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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恒之河(六):忽必烈行汉法

忽必烈是成吉思汗幼子拖雷,也就是小说中郭靖大侠那位义气深厚的蒙古安答的儿子,大汗蒙哥的弟弟。蒙哥即位之后派忽必烈总领漠南,主掌行政与军事大权。忽必烈因此有缘结识了一批博学广识、足智多谋的汉族士人精英,如刘秉忠、姚枢、郝经、张文谦等人,也通过这些人对汉文化的博大精深有了更多的了解。务实的忽必烈开始重用身边这些汉人幕僚统治华北并收到了非常好的效果,这也进一步坚定了忽必烈实行汉法的决心。在汉族谋士们都建议下忽必烈在滦河北岸的龙岗建造了一座新城开平。开平后来成了忽必烈的势力中心,在他此后争夺大汗之位的过程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宋理宗宝佑六年,大汗蒙哥分三路大军征伐南宋。蒙古亲率主力攻打四川;忽必烈进攻鄂州;老将速不台之子兀良合台从云南包抄。计划三路大军会师于鄂州,然后直捣临安。谁知蒙哥大军受阻于合州钓鱼城,久攻不下,蒙哥也病死于军中。如此一来,大汗之位出现了空缺。按照蒙古传统的幼子守灶制度,蒙古的幼弟阿不里哥留守蒙古大本营和林。蒙哥死后,反对忽必烈行汉法的漠北蒙古王公们拥立阿不里哥即位,宣布大赦。此时在坚固的鄂州城下与南宋军队激战的忽必烈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历史长河有时在关键之处会很微妙。当时鄂州城下的双方战事处于胶着状态。忽必烈很想撤兵回蒙古与阿不里哥争夺大汗之位,然而他担心自己一旦撤兵,宋军随后追过来,自己就会腹背受敌,而且给了政敌攻击自己的口实,在政治与军事上陷于更加不利的境地。然而同时奉命统率南宋援军解救鄂州之围的贾似道也因迟迟未能突破忽必烈军队的防线完成解围重任而焦虑不安。这位宋理宗宠妃的兄弟本是想通过这场战争赌一把,自告奋勇接下了那些畏惧蒙军如虎的朝廷大臣们不敢接的重担。谁知一旦两军交锋,他才领教到蒙军的强悍可怕,难怪朝廷里那些老奸巨猾的大臣都不敢接这个烫手的山芋。如今这千斤重担都压在自己一个人身上,贾似道日夜不安,唯恐鄂州一旦失守,自己的政治前途就完全泡汤了。他完全没有想到眼下忽必烈的处境比他更难。两军交战很大成度上是双方主将的心理交锋,尤其是在战事胶着的时候,就看谁能够咬紧牙关挺到底。

结果是久经沙场的忽必烈被历史证明更有耐性。急功近利的贾似道坐不住了,他实在太需要一场军事上的胜利了,即使这是一个虚假的胜利,用欺骗手段得来的胜利。这种人性中的自私与狡猾也是宋、明亡于异族的重要原因之一。不肯老老实实做人,扎扎实实做事,总想动什么脑筋,玩什么花样,靠投机取巧赚取暴利,所以越到后来汉人的花样越多,花架子越多,当然也就经不起历史的检验,经不起结结实实的碰撞,在岁月中雨打风吹去了。

孔子早就说过:“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当时的蒙古人是“质胜文”,所以显得粗野,但是却有力量。而南宋汉人却“文胜质”,看起来华丽优雅,却十分浮华。贾似道为了“获胜”,玩起了虚假战绩的游戏,与现在的党国官员玩弄统计数字是一个路子。当然这里有个最关键的因素,就是蒙古大军必须要撤走,否则造假就会被戳穿。好在南朝富裕,有的是钱,所以“聪明人”自然就想起了花钱买“和谐”的办法。贾似道私下派出特使去见忽必烈,玩幕后政治交易,提出非常优惠的条件要求议和。

“天助我也!”此举正中忽必烈下怀。他的谋臣郝经献计:派遣军队迎接蒙哥的灵车,抢先夺下蒙哥的印玺,并与贾似道议和,签订密约。然后迅速撤军北上,以轻装骑兵赶到燕京,组织阿不里哥的势力南下。忽必烈依计而行,派军队迅速占领燕京,同时自己赶回开平召集支持自己的蒙古王公开会,宣布继承汗位。

就在阿不里哥宣布大赦,大量封官许愿的时候,深知马上得天下的忽必烈果断采取军事行动,派遣廉希宪到陕西打败了阿布里哥在那里的军队,自己则亲自率军攻打和林,阿不里哥不敌逃走。此后忽必烈返回开平,阿不里哥发动突袭夺回和林。忽必烈再次率大军征讨,在戈壁沙漠以南大败阿不里哥的军队,其余蒙古王公见状纷纷倒向忽必烈,阿不里哥在走投入路之下投降,从此忽必烈坐稳了大汗之位。

在统一内部,消除了分歧之后,忽必烈派郝经为使节去南宋要求贾似道遵守约定割地赔款。谁知已经因“战功”受到南宋朝廷重用拜相的贾似道为掩盖自己当初见不得人的幕后政治交易,将蒙古使臣郝经囚禁。忽必烈趁此再度挥师南下,灭亡了南宋,统一了中国。从此中国全境进入了元朝时代。

忽必烈的胜利不仅是他个人的胜利,也是他重用汉人,推行汉法这一政治路线的胜利。因为忽必烈的胜利,源远流长的汉文化得以在这位大汗的保护之下免遭当时天下无敌的蒙古铁骑的破坏,这也是中华文明之福。忽必烈及其继承者虽是蒙古人,可是他们不仅保护了中华传统文化,而且还在南宋的汉文化严重走向华而不实的“文胜质”之时扭转了这一倾向,从新为中华文化注入了健康有力的因素,那就僧人刘秉忠所起,忽必烈采纳的国号“大元”所喻示的“大哉乾元”、“君子自强不息”的精神。因此成吉思汗、忽必烈所开创的元朝就是中华文明、中华文化不可分割的一部份,正如我们不能把元曲、元杂剧,把《西厢记》、《窦娥冤》这些文艺作品从中国文化中分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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