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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式假日:古代是怎么放假的

清明上河图(局部)中清明时节的闹市景象

唐代事假颇为人性化:父母在三千里以外者,每三年有30天的探亲假;五百里以外者,每五年15天;儿子及冠礼有三天假;子女婚事有九天假,旅途所需时日除去不算。

汉代:五日一休沐

《孔雀东南飞》里,庐江小吏焦仲卿与其妻子刘氏虽然恩爱异常,但由于平时居住在官署,年轻夫妻聚少离多,以致于妻子哭诉:“贱妾留空房,相见日常稀。”这正是汉代公务员工作期间必须留居官府、难以顾及家庭的真实写照。

他们一个连续工作周期是五天,然后有一天固定休息,名为“休沐”,即休息、沐浴。古代男子蓄发梳髻,高冠峨带,在沐浴之后,公服既解,长发犹湿,无法束冠,于是就此歇将起来,而沐浴之日,也便成了休息之日。

汉之前,秦代官员休假回家称“告归”,顾名思义,报告一下再回家,并无明确的休假制度。但在汉初,“五日一休沐”就已成定制,官吏们无论职位高低,都是如此。

在汉代,“休沐”除了官员休假的现实需要之外,还有着特定的政治意义。汉初以黄老之学为国策,而主张清净无为的黄老之学,对浣洗沐浴甚为重视,道书《云笈七签》卷四十一有《沐浴身心经》:“沐浴内净者,虚心无垢;外净者,身垢尽除。”

由是,汉代上层统治者也推崇浣洗沐浴这项生活方式。一方面,官员按时休息也是清净无为之道的体现,另一方面,洗沐除了能清洁身体,还被附加上了去心垢、澄清思想的意义。

若休沐日不休息,反而不为人称道。《汉书•薛宣传》载,到了休沐日,西汉左冯翊郡的所有官员都休假了,只有贼曹掾(管盗贼事,类似今天的公安局长)张扶不肯休假,照常坐曹治事。

对此,郡守薛宣认为“盖礼贵和,人道尚通,日至,吏以令休,所繇来久。”故而专门下令:“曹虽有公职事,家亦望私恩意。掾宜从众,归对妻子,设酒肴,请邻里,壹笑相乐,斯亦可矣。”这意思是,你虽然公事繁忙,但也要顾及家庭,赶紧回家陪妻子儿女,和家人邻里饮酒欢聚。

至于为何是“五日一休沐”,这仍与汉代人的“天人合一”观念有关。在古代历法中,一年三百六十日,分二十四节气,又再三等分,五日为一候。这便是“气候”一词的渊源。显见,汉人“五日一休沐”,乃是为了遵循其观念中的天人变化之道。

不过,据《资治通鉴》记载,汉代在皇宫内廷当差的官吏,享受不了“五日一休沐”,他们是一旬一休。此外,太学生、军人,也都有休假,但居家离学校或营地太远,不可能当天往返,所以这个假期是按五日一休累积折算。当官而住家不在本地的,也是如此。

另一方面,汉代的节假似乎不多,大约只有冬至和夏至两节。《太平御览》卷二八引《续汉书•礼仪志》曰:“冬至前后,君子安身静体,百官绝事不听政,择吉辰而后省事。”是说自冬至日起,百司放假,要另选吉日开衙办公,和今天的春节差不多。

唐宋节假最多,父母在五百里外者有探亲假

据王国维考证,汉代“休沐”制度一直到两宋都保持着。只不过在唐代变成了旬休。与南北朝时的轮休制不同,唐代旬假,是从朝廷到百司全都停止办公。旬休时间,一般都定在旬尾,即十日、二十日和三十日。

日本汉学家池田温曾统计过《唐大诏令集》中写明日期的诏令,发现在这三个日子发出的诏令明显比较少,正是因为旬休。

不过,虽然百司都不对外办公,但有值班人员留守,以便应对紧急情况。《南部新书》追述唐代御史台的值班制度说,凡新入台省的官员,照例都是“节假值五日,谓之‘伏豹值’;(其他)百司州县初授官,陪值者皆有此名”。可知各级衙门逢节假公休,都要安排专人值班,而且多为新来的同事。

但另一方面,唐宋时代的节假在历代最多,动不动就放7天长假,而且每年节假累计超过50天。

唐律规定,给假七天的有三个节:元日、冬至、清明,在这几个节日都要安排重大的官方祭祀活动。尤其清明期间,除踏青、放风筝、折柳插门、荡秋千外,文武百官还常出城拜扫,郊外春游、扫墓,甚至远到东都洛阳去祭祖。

四月八日佛诞日,因武则天信奉佛教,也被纳入国定假日。其后唐玄宗奉道教,说老聃是唐朝始祖,于是又将二月十五定为道诞日,也给假一天。玄宗开元十七年起,又把当朝皇帝的生日命为千秋节(后改天长节、天成地平节),初给假三日,唐肃宗时改一日。

除了七天“黄金周”之外,唐代还有给假三天的小长假:中秋节、夏至、腊日,至于给假一天的节日,更是多达21个。这是诗人们的福音,如元稹《寒食日》:“今日寒食好风流,此日一家同出游”,杜甫《清明》:“著处繁花务是日,长沙千人万人出”。

节假日之外,唐代事假也颇人性化:父母在三千里以外者,每三年有30天的探亲假;五百里以外者,每五年15天。儿子及冠礼有三天假;亲戚的有一天假;子女婚事有九天假,旅途所需时日除去不算;其他近亲婚事有五天、三天或一天假。

至于父母丧事,朝廷官员则必须强制性地退职三年,也就是“丁忧”,如确实事关中枢大局不能退职,需皇帝亲自下令“夺情”,否则将被视为道德污点而被人诟病。

宋代请假随意,值夜记录成“害肚历”

宋代节日休假制度更完善,不但保留着元日、寒食、冬至各放假七日的规定,还有年终的“封印”假期。各级官署,每年十二月二十日“封印”停止公务,公务人员回家过年省亲,要到次年正月二十日才返回衙门“开印”办公。有人统计,宋代公务员带薪休假可达110天之多。

正是借助每年黄金周长假,苏轼四处游山玩水,留下了许多千古绝唱。他调任杭州知府,上任时恰逢冬至,便来到人迹罕至的吉祥寺游览,留下“何人更似苏夫子,不是花时肯独来?”的名句。几年后他又调黄州任职,有一年中元节,他独自南下湖北,泛舟赤壁探古访幽,“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

元宵佳节,则必定是盛况空前、举国共庆:“故族大家,宗藩戚里,宴赏往来,车马骈阗,五昼夜不止。”辛弃疾的《青玉案》,便生动描绘了一幅流光溢彩的节日画卷:“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宋朝相对宽松的休假氛围,使得官员们的请假制度与唐代相比,随意许多。沈括的《梦溪笔谈》就记载,掌管文史事物的翰林馆阁,每夜要轮流一人值夜,而轮值官员往往托故不去,总是在值夜的本人名位下写上:“腹肚不安,免宿。”一来二去,作为值夜记录的“宿历”,就被称之为“害肚历”了。

除针对官吏而外,宋代休假制度也考虑到了受官方制度节制的下层人。如服役工匠等人,亦有休假。这些人可在元日、寒食、冬至和腊日各休一天。流配的囚徒,可每十天休一天,元日、寒食、冬至各休三天,在路途上祖父母、父母丧,还给予“住程假”。

清代假期减少,以封印休长假

明朝休假制度较之宋朝有所改变:元正五天,元宵节十天,冬至三天,月假是三天,每年休假总计只有50多天。明朝年终封印只有四天假期,从除夕夜至新年正月初三,便重新开印了。

明代最长的假期是元宵节,这始自明成祖朱棣。他觉得自己“继位以来,务遵成法,如今风调雨顺,军民乐业,”于是下令“今年上元节正月十一日至二十日,这几日官人每都与节假,着他闲暇休息,不奏事;有要紧的事,明白写了封进来”。民间放灯,“从他饮酒作乐快活,兵马司都不禁,夜巡不要搅扰省事”,并要以此“永为定例”。

不过,从不肯上朝的万历皇帝开始,明代公休制度,大多成为一纸空文。《旧京遗事》云:“京师诸曹,职业烦猥,然官方不以曹务为事,处安居尊,优游宴乐。神宗时,士大夫文酒从容,雅歌宴会”。到了明末崇祯年间,益发“曹司之务,旁委尽废”了。

清代大体延续了明代的公休制度,有冬至、元旦、元宵三个节假。由于三个长假在时间上接近,若再加延长便几乎连缀了,于是清代就以封印休长假的方式,将这三个长假贯通。封印日期在年末的十二月十九日至二十二日,开印日期在新年的正月十九至二十二日。至于具体哪一天,则由钦天监从中选出吉日。这其实就是年终大假,因此,每至封印之日,官员们都会邀请同僚欢聚畅饮,“以酬一岁之劳”。

并且,乾隆四年(1740年)后,官署才有了为应付紧要事务而预留的空白印件,因长假中官吏都不大务公,权力暂时真空也带来了问题,一些地痞无赖们就会乘机在市肆之间干些偷摸抢掠的勾当,“毫无顾忌,盖谓官不办事也”。

星期日公休的引进

至于星期天成为公休日制度,那是鸦片战争以后的事了。

鸦片战争后,西方人大量进入并长期在中国生活和工作,他们按照本国习俗,在星期天休息娱乐,中国人始而好奇,后逐渐认同。1872年6月13日,上海《申报》发表社论称:西洋各国的星期日休息制度,于人生有益,中国应该仿行。

不过,当时的中国人对西方人的星期天公休日,还只停留在认识阶段。直到1880年代,星期日休息制度才从个别新式学堂开始。1882年,福州船政学堂规定,在洋教习任教的一个班,学生随同教习星期天休息,这是为了照顾外国教习的生活习惯,而其余由中国教习任教的三个班,则无此规定。同校不同制,校方显然是顾虑被指责全校通行西俗。

而后,在1895年开始的光绪朝新政中,大批新建新式学堂,都明确规定了星期天休息制度。不过,当时还很少有“星期日”这个称呼,通常以根据中国二十八宿值日法推算而出的房、虚、昴、星四字代替。

星期日公休真正成为潮流,则要到19世纪末、20世纪初了。这个时候,报刊登载演出广告,也都变农历为星期。1902年6月8日,该报刊登英国德必士戏班演出广告,开演时间为“华五月初三日礼拜日下午三点开演”。当时不少外国来华戏班的短期演出,常安排在星期六和星期日,因为,上海等地市民已将星期六晚上、星期日视为休闲时间。

从1906年起,清政府中央各部也相继在星期日放假公休,率先实行的是一些新设立的中央机构,如主管教育的学部(教育部)、主管经济的农工商部、主管外交的外务部等。1907年秋,陆军部也开始休星期日。1911年夏,最守旧的吏部与礼部也跟随潮流,实行了星期日公休制度。至此,清政府中央机构已一律实行了星期天公休制度。

至于在正式用语中明确规定使用“星期”而不用“礼拜”,则始于1907年清廷批准的一份奏折。当时,关于全国学堂是实行星期日休假还是放传统的旬假,产生了争论。侍读周爰诹奏请整顿学务,以塞“新学流弊”,他的重要理由是:星期日放假是以“西法变中俗”,应予以取消。

但当时清廷最高权力机构之一的会议政务处,在议复此奏时,坚持星期日公休为世界通例,中国不能独异;同时在名称上规定只能称“星期”,不称“礼拜”。

这规定是基于避免基督教影响中国、防止西方人“以夷变夏”的传统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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