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窥探这个精神错乱的中国

(博谈网记者郑皓然编译报导)本文译自张彦(Ian Johnson)发表在《中参馆》(ChinaFile)上的文章,原文题目“Unhinged in China”( 精神错乱的中国)。张彦曾获包括普利策奖在内的多次奖项,曾为华尔街日报驻中国记者。本篇译文有删节。

在贾樟柯的一部新片的一个核心场景中,一名年轻男子在中国南方制造业城市东莞,来到一部自动取款机前发现账上一点钱也没有了。他在过去的一个月中出卖朋友,频繁跳槽,包括在一家妓院当一名身穿燕尾服的侍者,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为顾客服务。就在银行前发呆的时候,他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向他要钱,然后因为他没钱而指责他。当这名男子意识到他已经没人能够相信或爱了,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我们看到他嘴唇颤抖,泪水涌上来。几个小时之后,他从农民工住的楼的窗口跳下,死亡。

这种真实的刻画在今日的中国电影中实属罕见,在主流电影中看到真的令人震惊。《天注定》(A Touch of Sin)这部电影不太可能获得商业上的成功,实际上,现在在中国仍是禁片,但是贾樟柯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持不同政见的导演,有传言说该片可能会在中国放映。该片在2013年荣获了戛纳国际电影节最佳编剧奖,现在在美国有限发行。

该片由四个互相关联的故事组成,为了覆盖中国的不同地域,贾樟柯认为暴力和不道德在现代中国人生活中肆虐。所有的故事都是有关中国的劳工阶层,社会变化的受害者,最后成为了暴力的亡命之徒—现代的骑士试图报复大范围的错误。互相交织是很少有其他中国导演触及的主题:例如,传统和宗教的破坏,或者虐待动物。这部影片是近几年来为数寥寥的展现抱负的一部作品,并由具有天赋的人来完成。

电影有意识的以武侠手法制作,英文标题是对1971年由台湾导演胡金铨电影“A Touch of Zen”(侠女)的纪念,天注定中的人物大多选择以暴力作为最后手段。贾樟柯也利用了其他的武侠技巧,如何压缩时间顺序和程式化的暴力场景。

但影片的结构和情节更像传统的小说,尤其象明代古典小说“水浒传”。象水浒传中的诸多故事情节一样,影片所依据的故事是真实的,但是整体作品是虚构的。贾樟柯说他希望深入人物的个人生活而不是通过案件的表象来解释暴力。这就是这部电影的优势之一,我们可以通过人物看到中国物质繁荣背后的一些空虚。尤其引人注意的是人们之间缺少的人情,一些中国人认为人情是中国文化中的必要部分。就像那个站在自动提款机前面的人物一样,这些人物质进步的代价是(失去)稳定的,可靠的人情关系。

从片中受到另一个主要的启发是中国日益增长的社交媒体文化,比如新浪微博。有超过5亿注册用户,微博成为了一个讨论一切的流行平台,从电影明星到社会问题,例如污染或收入不平衡。不过,最近数月,政府一直在打压被指为散布谣言的人,微博也就不如过去几年活跃了。

在今秋纽约亚洲协会的讨论上,贾樟柯解释说,通过微博,人们认识到了他们认为是当地局部的现象—贪官,生态破坏,黑箱商业操作—实际上是普遍存在的。贾樟柯说:“微博的存在已经改变了我们了解中国的方式,在微博前,人们倾向于认为这些事情是编出来的或孤立的。但是有了微博,你每隔一两天就能看到这些事情在中国发生。”

贾樟柯在片中选择的几个故事也是因为微博而众所周知的,例如一个地方官员用大把现金打一名妇女,逼他一起睡觉,最后逼到妇女用刀子反抗。

“天注定”是近几年中中国最好的电影之一,不能不看。它融入了古典歌剧,重拾宗教传统,并展现了数百万中国移民人口的失范(译者注:“失范”是社会学术语,指现代化过程中,因传统价值和传统社会规范遭到削弱丶破坏丶乃至瓦解,所导致的社会成员心理上失去价值指引丶价值观瓦解的无序状态)状况。

就该片是否会在中国放映,贾樟柯还是抱有希望,他说:“当我把电影送到审查局的时候,一名审查人员私下告诉我:“就我个人来说,我真的,真的喜欢这部电影。”于是我对他说:“你在工作中,不应该有双重人格。”

原文:Unhinged in Chi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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