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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岳王(32)

第十一章 乱世红颜(1、2、3)

第十一章 乱世红颜

1

开封,新任东京留守杜充正式坐衙。杜充头戴幞头,身穿紫袍,显得高大肥胖,威风凛凛。副留守郭仲荀、留守判官宗颖等一律叉手侍立两旁。

杜充粗声大气训话:“此后你等,须称我留守相公,不可只称留守。我身负重任,坐镇东京,当国难深重之秋,惟知兢兢业业,报国效命。主上命我遵禀朝廷,深戒妄作,以正前官之失。本司忠勇将士屡破强敌,功绩可嘉。然而闻得你们惟知有宗泽,不知有朝廷,此风切不可长。我赴任伊始,尤须力矫此弊!”除郭仲荀之外,所有文官武将皆露反感之色。

杜充又说:“奉朝廷指挥,本司将士尚有分驻两河者,切须于近日勾抽,回东京屯驻,不可生事,以误朝廷大计。”郭仲荀说:“下官启禀留守相公,当前有王彦一军据守濬、卫二州,薛广、张用与王善三军進兵相州,徐庆一军远去庆源府五马山接应信王。”杜充下令:“都与我挪回!王彦一军须南下,去行在扬州屯驻。”

郭仲荀正欲应答,孙革走出班列说:“下官孙革启禀留守相公,信王以皇弟之尊、河外兵马都元帅之重苦守五马山,王彦另在太行有数十忠义民兵山寨,与东京如唇齿相依。唇亡则齿寒,切恐诸军挪回,两河难守,东京亦孤立无援。”

杜充吼道:“你见识浅陋,岂会得朝廷深机?”孙革不肯退让,依旧劝谏:“依黄、汪二相之意,惟欲以两河割让虏人,屈辱媾和。切恐虏人贪得无厌,得寸進尺,大宋难以立国。恭请留守相公三思。”

杜充又吼道:“你惟是一个芝麻大小的属官,如何敢轻议朝政,诋毁宰相!”孙革说:“下官虽见识浅陋,人微言轻,却亦稍有忧国之心。信王言道,他的脚下便是大宋山河,惟有尺進,岂可寸退!留守相公高官厚禄,手握重兵,又饱读诗书,满腹经纶,自当不负圣贤所教。如今之意,岂非甘心置祖宗山河于不顾,置信王安危于不顾?”

杜充被迫辩解:“依朝廷指挥,河外之事,东京留守不须管得,当由北京留守主持。”一丈青出列说:“不知杜留守坐镇北京时,又为经营两河、支援信王做了甚事?”杜充起身厉喝:“我今日坐衙,惟知遵依朝廷指挥!郭承宣,且随我去小厅!”言毕,转身退出大堂,郭仲荀尾随而去。

众人围住宗颖,齐道:“如今惟有宗判官主张!”宗颖深感为难,不好应答。郭仲荀又到大堂,虽是满脸尴尬,却仍旧宣布:“奉留守相公钧旨,孙干办改充监开远门,新兴郡夫人王氏即日离军,免充中军副统制。”顿时群情大哗,人皆愤愤不平。

宗颖说:“留守相公如此处分,切恐人心不服,久必生变。”郭仲荀说:“留守相公既已出令,岂容反覆?且待日后徐议,缓缓劝谕。”

2

汜水关,张宪、沈德迎進岳飞、王经等人。张宪说:“据报,完颜银术可指挥一万精兵过河,意欲从汜水县东的竹芦渡夜渡黄河,先取西京,再攻东京。”岳飞问:“目前虏情如何?”张宪说:“虏人昨夜在关前扎寨,尚未交兵。”

岳飞问:“你何以不夜斫敌营?”张宪说:“此处惟三百人马,守则有余,攻则不足。”岳飞对众将说:“敌情已明,我们不可坐待闾太尉援军,须先挫银术可郎君的锐气。”王经说:“惟是关路狭隘,摆布不得军马。”岳飞说:“此正可使虏人不知官兵虚实。且看我为众太尉破敌!”

汜水关城,东西两崖壁立,只中间有一条羊肠小道。岳飞挑选一百精骑,带王经、王敏求、沈德三将,早餐饱食之后出关挑战。一百骑只能两马并行,岳飞与王经走在最前列。

在一处稍为开阔的地段,金军已严阵以待。其中一名骑将身材高大,坐跨栗色骏马,身披重甲,头戴铁兜鍪,手持一杆狼牙棒,突出阵前。他一见宋军,就舞棒纵马前来挑战。岳飞正待出马,王经已抢先跃马,挥剑与金将格斗。

岳飞看出金将力大,略占上风,便纵马飞驰上前,开弓左射,一箭直穿金将右腰。金将负痛惨叫,立被王经飞剑劈下头颅。岳飞又看准黑旗下的另一名紫袍金将,驰马直前发射,金将急忙躲闪,箭镞却中左肩,穿肉入骨。他尚来不及呼叫,王经已飞骑到他马前,一剑直透右胸。金将落马,却有金骑蜂拥而上,将他救起。岳飞舞锏,王经挥剑,王敏求、沈德各持手刀和双刀,率先冲锋。其余九十七骑也鼓勇陷阵,金军溃退。

岳飞下令:“不得追击,立即清扫战场。”王经带来一名敌俘,岳飞问:“第一名被斩金将是谁?”俘虏说:“此是银术可郎君的幼子兀典郎君,最是骁勇无敌!不期此回初战,便丧性命!”岳飞问:“刚才身穿紫袍的金将是谁?”俘虏说:“军中穿紫袍的,惟有银术可郎君与他的弟弟拔离速郎君。”

岳飞对众将说:“去冬今春,银术可占取郑州之后便南下京西,杀掠焚荡,百姓惨遭荼毒,此回岂可容他再去京西作过?官兵虽少,正须趁虏人悍将被斩、一军破胆之时,将虏人一举逐出河南。”众将齐道:“但听岳统制吩咐。”岳飞说:“王统制可率百人守汜水关,另派人到永安抽调王太尉、寇太尉部分兵力,再派人带完颜兀典的首级和银牌飞报闾太尉,请求援兵。我自统二千人马,东向進发。”

岳飞军马渡过汜水,進抵汜水县空城。探事人来报:“金军已退至竹芦渡。”岳飞下令:“立即進兵竹芦渡!”张宪说:“敌众我寡,官兵仅有虏人的五分之一,莫须待闾太尉发兵至此,再行進军?”岳飞说:“此回汜水关前斩得虏酋,虏人必是破胆,又不测官兵虚实,他们退师竹芦渡,便是犹豫观望,正宜乘机奋击。”王敏求说:“然而全军干粮,已是不多。”岳飞说:“尚有两日军食,可一面催粮,一面進兵,力争粮尽之前先破番兵。军马且驻泊城内,我当先去硬探。”

岳飞、沈德率百骑夜间出城,往竹芦渡一带察看地形。收兵路上,岳飞对沈德说:“我已思定对策。明日你先率三百骑出城,潜行到金军大寨近旁的一座小土山前,每人点起两个火把,擂鼓呐喊,往返奔驰,却不须進攻敌寨,以为疑兵,拔离速必定整军撤退。我则与张、王二太尉分率部伍攻袭金寨,却并不追往渡口,既可避免与五倍之多的敌人遭遇,又可夺取我军亟需的大量粟米。”沈德说:“此议大妙!正可依计而行。”

汜水县城,岳飞坐衙。探事人来报:“马统制夫妇率军从开封赶到汜水县城。”岳飞、张宪等人出城迎接,大家来到县衙坐定。马皋说:“此回岳统制以疑兵之计,将虏人逐至河北,立得大功,可喜可贺。”岳飞却叹道:“如若早知马太尉、王副统制带兵前来,我且缓缓恭候,必使虏人匹马不返,方是大功!如今却是追悔莫及。”

一丈青说:“岳五哥、张四哥,你们须知,奴家如今已不是副统制,惟是随军效力而已!”岳飞惊问:“此是何故?”一丈青说:“此是东京新留守杜充的下马威。”马皋说:“此人色厉内荏,闻得虏人过河,慌忙下令将黄河决口。然而暴溢的浊流,除开淹死许多无辜百姓,并不能阻挡金军攻势。杜充又欲弃东京南逃,惟是我与众将力请,方得依允出兵。”张宪摇头嗟叹:“宗留守尸骨未寒,杜留守便倒行逆施,如何了得国事!”一丈青说:“杜充妄自尊大,不许众人称他留守,须称相公。此回你们立功,却是他先受赏!”

王横来报:“李太尉从北京突围前来。”岳飞说:“快带他進来!”李廷珪踉跄而進,伏地大哭:“粘罕、谷神引军东向,济南刘豫投降。我等与刘钤辖坚守大名府,孰知北京留守张益谦卖阵,自开北门投拜虏人。我与刘钤辖率二百人突围,至内黄县界,刘钤辖伤重不治,临逝前嘱我往投西京岳统制,并教我带话:‘寄语岳统制,目今既是沧海横流,奸佞当道,便尤须努力国事,为我报仇!’”岳飞离座扶起李廷珪,从衣襟撕下一条白布,缓缓缠在头上,再面东跪下,泪如倾盆。马皋、一丈青等人,也纷纷离座下跪,久久默哀。

濮州州衙,粘罕、讹里朵等会商军事。粘罕喜笑颜开:“康王不能用李纲,又气死宗老汉,如今他的江山,便是我手中的物事!”挞懒说:“然而东京军中,尚有几个能征惯战的统制,切不可轻视。纵是银术可,尚且重创于汜水关。”讹里朵说:“此回先取京东州县。明年秋冬,可直下淮南扬州,先擒康王,东京杜充岂有不投拜之理?”

粘罕讥诮道:“待你明年秋冬用兵,只恐康王如一只逃兔,早已去了江南。我已与谷神定议,当乘康王不备,另发精兵直取扬州。”讹里朵说:“捉拿康王,岂得由西朝廷独自发兵!”粘罕用不容争辩的口吻说:“既是我等定议,你们不得争功!”讹里朵大叫:“你若独家出兵,我当命人先报康王!”

谷神忙出面圆场:“此事关系甚大,可由东、西两军各出三千精骑,任命西路军的完颜拔离速为东南道都统孛堇,东路军的兀林答泰欲为东南道副都统孛堇,西路军的耶律马五为东南道都监,完颜银术可的长子完颜彀英为先锋。六千骑兵俱是清一色正兵,不配备一名阿里喜。”粘罕说:“他们此去,不可攻城,只须直捣扬州,生擒康王,便是奇功!”讹里朵说:“他们立得奇功,我当禀报郎主叔父,为其请赏!”

3

(旁白:讹里朵的东路军直指五马山寨。金军断绝汲道,信王跳崖自尽,众多将士战死,徐庆率一千八百人步行突围,最后仅剩下一百二十七人。他们沿太行山南下,决定不回东京,而去西京投奔闾勍与岳飞。)

相州林虑县境,一处秀美山区,山脊一条玉泉蜿蜒下垂,如飞练千尺。傍晚时分,徐庆、于鹏、舒继明、赵宏、霍坚等一百二十七人抵达。

徐庆说:“可怜五马山寨,北临讹里朵大军進攻,南无一兵一卒支援,竟致寨毁兵败,信王自杀殉难。”于鹏说:“宗留守在行将北伐之际病逝,朝廷又只给信王一个都元帅的空衔,杜充还强令徐统制一军撤回开封,五马山怎得不沦落敌手!”徐庆说:“我曾劝谕信王与其苦守,不如南下西京。然而信王恐怕即使南下,亦为奸臣所不容,因而宁愿死守脚下寸土。”于鹏说:“五马山本来易守难攻,然山无水源,故一旦被虏人断绝汲道,只能坐以待毙。如今我等突围而出,务必保全剩余人马。”

徐庆说:“此地名叫挂镜台,我曾到此,平时犹如仙境一般。惟是如今,我们一夜奔走,饥肠辘辘,哪里有心欣赏景致。”霍坚突然高呼一声,向一个小土堆猛扑,转眼之间,已抓住两只肥硕的山鼠。于鹏赞道:“霍太尉如此机敏,直似雷霆闪电!”

赵宏眼望一个小土堆:“此处有一小穴,莫非其中有民间藏粮?”众人齐道:“不妨挖开一试。”众人用兵器挖土,土堆下有一块石板,石板下果然堆有麻袋盛装的粮食。小穴的出口处,一只麻袋已被山鼠咬破,溢出金灿灿的粟米。众人欢呼不已:“粟米万岁,粟米万岁!”徐庆说:“我们仅有百余人,百姓藏粮只为避敌维生,咱们不可多取。”徐庆带人抬出十五袋粟米,又带头凑齐三十贯铜钱放在粮堆上,再合上石板,修复土堆。另一些人早已饥不可耐,急忙忙汲水做饭。

正吃饭间,挂镜台后走出两个僧人,上前向大家躬身合十:“小僧委实饥饿难忍,乞施主赐一碗米饭,自当不忘恩德。”徐庆留神细看,不禁大叫:“岳翔,竟然是你!”岳翔忙道:“此是同乡姚政,我们奉五哥之命,北往寻找家眷老小,辗转来此。”

众人彼此施礼后,团团坐下,一面吃饭,一面叙话。岳翔低头叹息:“我们已踏遍相州每一寸土地,却都不见妈妈踪影!”徐庆听后,心头不免沉重,却只能劝慰:“姚妈妈大忠大义,苍天自当护佑!然而平原之上,虏骑出没,自难寻访。你们不如与我一同南下,在深山打听,或有姚妈妈踪迹。”

岳翔沉思片刻,只得说:“便依此议。”徐庆说:“来日经过狼石口,我们可往雁翅口山寨一行。去年我随岳五哥在此抗击兀术大军,曾助山寨义军杀退金兵。”

雁翅口山寨门口,于鹏对把门人说:“烦请转告韩寨主,说岳统制麾下于鹏等人来访。”把门人说:“众太尉稍候,我这便去通报。”把门人离去,稍顷回来,韩清紧随其后。韩清对于鹏等人施礼:“恭请众太尉到寨中叙话。”众人齐道:“见过韩寨主。”而后一齐跟了,径往山上大寨。

大寨厅堂,众人才得坐下,却见一个小孩从韩清身后窜出,跪在地上说:“徐二伯、六叔,我端的想杀你们!”岳翔扑上前去,搂住岳云大哭:“祥祥,妈妈他们安否?”韩清大惊:“姚妈妈竟是岳统制的母亲?她倒不曾说起!岳六哥且放心,她们一家辗转流离,路遇李十姐,便一齐投奔寨中,幸得平安无事。”徐庆等人连忙向韩清跪拜:“感戴韩寨主的大恩大德!”韩清慌忙将他们扶起:“本寨亦曾受你们救助,何须如此!”

后寨厢房,李娃给姚氏梳头,吴惠娘抱住岳雷喂食。姚氏说:“我们随难民乞食,若非李十姐引领,韩寨主收留,亦不知今日又在何处。”李娃说:“奴亦是兵祸下的受难人,临漳小店被毁,父亲途中病逝,奴才孤身一人来投表弟。只恨山寨事力单薄,奴家照顾不周。”

吴惠娘说:“难得李十姐这般无微不至,温暖体贴。想当年五叔投军,其结发妻刘氏竟不顾双子,与人私奔,诚如云泥之别。”李娃心下一动,忙问:“不知你的五叔,姓甚名谁?”吴惠娘说:“五叔岳飞,离家已近三年。亦不知他今在何处?”李娃说:“莫非祥祥与发发,俱是鹏举之子?”吴惠娘大惊:“难道李十姐认识五叔,因此知得他的表字?”

李娃并不急着回话,只去吴惠娘手中抱过岳雷:“姚妈妈请宽心,鹏举今在东京留守司统兵,屡立战功,你们相会有期。我等生逢乱世,姚妈妈深明义理,奴家煞是钦敬,却是相见恨晚。只可惜这个幼儿,面黄肌瘦,一路相跟受苦!”姚氏说:“幸得有他六婶抚育,便如亲子一般。惟是离乱奔走,免不得忍饥受冻。”李娃说:“此后我当与吴六姐,共同照顾发发。”吴惠娘笑道:“奴看李十姐与发发,才似亲生母子一般。”

李娃双颊一红,不由别过脸去,恰见岳云同一个小和尚直奔屋内。小和尚抢先跪到姚氏面前:“儿子拜见妈妈!”姚氏惊问:“你是僧人,如何竟成我的儿子?”岳云抢先回答:“此是六叔,乔装僧衣而来。”姚氏喜道:“此亦是上苍可怜,神佛庇佑,虽是遭逢大难,全家仍得完聚!”又手指李娃说:“此是李十姐,我们能有今日,全仗她细心伏侍。”岳翔起身对李娃施礼:“多谢李十姐。”

李娃笑道:“恭贺岳六哥与吴六姐夫妻团圆。”岳翔这才与吴惠娘彼此施礼,却都激动无言。姚氏忽地长叹:“如今全家,惟是少得阿刘一人!”吴惠娘回过神来,不觉张望李娃一眼,诙谐言道:“此亦是阿刘无福。日后五哥当另娶一个有福的姆姆,孝敬阿姑。”李娃闻言,双颊又是一红。吴惠娘看得真切,嘴角微微一笑。

大寨厅堂,徐庆问韩清:“依当前局势,不知韩寨主如何措置?”韩清说:“我们在太行山设寨,只为响应信王与王都统,惟二人马首是瞻。如今信王殉难,王都统又被朝廷传唤去扬州,人心甚是不安。表姐屡次劝我当机立断,不可在此久留。然而南下亦是难事。”

李娃说:“此寨男女老幼三千余人,能战壮丁不足六百,若是离得山寨,遭虏人拦截,切恐难以支捂。便是到得黄河,如若寻不得渡船,岂不成为虏人刀俎间的鱼肉?”姚政说:“我当先去西京报告岳统制,请他发兵接应。”岳翔说:“我与你同去。”

李娃对徐庆说:“此回徐四哥来此,委是天赐其便。然而军中不可无主,若欲成事,须由徐四哥主张。”徐庆推辞说:“我等途经山寨,蒙韩寨主与李十姐厚待,岂有喧宾夺主之理?”韩清当即向徐庆长揖:“表姐所言极是,我愿听徐统制使唤!”徐庆忙将韩清扶起,正待说话,于鹏却制止他说:“危难时节,徐统制不须拘礼!”

李娃说:“徐四哥身经百战,多谋善断,你不主张,更有何人主张?”徐庆不再推辞,当即下令:“姚政、岳翔立即启程南下。全寨人马先用两天时间准备,然后放弃山寨,沿山路开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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