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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秘马三家女子劳教所:完不成工作量被电击

凤凰卫视4月11日《社会能见度》,以下为文字实录:

解说:一本《劳教日记》曝光种种酷刑。

陆秀娟:给我是上下两层床,这个手顶在这顶上,顶在这顶上,我这手搁在这儿,斜抻上了。

刘华:我的身体已经不行了,躺在地上已经都抽了,抽搐了。

解说:她们所受的虐待是否真有其事?

王玉萍:我在那块儿小便,没小便完我就在厕所睡着了。

曾子墨:2011年9月,一名62岁的女人走出了马三家女子劳教所的铁门,出门之前她的身体经过了搜检,防止夹带违规物品。谁也没有想到,她在阴道内偷偷藏了一卷同宿舍学员写在白色稠布上的《劳教日记》,写这卷日记的人叫刘华,是名被劳动教养了三次的女人,而随着这些日记曝光的是这个劳教所里种种骇人听闻的私刑、酷刑。带着种种疑问,我们也采访了从劳教所里走出来的几位亲历者。

解说:刘华今年53岁,是一个普通农民,虽然刚刚50出头,刘华已经头发花白,牙齿松动,并且有严重的高血压。回忆起马三家劳教所里的生活,刘华说的最多的就是很害怕。

曾子墨:把你从哪儿带到劳教所的?

刘华:从北京直截了当带到劳教所,也没有拘留,就是直接送到劳教所,因为他是骗吗。有一次是晚上,送到那都是晚上十几点钟,我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我直截了当送到那里去,完事送到那里头的时候,那里头就在骗我们,说这里很好,吃的也好,不用你们干活,就是学习。

解说:刘华被带到的地方叫马三家劳教教养所,是辽宁全省女性教养人员集中羁押的地方,这个劳教所成立于上世纪50年代,根据媒体的报道,已经有57年的历史,劳教所的这座新楼是2000年建成的,看上去宽敞明亮,生活设施配备规范齐全。然而在几位当事人的讲述中,劳教人员在这里过的是暗无天日的生活。

曾子墨:体罚在马三家发生的频率都多高?

刘华:难以想像,随时都发生,每天都惊心动魄的,可以这么来形容。因为在普教当中不干活,活干不完当中,就摁倒就打,打的她都捂着脑袋都不行,满地打滚,不是一个人打,带工,下料的都是队长她们的眼线,她们都花钱买的,知道吗,她们都可以打,要打一个人,上来一群,一伙,不是一个两个,你根本就无法反抗。最让我难受的,看不下去的就是一个普教,叫王丽梅,上水房,带工把她打了,一脚给她踢到腹部,踢得腹部盆腔积水,就是把人撒尿的尿包踢碎了,整个尿在盆腔里头积水。

解说:刘华有过三次被劳教的经历,根据自己在劳教所里的所见所闻,她记录下了这部《劳教日记》,这篇写在棉布上的日记是其中的一部分,字迹零乱,信息也很散乱,但拼凑出来的内容令人震惊。

2012年2月15日,赵兰在水房洗漱,暴打一脚踢王丽梅腹部造成盆腔积水,去沈阳附属四院做大手术住院,2月27日出院。

穿大挂、关小号、老虎凳、死人床,这些都是马三家劳教所里特有的词汇,而只有从劳教所里走出的当事人才明白个中含义。48岁的陆秀娟上访举报村官腐败问题,分别在2003年和2008年被送进马三家劳教所两次,每次都持续两年之久。她给我们讲述了自己被“大挂”的经历。

陆秀娟:那里头摆了三张床,三张床呢就给我挂起来了,给我是上下两层床,这个手顶在顶上,顶在这顶上,我这手呢搁在这儿,斜抻上了,斜挂上了,脚尖朝地,给我挂了大约能有是三个多小时,我那会儿就是三个多小时,我就控制不住了,我就浑身难受,心脏病就犯了,就啥时候死过去我不清楚。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在床底下呢,我就听两个大夫就说,这个人说气性大,下回可真得注意她,说是有生命危险。这是在我要醒没醒的时候,那是将近六个小时了都。

解说:“大挂”是手铐的延伸使用,在马三家劳教所里,大挂还分十字挂、斜挂、平铐几种方式,十字挂中又分为两脚悬空或落地,陆秀娟遭受的正是斜挂。

陆秀娟:我这一身上全是胶黏的,跟鼻涕一样,就是这手啊,就是穿的夏天的那个校服啊,全是湿的,呱呱透,她看我一醒过来的时候,离窗户挺近的,但是就说张春光(音),就把那个窗户拉过来了,拉过来这股凉风就吹我身上,把这衣服都吹干了之后,张春光让我回我们寝室,说不许你说,就是挂你也不许你说。当时她给我挂那儿,斜挂上还不解恨呢,张春光(音)给我抻到当间,一脚,给我四分五裂的,就抻到那旮旯了,抻到那旮旯了,那可真是的,就是说这心里就像刀绞的那么疼痛。

解说:“大挂”可以说是马三家劳教所里典型的私刑,而由于实施“大挂”的地方通常并非是在生活区,或有监控设施的警戒室,而是一间库房,因此施刑的人员更加随意。

57岁的被上大挂,电击,我看到她告诉我,到8月每天晚上撕心裂肺喊叫,到2011年已喊不出声音。看太残忍,上完大褂手弯曲,走路东歪西扭,屎冻在屁股,精神错乱。

马三家劳教所的另一项,使用最多的惩罚是关“小号”。

陆秀娟:小号是一个四平方米,就是说马三家教养院门房啊,原来有一个四层的楼,但是小号在顶层,所以在四层上。四层那屋呢是一个举架多高呢,举架能有个五米来的高矮,但是屋呢是四平方米大,顶上有一个小灯泡,灯泡点着,门上有一个长六寸,宽五寸的一个小孔,这个小孔呢是给我们送饭打饭用的,小号那里头就是说,那个里头呢搁个便盆,便盆、尿盆搁这里头,它们俩是一个盆,小便的时候往盆里头便,反正只能让你在这个小号里,在这小屋里,你不能出去,也不能活动。

解说:陆秀娟在这间四平米的小号里一住就是10天,后来她在走廊里发生休克,两位干警赶来做按摩,人工呼吸才缓过来。此后陆秀娟被挪到稍大一些的新建“小号”,面积约6平方米,不过这次是两人一同关押。

陆秀娟:到那去就是特别缺氧,我上不来气,我这心脏就是总过去,一整就死过去了,一整就死过去了,一天甚至要是多的时候得两三次。就是队长一看我这样,说这个门就不给我锁了,你要实在是你要是不觉得不行的话,你就出来趴趴窗户。

有一次最严重的时候,我就犯病了,大约得有半个多小时到四十分钟,这个期间呢大夫来了,大夫来了,我已经在门框那儿靠着上不来气,一动动换不了了,就在地上半卧着躺那儿了,正躺着时候来了俩大夫,连掐鼻子的,带掐什么的,那时候我就有点过去了,不明白了,什么都不明白。她们就掐入中,我醒的时候这都破了我才知道掐我。

解说:这一次,陆秀娟被关了两个月,在关“小号”的期间,她还见识了“死人床”和“老虎凳”的刑罚。

“老虎凳”是特制的铁椅,铁板有10厘米厚,两边有搭扣将手扣住,脚也上锁,扣的高度使人无法伸直,只能半弓着。一按机关手脚就扣上了,搭扣都像手铐有伸缩功能,越动越紧,时间一久,粗糙的铁板会磨坏接触的皮肤,陆秀娟就亲眼见过自己的同伴赵敏受刑。

陆秀娟:半夜,晚上都十点多钟了,十点多给她上,坐了老虎凳,坐老虎凳是,那个老虎凳是啥呢,就像机关似得能控制,就是你这俩手卡那儿,和你的脚坐在老虎凳上,你越动它越紧,你越动它越紧,你就不能动了。但是她那天坐呢,后背的腰呢,猫着腰挺不起来,你不能挺,所以她坐了一宿。

解说:而更可怕的刑罚还有死人床。

曾子墨:根据劳教人员描述,“死人床”是一张皮革面的铁床,从床头到脚,有多道铁质搭扣以及带索,可以严密固定束缚绝食者全身,被缚者赤身裸体,下身臀部部位有一个大小便口,绝食者可被长期缚绑不下床不能活动,灌食和大小便都在床上解决。曾有劳教人员向上级机关举报劳教所里的“老虎凳”、“死人床”等刑具,但最后也都不了了之。

解说:王玉萍今年57岁,下岗职工,2007年8月初,王玉萍因上访被拘留,关押10天后被送进了劳教所。当时她患有严重的子宫肌瘤,正需要手术。

曾子墨:您是怎么得知你要被劳教的消息?

王玉萍:我根本就不知道,我一点都不知道我被劳教。

曾子墨:那是什么人把你从医院带走的?

王玉萍:我以为又给我看病,结果拉出来以后,我走路都摔,因为我一起身,地下一片血,她们就这么说,她们说话也没有背着我,因为她们就说了,这个人根本就活不了了。

解说:按照公安部1982年发布的《劳动教养试行办法》,严重病患或丧失劳动能力者,教养院不能接收。

刘华被送到马三家劳教所的时候,同时处于患病状态。

刘华:我在那个没体检之前,我的血压就是170、180,低压65到70,到她那儿那时候,她就写了120、80正常,我们身体没有毛病,就送进去了。头一天还在抢救,在医院抢救,结果送进去怎么突然间,难道说我就身体好了吗?

曾子墨:之前在医院因为什么抢救?

刘华:之前在医院,我就是说他们把我们抓进去刑讯逼供,五天五夜不让我们睡觉,因为我们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两天以后我就开始休克,昏厥过去了,送了医院抢救。

王玉萍:当时您都不知道我身上有多臭,大夏天八月份,我满身是血,我从头到脚鞋里全是血,一天换了八条裤子,都看不出裤子,干脆里外全都是血,浑身上下全都是血。

解说:尽管如此,两人还是被送进了马三家劳教所,办理如所手续前,王玉萍还例行了一次体检,验尿的时候,她接出了一杯带血的尿。

王玉萍:我强迫我到了那个厕所,用那个小盒接了一点点尿,我从头上到脚上全都是血,已经十天了,女人例假的血,十天了没有洗身上,满身都是血痂,她得有多臭,那腥臭味得啥样。到了马三家不管到哪儿,前后全都是苍蝇围着,把这尿给医生的时候,这医生说扔了。

曾子墨:按照相关的规定,像你这么严重的病人经过体检应该是不被允许进入劳教院的。

王玉萍:因为我的身份是特殊,上访人员可能是上一级有什么规定吧,什么人都可能收吧,不光我这样的收,要死的人,得癌症的人,传染病人,教养院它都收了,那个医生大高个,她说这个人要死的人了,真的我做不了这个主。当时送我劳教的人,因为门开着,她没避嫌我,从她兜里塞了一沓钱,就说你帮帮忙,这个人必须得送下来。

解说:进入马三家劳教所之后,王玉萍的病情一直恶化,每天下身流血不止,还因此得了个大流血的绰号,即便如此,王玉萍也得和别人一样从事高强度的劳动。

曾子墨:你的工种是什么?

王玉萍:最早的时候让我剪线头,慢慢慢慢工作量就加大了,就让我熨活,一天我熨了将近,就是像山那么高的那么大的,都不用查数了,就几大垛,几大垛的棉活来熨,因为我也是当时,这个手烫的这一圈全是泡,熨活的时候它不是有汽蒸吗,真的满手全都是泡,都不知道疼痛,因为这活干不出来。

曾子墨:如果困了呢?

王玉萍:困了,还提困呢,咱们就这么说,我有好几次,我跑着去厕所,我在那块小便,小便没小便完,我都在厕所睡着了,我真的没办法说那个苦。

解说:关于劳动的强度,刘华的《劳教日记》中有这样的记载。马三家所承包制作有2010年10月共3万4千件,2011年2月27日做森林武警防护服4千五百套共两万两千件,2011年6月1日,每天做羽毛内胆420件产量。

曾子墨:你每天要工作多长时间?

刘华:我们是早晨4点55开始起床,6点吃饭,6点半进车间,11点半到晚上的5点,一天要达到10个小时甚至11个小时,完不成任务的情况下,中午还要加班。这个数字当中是三分钟一件衣裳。

曾子墨:如果干不完呢?

刘华:就是加期,体罚,让你晚上回来,上那个我们宿舍有走廊嘛,两边都是宿舍中间有走廊,那你就上走廊后站着,要不手就这么举着,从晚上八点开始体罚你,体罚你到12点,也许11点,顺着队长的心情吧。

曾子墨:你在里面受到过的最严重体罚是什么?

刘华:那就是我的身体已经不行了,躺在例如上已经都抽了,抽搐了,眼睛是红红的,整个眼圈都烂,我跟队长说,我说我看不着,看着都花,这号我配不了号,特别小,那个号码写得不清楚。队长说你配不上你也得配,你要不配就捱打。

解说:为了保证干活时间,防止借故怠工,车间的厕所也被锁起来,一天只准上三次,劳教人员即便是生病也不能免于劳动。

2011年9月13日,普教马素珍因干不完产量,被生产大队队长赵国荣拉车间库房电击20分钟,多次让赵打得全身黑紫色,加期五天。

按照规定,参与劳教的人员应当获得相应报酬,然而王玉萍发现,拿到手里的钱少得可怜。

曾子墨:多少钱?

王玉萍:人民币两三块钱,工资当时是五块钱,比如说饭堂要买洗洁精刷地,把这个钱扣掉,买拖布,要扣掉,不管你同不同意,强行从你工资里就把这个钱都扣掉了。

曾子墨:在里面能花钱买东西吗?

王玉萍:那是能的。

曾子墨:能买到什么呢?

王玉萍:什么也都能可以买,但是价格非常非常高。

曾子墨:比如说两块钱你能买什么呢?

王玉萍:两块钱我连一包卫生纸我都买不来。

刘华:买手纸的钱,十块钱,她们都要克扣我们,十块钱里面,她们就要给我们那个最次的方便面,那一袋是五毛,她们卖给我们是一块,我算计过,那是十块钱扣去她们那些东西,那她们就能给我们五六块钱,她们还要克扣四块钱,因为没有手纸垫,我就是把那个旧的床单撕一块一块的,洗的干干净净的,完事用熨斗烙一下,消消毒,把车间里这么碎的那一条条那个棉花,我把它卷起来,搁水里洗,洗完以后把它晒干,再搁这个布薄薄的,卷起来当卫生巾。

解说:而如果想少干活,又不挨打,就得用钱来“买”工期。高红杰花7万,宁俊芝花10万减期76天当坐班,王东宇花7万减43天。

据媒体报道,马三家劳教所地处沈阳市西郊,根据《院志》记载,总面积近三万亩,在多个劳教所和监狱占地之外,还拥有1.5万多亩耕地。直到数年以前,这些耕地全部是由劳教犯耕种,在种玉米、棉花,劳教所拥有自己的被服厂,加工厂,机械化养猪厂,烧结厂,还有服装公司,高峰时期,马三家劳教人员超过5000人,有内部人员估算,劳教所总产值一年近1亿。按照现行标准,劳教人员的伙食和医疗由国家承担,劳教教养人员的口粮、副食品,按照当地国营企业同工种定量标准供应,辽宁省的标准是每个劳教人员每月伙食费160元,但这笔钱显然很难吃上过得去的伙食。

曾子墨:每天都吃些什么?

王玉萍:吃的也很可怜,早晨是窝头,那个窝头有时候特别硬,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有的时候面还有点捂,捂的时候吧,吃到嗓子眼那就是蜡,那个就是面已经变质了。有一次我吃的东西,我就觉得上牙床子上特别硬,我就用筷子挑出来了,你说挑出来是一个什么,是一个盖虫,是一个盖虫,我已经咬了一半了,吃进了一个盖虫。

曾子墨:晚饭会好一些吗?

王玉萍:晚饭照样还是窝头,就是我们东北人讲就叫大饼,就是白菜汤,那白菜汤又咸又苦又涩,一勺白菜汤,这白菜汤喝完了以后,那个碗底下是泥。

解说:宿舍约20人一间,但宿舍里叠得方方正正的被褥用于外界检查参观,晚上并不能打开睡觉。被劳教人员们称作“假象被”,真正该的被褥需要劳教人员自己准备。

曾子墨:那你们盖什么被子?

刘华:我们都是自己家里带来的,但是我们上访的很少,上访的抓进去家里都不通知,我们就得挨冻几天,家里才能知道。可是我不能,我就是去了冻了半个月,因为我什么都没有,我去时候光个脚穿个妥协,浑身连个裤头都没有,换裤头都没有。两张床睡三个人,我们那么辛苦,就几个小时的睡觉时间,那才几个小时的睡觉时间,而且还要三个人挤在一张床上,翻身都不敢翻。

曾子墨:像棉被、床单,或者说冬天的暖气都能够保证吗?

王玉萍:暖气但是不热,不热但是它也通暖气,床单那都是自己的,教养院的床单我们碰都不敢碰,就因为当时我大流血的时候,我上面铺了两个床被子,就是把那个床单弄脏了,那么一点点,我要赔三十块钱。

解说:但是,里面条件最糟糕的还是医疗,由于长期高强度的劳动和体罚,很多劳教人员都有伤病,按照国务院规定,劳教人员的医药费由教养院全部负担。但实际上,马三家劳教所里都是学员自己付费,王玉萍两次手术的钱是靠卖了家里的房子才凑出来的,并且由于钱少,手术时连麻药都没打。

王玉萍:我都不知道什么叫疼痛了当时,因为我有儿子,我生过小孩,生孩子那种痛都不觉得那个是痛了,那种痛,人骨头要掰折了,卡着骨头,用那个刀卡着骨头,你听那骨头嘎吱嘎吱响,你说那是一种什么痛,没有打麻药,那是一种什么痛。

曾子墨:手术之后能休息吗?

王玉萍:医生给我开了七天的诊断书,结果我就休息了四天,因为我手术以后,医生告诉她,那个药应该打四个小时,结果她们就给我一个小时不到就打完了,打完了,我这个耳朵就有些,就是听力就是不好了,当时给我打针的时候,我还记得那个队长,我说我的药没有了,不得给换吗。她连手都没有洗,刷皮鞋那个手,她就给我插针换药,我都不敢说。

解说:这是陆秀娟保留的卫生所和劳教院医院药费单据,从100元一次的B超到2元钱的西药费都要当场支付,此外还要收取10元一次注射费等。刘华的记忆中,她们生病时从不敢轻易吃药。

刘华:我有病感冒了跟你说,感冒了我没有药怎么办?我要了两头大蒜,把大蒜批掐坏了,大蒜出了水,塞在这两个鼻子里头,辣得眼泪花花的,鼻子里头全部都辣破了,最后都长痂了,好,挺过来了。
解说:然而,劳教人员在马三家劳教所里遭遇的一切,外界却知之甚少,除了在接见亲属的时候有严格限制,劳教所内劳教人员更是受到严密监视。例如“包夹”就是监视“重点”分子的一种方式,对于“严管”的重点人员,安排可靠的人员对其监视控制。另外,劳教人员最私密的行动也暴露在监视探头之下。

刘华:就厕所包括屋里都安上监控,最侮辱我们人格的就是厕所安的监控,上厕所你必须得脱裤子吧,你来例假换手纸得脱裤子吧,监控就是全院男的女的都在看,我们被男所的也可以看我们监控,简直把我们女的赤裸裸曝光了,展销了。

解说:为了留下证据,刘华还是想尽了办法,她用拾到的笔芯,在卫生纸、做内胆的防雨布下脚料上写下了劳教日记。

曾子墨:写了这么多的劳教日记,你藏在哪儿?

刘华:我哪都藏,包括那案板底下,那案板底下,我就把案板底下有个洋钉,洋钉那有个木头,把木头咣当松了,塞到那小缝里头,包括缝纫机的腿,塞到缝纫机腿里,那个有个空心的腿,塞到那里头。包括我的棉袄,包括我的裤衩,裤头那个裆里头,我都塞到那里去,做得厚厚的,她不会上那里去看。我有一条裤衩几乎都很少换。马上谁要走了,我就让她捎出去一批,捎出去基本都是可靠的,都是我们上访的,要不在那里就受到虐待的、殴打的、体罚的、上大挂的,她们受的苦很多,我说你一定要把这东西捎出去,这不是我自己的事情,这是大家伙的事情。

解说:这些记录大多藏在释放人员的内衣里,甚至身体里被带出了马三家劳教所,再加上部分诉讼文书、律师笔录,以及知情者的证言,逐渐拼凑出了她们在高墙内的生活,从2004年起,就有被关押的劳教人员向马三家劳教所提起行政诉讼,但很少有胜诉的例子。刘华、陆秀娟和王玉萍三人仍然在为自己的权益奔走,她们都表示将继续上访。

曾子墨:2012年下半年,湖南“上访妈妈”唐慧事件掀起了全社会关于中国劳动教养制度的讨论,这个在中国已经存在了半个多世纪的制度正面临着改革,不过改革也许尚需时日,但那些因为劳教制度的滥用,而失去自由和尊严,以及生命正在受到威胁的群体,却不能够再等。完善需从纠错开始,在推动这项改革的同时,相关部门首先应该遏制的是对劳教制度的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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