿马路,我以为我不会。我知道每个人都可能食物中毒,但我还是乱吃东西,我以为我不会。我知道每个人都 可能得癌症,但是还是昼夜颠倒,我以为我不会。

可这次不一样了,我也怕被砍死,我也有恐惧。你让那些和谐团结怎么进的了我的脑让我平静。我害怕失去亲人,害怕失去生命,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还有梦想,我还有爱人,我还有朋友。我不想死啊。

这或许就是那29 个人最后的想法呢。谁知道呢。

七.

最厉害的恐怖是笼罩在你头上,你却无力改变。

所以我心念着的朋友们,学好这句话:亚克西 口郎尼塔特 欧孜阿旦姆(朋友,住手,自己人。)

生命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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