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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家远“惨杀亲子食子”案再调查

——《大跃进、大饥荒重灾区百县调查》

在我进行大饥荒重灾区百县调查中,接触到的各地饥民吃人肉事件档案材料和知情人所说,非常普遍,杀害亲人吃肉案件也有不少。澧县也有饥民饿不过,悄悄搞死人肉吃的。但是,像刘家远这样“杀子食子”案件破案后,在其杀子尚未来得及吃食情况下,公社书记喝令刘家远“当场吃给我看”,以“夯实”罪名,并指示将其和死尸即物证在全公社游乡示众;抓到县城后,县委又将其和死尸即物证游街示众者,组织万人大会宣判,枪毙后死刑布告在全县各地张贴的情况,广泛的社会影响,是我发现的唯一特例,在大饥荒历史研究中,具有极典型的意义。

我所接触到的案件中,其它地方案件上报后,县委和公安部门一般马上将案犯抓进监狱,将案件改头换面,以“破坏尸体”罪判决。如信阳惨案揭露后,路宪文在“民主革命补课”的“集训队”里,因揭发他亲自将“吃人肉”罪,改为“破坏尸体”罪,以“掩盖罪行”时,他交待说:全地区被抓进监狱的吃人肉者“上千人”,想到“在自己的领导下发生这样的事情,对党抹黑,怕造成恶劣影响”,为“掩盖自己的罪行”,所以才指示该罪名。商城县委书记张念仲,交待将“吃人肉”罪,改为“破坏尸体”罪时说,“在我的领导下,发生这样骇人听闻的案件,怕影响不好,怕上级知道后无法交待,也怕后人评说。”“以掩盖人吃人的事实。”

我问原澧县人委会的一位长辈:“其它地方都在掩盖人吃人,为什么澧县把刘家远案,用这么大规模的形式,搞得惊天动地人人皆知呢?”

这位长者告诉我,恐怕公社书记是要“破大案”,逼着刘家远吃几口,才能造成把罪名搞大点、破大案、立大功的落案事实。而县委书记马玉书,南下干部,大老粗,霸道蛮狠。他脑袋里,怕也和毛泽东一样,想不到“人相食,要上书”的!他只想到要拿这个案子,来威懗其他饥饿中的老百姓罢了。想不到几十年以后,你会来写这件事,将它写进历史!

1、刘家远其人

在我小时候的印象中,刘家远惨杀亲子食子案,经常给我们一些小伙伴惊心动魄、夜来恶梦搅魂的恐怖感,和夜间一见迎面过来长得凶神恶煞者,就有被害的恐怖,扭头就跑的心里障碍。

刘家远是澧县如东人。如东靠近洞庭湖区,是个风景如画、富甲澧洲的好地方!

洞庭湖虽早已失去了曾经八百里烟波浩渺的气魄,但一片片淤积平原养育着一代代拓荒的洞庭儿女。澧东土地肥沃,物产丰饶,田里出产粮、棉、油、丝、麻,湖中盛产鱼、藕、莲、芡、菱。偶有田土歉收,则湖中的出产尽可让人们得温饱而有余金。如东人的富足,着实让澧州人为之艳羡。

然而,在苦日子年代中,刘家远杀害亲子食子案,却又着实让惨案频仍、业已见多不怪的澧州人民,也为之震撼和悲哀。

据立案材料和中共澧县县委的上报材料:

刘家远是原如东公社牛张大队人。材料称:他一个老实人。出身贫寒,自小在饥寒交迫、缺衣少食和受人欺凌中长成,养成了软弱自卑、沉默寡言的性格。1948年他被国民党抓壮丁,押上炮火连天的东北战场。不久,他所在的部队全军覆没,刘家远也成为解放军的俘虏。在部队,战友们对他的评价还好,说他话不多说,事不少做,领导上喊往哪里打,他就拼着性命哪里冲,大小也立过几次战功。但人老实到没多少出息,几棍子也打不出个屁来,因此不大讨干部喜欢。1950年,他复员回乡。

刘家远回乡后,分了土地还分了房子,老老实实地干活种田,渐渐生活也有了些起色。

刘家远人很老实。无论是互助组,还是合作化,运动一来,干部一号召,大会、小会一开,一说不加入就是思想落后、不想走社会主义道路,还拿他是复员军人说事,要他“起带头作用”。刘家远胆小怕事,吓得战战兢兢,回家就要拿土地证。刘家远总是带头入组、入社。

1957年,刘家远取了个“拖油瓶”老婆,是津市段家湾人,带来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当年,女人为他生下个儿子。刘家远很喜欢小孩,平常对几个侄儿子都非常亲。这下终于了结了“延续香火”的心愿,他着实开心了好些日子,乡亲们还记得他为儿子办“百天”,请了几个亲戚吃酒的事。

2、如东公社“五风”与刘家远

人民公社化运动中,澧县的“共产风”在全地区都是有名的厉害。而庐山会议后,全县再一次刮起了十二级“共产台风”。

1961年4月整风整社运动中,县委书记张琢,在中共澧县县委扩大会议上的检查报告中说:

“这股‘一平二调’的‘共产风’,从五八年公社化后起,到这次整风整社运动开始止,才平息下来。据初步统计,公社化以来,全县各级刮的‘共产风’,折合金额达到3812万元,相当于三年农副业总产值(15732万元)的23%;其中光是刮的社员个人的各项物资折合金额达到1246万元,相当于五九、六0年两年分配给社员部分的30%。其中包括集体土地29563亩,社员自留地24307亩,房屋123960间,各种农具3823837件,现金2699000元等,每户平均90.4元,人平24.77元。特别是拆房屋,挖祖坟,叫社员餐风露宿,几代同房,公公和儿媳妇住一起,三五家人家挤一间房,最使社员伤心和恼火。社员形容那种情况是:“公媳同房,帐子做墙,说话为难,洗澡过关。”

如东公社的“共产风”越来越大,“一平二调”刮得树倒屋毁,家破人亡。土地、自留地、房屋、耕牛、牲猪、羊、鸡、鸭、鹅、锅、坛子、桶、刀、铲、火钳、钵、碗、菜盆、鼎锅、撑架、箱子、床、柜、桌椅板凳、犁、锄头、锹、粪桶、扁担、箩筐……

全社“一平二调” 社员各项物资折合金额达到172076元,每户平均106.8元。刘家远家中被搜得一干二净,就连桌、椅、板凳、刀、铲、钵、碗也没留下半点。

如东公社各级干部的强迫命令、违法乱纪也非常严重。据张琢在一次整风运动的县委扩大会议上说:如东公社的干部对人民群众采取了法西斯统治,随便打人、骂人、捆人、吊人、扣粮、斗争、“辩论”、罚吹西北风、吃草、吃泥巴、喝尿、吃牛屎、灌大粪、儿打娘、敲牙齿、针缝口等。公社成立劳改队,有的大队还成立了改造队。开辩论会的时候,先把积极分子教好,让他们起带头作用,然后干部吹哨子为号,一起涌上去打,哨子控制节奏,吹得快,打得要快,吹慢就慢打,吹得声音大就打重,吹得轻,就打轻点等等。

1958年9月,干部带头从刘家远家中,抄出他老婆私藏在床下的家中全部现金25元钱不交公。

常言说得好,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欺骑。别人挨打,家族中有人的,或者本人刚强的,下手者还有些手下留情。而刘家远人菘货馕,平时就被人欺负惯了,这回两口子更遭了大罪。那年月,对老实人,不打白不打,打了也白打。他被人打得口吐白沫,他老婆被打得一头栽倒在地,就连两岁多的儿子也被人一脚踢得半天没哭出声。别人老婆挨打,做丈夫的无论如何也会跳起来拼命;他老婆挨打,刘家远缩在墙角不敢吱声。

干部们走后,他老婆又哭又闹,口口声声骂他是个废物,没得本事,连老婆都护不住。家里分文无有,两口子连看这场伤病的钱也没有。还是他嫂子好心,去扯了些治伤的草药来,两口子过了好些天才慢慢恢复。

2、  县委调查材料及知情人所说的案情

1959年9月,如东公社各大队搞起“反偷风” 运动。大队和生产队一级级开大会,要社员老实坦白交待从1959年春荒以偷盗集体庄稼的罪行,说是“党的政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自己积极交待、交待退回的,既往不咎。抗拒不交的,罪加三等。”

审到刘家远时,干部硬逼他老实交待。他在惊恐之下,承认说偷过一次苞谷。其实当时苞谷在地里还刚刚结穗,显然是强逼屈招。结果干部们硬说他偷了一次有二次,有二次就有三次。前前后后给他算成偷盗集体粮食20斤,硬是逼他交出来,并带民兵到他家抄家。干部们把他老婆在收割中稻时从收割后的田里捡的5斤多谷子全都抄走,公共食堂又罚他一家三口人停伙两天。

据澧县县委上报材料称:是年冬,因家中断粮断炊,他老婆实在饿得受不住了,于是丢下刘家远和儿子,跟着湖北公安县(毗邻牛张——引者)一个男人跑到外乡了。

材料称:1960年春节前后,他家里粒米不剩,刘家远父子常常连清水煮野菜也吃不上。别人家为了救命,也顾不得人民公社的种种禁令,不少人偷偷私自跑到湖区捕鱼、挖藕,搞点吃的。刘家远胆小怕事,坐在家里干挨饿。大人都受不住,孩子饿得一天到晚哭哭啼啼,围着他要妈妈、要吃的。刘家远心烦意乱但又一筹莫展,常常坐在屋里独自发呆,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大年三十晚上,邻居见他家实在是太可怜了,便给他端过来一小碗野菜粥,父子俩这次总算吃了顿年夜饭。

这时,公共食堂一天开一顿伙,大人一人一碗见不到米星子的野菜粥,小孩子才给一勺子。刘家远的“饭”,常常被孩子吃了还不够,整天围着他哭闹喊饿。这时刘家远自己也饿出了浮肿病。

公共食堂停伙断炊。刘家远父子俩已经几天没吃饭了。这天,孩子哭了一整天,到了晚上家里声息皆无。据刘家远后来自己交代,这些天里,他自己一听到孩子的哭声就烦躁不安,还经常出现幻觉,就连做梦也是梦见白米饭、红烧肉和红烧鲤鱼,还常常把走在路上的人,看成是在动的猪,想吃肉都快要想疯了。

这天,他看到躺在铺上的儿子饿得直呻吟,眼看快要断气了,恶念顿生。心想,与其让儿子受罪,还不如把他杀吃了,吃个饱肚子自己再死也好。于是他找来一把破菜刀,几刀就把儿子杀死了,肢解成几大块,用水洗干净。又跑到地里,偷了一些生产队的胡罗卜,洗干净后,放到破鼎锅里,和儿子的尸体一起煮。

县委调查材料称:刘家远将煮好的孩子,“吃了几块”。知情人告诉我:刘家远把儿子吃了一餐,在审讯时还说,好几年以来,他是那天第一次吃了一餐肉。

我在2011年的再次调查中得知,刘家远把儿子吃了几块,是干部刻意人为的事件。刘家远杀儿子后,还没有来得及吃就被人发现报案。

第二天,邻居没见他家小孩子哭闹,“连人影子也没照过面,感到有些奇怪,就到他家里看看。”这一看可把人吓坏了。只见几块砖头搭起的灶上放个破鼎锅,鼎锅里还煮着小孩的头、胳膊和腿脚!于是赶紧报案。

据澧县公安局的审讯材料:刘家远被捕后,一五一十地交待了他的罪行。说就是不想让他儿子再受罪了。还说他的想法,是吃完了儿子自己也死了算了。

   4、报案人叙述刘家远“杀子食子”案

2011年4月,我通过同学关系,找到了刘家远的侄儿、该案的报案人之一刘生涛,他接受了我的采访。其所述事实,与官方文件及公社干部和其他知情人所说情况有所出入。

刘生涛说:我叔叔其实最喜欢小伢,对我们这些侄子喜欢得不得了,平常出门都带起走的。

当时没得吃的,婶子还带了个小女儿,一家四口,一餐两小钵水发饭,没吃的,实在过不去了,婶子天天吵架,过后就带她自己生的9岁的女伢,跑回娘家津市段家湾去了,把女娃丢在家,自己到湖北公安那边去了。

叔叔自己带个一岁多的小伢,没得吃的,没办法,只好带小伢往外跑找吃的、找婶婶。先是跑到湖北那边,那男人看人家屋里来找,婶婶也烦不过,回段家湾去了。父子俩也没捞到吃的,又到段家湾找婶子。到了那里,又多了两张嘴吃饭,婶子也是在娘家吃她姊妹脸色的饭,哪么搞得拢来?不管他怎么讲,反正婶子要离婚。

腊月二十三他回来了,俺姆妈问他怎么回来了?他说她不要我了,离婚了。婶子能干也没得用,都共产归集体了。

那时候吃食堂,没饭吃,饿得都没得办法。俺屋里大哥当兵,剩五姊妹(方言,兄弟姐妹),加父母亲,一家七口人。每天到食堂里打两小钵水发饭回来。俺几姊妹就出去搞点菜、野根子回来,姆妈放在锅里一和,大家再吃。60年我九岁,天天出去挖野菜、寻草根。家里人饿得个个喊头昏,病病痨痨的。

叔叔两个人,一小钵水发饭,给伢儿吃都不够。记得天天吃饭的时候,他就抱着个伢儿,坐在边上看。俺也没得吃,也给他吃不了。天天天一黑,他就把个伢儿抱过来,看我们吃,看一会他父子两才走。都没得法。

他屋里长期没吃的。别人还下湖挖藕、找野菜,搞点吃的。他抱个伢儿,也动不成身。也是饿的得浮肿病,走路都歪搞起。那个伢儿也是饿得皮包骨,只剩一低低(方言,发di dia音,点点)。

没吃的不说,他那个屋子也四处见风,也是真可怜。你问怎么回事?

他屋是土墙瓦顶木板壁。干部瞎指挥,喊“一年要插四季稻”,十冬腊月田里就要下谷种。田里结冰,干部就把各家的板壁拆了,竖在田堪四周挡风。刘家远到外头跑了几个月,回来只剩下个屋壳子。一床破被絮,父子两个盖了上身露下身,屋里头冰冷的。看到好伤心。

他回来十天,腊月二十三回来,正月初三就出了这么个事。是我姆妈和我发现报案的。

当时“大干水利”,队里人都上堤修工程去了,湾里只有我姆妈带湾里的十多个小伢。那天俺屋里的鸡不见了一只,俺姆妈怀疑是不是俺小爹(方言,发dia音,叔叔)饿极了偷杀吃了,就带起我到隔壁他屋里找。

他的门是用剩下的大柜一挡,俺就使劲推。推开进去,他就把个伢儿往被窝里一蒙,屋里几块砖垒的灶上,甊锅里在煮东西。俺姆妈怕他煮的是鸡子,上去把被窝一把拉开,滚下个没脑壳的伢儿。脑壳煮在甊锅里。

俺快懗死去,腿肚子都抽筋。俺姆妈也懗得不得了,就往外头退。

刘生涛回忆说:当时俺姆妈看他连自己的小伢都杀了吃,生怕他把屋里带的十几个小伢也弄了吃,赶紧去报案。

那天正好队里陈克建吃食堂死了,队里从堤上派了8个人给他出坟,正在挖坟坑(我丈量过,就在刘家远家二十多米处——引者)。听到姆妈喊“杀伢儿啦!”给出坟的杨祖万一讲,他就带几个人来。

冲进屋里的时候,他还在灶门口烧火。就这么一会儿,刘家远已经把伢儿杀成几大块,放在甊锅里煮起了。

杨祖万问他:刘家远,你在搞么得?!他说:哎呦,我把一个死猪仔弄来吃的。

几个人用绳子把他反捆起,用抬屍的杠子从背后一串,一边抬起到公社,一边就去报告。甊锅是一个剃头匠拿起走的。

我问他:材料上说,他把小伢吃了几口,是怎么回事:

刘生涛非常沉重地摇摇头,答:不是那么回事,是公社领导祸害的。

人捉到公社后,公社领导先审的。当时伢儿还没吃,公社书记张先其问他:你把伢儿杀了准备干什么?他答:饿了,想弄来吃;张先其一拍桌子,喝道:那你吃给我看!刘家远起身扯了小伢吃了几口。讲起来真的过不得!然后在全公社各公社游街示众。

公安局的人带了好多民兵来现场,在现场发现了一个瓦罐坛子里有半升谷头子(不到半斤)。公安局的喝问他:“有谷子吃怎么还要啥伢儿吃?”刘家远答:“两父子,全部家当就是这么点谷头子,哪个都吃不得。”

公安局的枪毙他,我去了,开过万人大会,宣判后就往坡上一拖,打了7抢。后来公社通知俺屋里,把他弄回来,埋在老屋边上了。

他二哥刘生清补充:打了7枪,人打死之后,公社书记张先其从腰里掏出他的小手枪,上去又补了一枪。不知道哪么搞的,人打死了,当兵的上去又在他阴裆的用枪捣了十几下。

陈世培是当时押刘家远游街示众者之一。采访中,老人家的表现很有意思。他小女儿是低我一年级的同学,女婿是我的好朋友。原来他讲好要说的,结果我才北京赶到澧县,怎么动员,他都推脱“年纪大了,记不得那些事了”。女婿揭发他“昨天还讲得蛮清楚的”,逼急了,老人家就喊:“那是毛主席政策搞的事,我哪么讲得的!”他屋里专门有一间房,供毛泽东塑像,常年不断香火。

后来听女婿说。他孙子要考研究生,还要我帮忙,老人家马上改口,把看押刘家远游街示众的事说了出来。还说他四女儿看了那个甊锅里煮的伢儿脑壳、胡萝卜,从此一辈子不吃胡萝卜。

陈世培还说:那时候死人多了,也没人把死人当回事。大搞积肥运动的时候,澧县澧西、如东、澧南几个公社,还把死人挖出来,用大锅炖起来“熬化肥”。城关镇边上就有死人“熬化肥”的锅灶!

刘家远被枪毙前一天晚上,监狱破天荒给他端来了一碗米饭。据同号的犯人说,刘家远竟把米饭放在地上,先祭了一番死去的儿子,嘴巴里不知道念念叨叨些什么,然后几大口就把一碗饭吃了个精光。

刘生涛说:公安局枪毙他,我去了,那天从车上拉下来,上午在牛张小学那个操坪里开的宣判会。会一开完,几个当兵的把他押到坎边,开过万人大会,宣判后就往坡上一拖,打了7抢。后来公社通知俺屋里,把他弄回来,埋在老屋边上了。

他二哥刘生清补充:打了7枪,人打死之后,公社书记张先其从腰里掏出他的小手枪,上去又补了一枪。不知道哪么搞的,人打死了,当兵的上去又在他阴裆的用枪捣了十几下。

刘家远案在澧县影响很大。据老人说:“当时布告一贴出来,家家户户、大人小伢,都讲吃小伢案!”

该案给我和身边的几个小朋友的童年,造成了严重的心理障碍,一到天黑,只要看到个子大的人,我们扭头就往家里跑。

大概直到1964年初,随着人们的兴奋点转移到“四清”运动对干部“四不清”问题上去,刘家远案才逐渐淡化出人们的视野。但是,对我们这些小孩子而言,刘家远案是我们永远的恐惧和心痛!

刘家远案报案人刘生涛(左)与二哥刘生清在接受采访后现场照
 

物证照片

被害的孩子半岁了

刘家远案犯人及物证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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