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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的统御术:发动群众斗群众

不可思议的是,“文革”中的两派,拜的是同一尊神,念的是同一本经,何以你死我活,不共戴天,此即统治者的御人之术:挑动群众斗群众。

毛泽东在给江青的信中提到:“由天下大乱,达到天下大治。”类似的英明论断,他还有“国内外形势一片大好,天下大乱才能达到天下大治”,“天下大乱形势大好,乱了敌人锻炼了自己,然后达到天下大治”等等。怎么乱?挑动群众斗群众。

起初群众不上当。时任江西省政府主席的熊式辉,在调查了苏区土改后的黎川和广昌两个县后发现:农民从红军那里分到土地后,会在秋收后悄悄地把钱或粮送给老地主,维持着地主和雇农的关系。农民的善良令熊式辉感慨,他曾问农民为何这样,回答是:天地良心,怎么可以把别人的地抢过来,这是地痞流氓才干的事情!

鉴于此,在后来的土改中,采取了给农民算账的办法,这一算可不得了,几十年下来,地主的田亩、宅子、骡马,甚至老婆都应该是农民的。要抢地主的财产,就说地主剥削农民;要抢民族资本家的财产,就说老板剥削工人;要抢国民党的政权,就说国民党反动;要抢农民土地,就说土地是国有资产;要抢民族企业家的财产,就说民族企业家是黑社会;要抢上帝的宝座,就说上帝是不存在的。

君子无争,相让故也,起初内部不上当。何以居有恶邻,坐有损友?见人耳语,搬弄是非,相互揭发,相互抹黑,甲说乙是AB派,乙说甲是改组派,甲说乙是特务,乙说甲是叛徒,风波顿起,昏天黑地。在学校,划分红五类与黑五类,在工厂,划分造反派与保皇派,仇恨遂起,武斗不已。狼每天要吃掉一只羊,又不想羊群反抗,遂把羊群分为胖羊与瘦羊。想吃瘦羊时,就在胖羊群里喊:你们说,我是不是应该吃掉一只瘦羊?其立刻得到众胖羊的支持。当他想吃胖羊时,就会站在瘦羊堆中如法炮制。最后,只剩下一只羊时,虽反对,无济于事。

据《萧克回忆录》载:中央苏区肃反累计屠杀了10万红军。国民党在中央红军长征前消灭的红军总数远没有这么多。由于被杀的红军太多,长征出发前,苏区五个月紧急“扩红”8万人,完不成任务的就杀。从1931年到1935年,中央苏区人口共下降70万。毛泽东去世后,江西有238844名肃反被杀者,被官方追认为烈士。陶铸夫人曾志回忆延安整风:“实在是个监狱。在这里,打、骂、踢、刑罚多种多样。特别是那些‘坦白分子’,为了洗刷自己,也为了邀功,斗起别人来更是心狠手辣。还有个别老红军,对党十分忠诚,但因为与社会接触少,知识面窄,不善于分析,只一味抱着‘对敌人要狠’的态度,所以整起人来也毫不留情。”

延安整风时采取的也是类似策略,为此不惜无中生有,断章取义,移花接木,无限上纲。至1949年3月13日,毛泽东在《在中共七届二中全会上的总结》中才说出了通过整风清除王明势力之真相:“整风运动提高了同志们的嗅觉,缩小了教条主义的市场。有人说,这是阴谋,是要取而代之。其实,这不是阴谋,而是阳谋,也是要取而代之。”章诒和《最后的贵族——康同璧母女之印象》载康同璧之女罗仪凤局外论人事:“罗仪凤则十分不理解毛泽东的搞法,愤愤地说:要搞刘少奇,就搞刘少奇一个人好了。他为什么要把全国的人都发动起来。又是抄家,又是武斗,又是毁文物。”

曾任毛泽东秘书的李锐说过:“在整理毛泽东早期文献时发现一张纸条,毛泽东写道:我只对自己负责。毛泽东这个话不光体现在他年轻时代的所作所为,并且体现了他一生的行为特点。”只对自己负责,意味着所有行为的出发点,皆一己私利。所谓重大路线斗争,前有陈独秀、瞿秋白、李立三、罗章龙、王明、张国焘,后有高岗、饶漱石,彭德怀、刘少奇,林彪、陈伯达,皆从私利出发。满腹人欲,得欲为乐,故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乱中求治,无非是浑水摸鱼,为除异己,不惜祸及天下,哪怕是民生凋敝,白骨累累。此即纵欲之乐,忧患随焉。

据《彭德怀年谱》云:1972年1月8日,专案组向彭德怀宣布林彪“反党”,他却不愿意写材料揭发林彪。8月23日,专案组正式向彭德怀传达《关于林彪叛国出逃的通知》,当晚他对看管人员说:“打电话给周总理,我相信他是革命的。这样把林彪杀了我有意见,他死我不同意。”对于如彭德怀这样的清醒者,只能是灭口。

聪明而用于正路,愈聪明愈好,而文字功名益成其美;聪明用于邪路,愈聪明愈谬,而文学功名适济其奸。阎锡山说:“只为人谋,不为己某,成功是成功,失败也是成功,圣贤也;为人谋,亦为己谋,成功是成功,失败是失败,豪杰也;只为己谋,不为人谋,失败是失败,成功亦是失败,糊涂人也。”阎锡山则将“聪明用于邪路”者,称之为“糊涂人”.其聪明在己,糊涂在公。雷洁琼说:“公者千古,私者一时。”有不可知之天道,无不可知之人事。

李承鹏《全世界人民都知道》云:“这是世界上最大的群众演员团队,自备干粮,连盒饭都不用发。无权决定剧本走向,剧本却写着他们的命运,他们还要讨导演欢心。唯一能做的,就是目睹台上风云变幻,制片人换角,临时修改大纲,主角反目……这是我们的一生。等我明白这一点,已做群众演员很多年。”下智者虽愚,却迟早也有明白的一天。林肯便说:“你可以欺骗所有人于一时,也可以欺骗部分人于永远,但你不能永远欺骗所有人。”

美国南北战争结束后,联邦政府将法律问题与政治问题分开处理,没有一兵一卒成为战犯,没有人因“历史问题”而遭清算迫害,林肯说:“这里没有敌人,大家都是美国人。”投降的南军将士,每人还得到了一份联邦军队保证此后不受骚扰的证明书。北军统帅格兰特将军说了一句掷地有声的名言:“战争已经结束,叛乱者如今重新成为我们的同胞了。”南军统帅罗伯特•李将军战后保留了军衔,并被任命为华盛顿学院的院长。胜利者未有一笔丑化战败者,其结果是兄弟不再相残,南北共建国家。美国南北战争留给后人无限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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