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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圆了梦的纽约购房者

亚当•谢费尔及其伴侣在最终得以搬进曼哈顿西十二街37号的巴特菲尔德大楼之前的数年里,一直在这栋大楼里留求购的小纸条

房地产广告总是一成不变地推销着人们的梦中家园,然而谁又有多大把握真正寻找到这样东西呢?不过,对于那些一心痴迷于某个特定的地区、特定街区,甚至某一栋大楼的人而言,成功只需发生一次就够了。而如果他们格外幸运、聪明或耐心,他们就可能心愿得偿。

这些人在寻找自己梦中家园的征途上,锲而不舍地走了很远。他们要么追着地产中介不放,要么围着房东死缠烂打,要么在家家户户的门口贴上便条,要么抓着门房刨根问底。他们把自己的名字挂在各处很难到手的房产的排队清单上。他们会给户主寄去一封封言辞恳切的书信,保证当名模范房客。即使无法在自己的梦中家园里度过余生(因为有时候,哪怕是最幸福的爱侣也有可能劳燕分飞),他们也很少为之唏嘘抱憾。

这股热潮在纽约市内长盛不衰,是有原因的。“在这座城市里,我们都是行色匆匆路人,”安德鲁•菲利普斯(Andrew Phillips)说道。他是霍尔斯特德(Halstead)地产公司的一名经纪人,对于“此地一旦空出,请立刻给我打电话”的恳求已经司空见惯。“我们日复一日地走过同一条街区,路过同样的建筑,心里就会想到:‘住在那里应该很不错吧?’凡是纽约客,都会有那么一点儿偷窥癖。所以,当我们一次又一次走过同样的地方时,我们的梦想就开始萌发了。”

而供不应求的状况,让这种渴望变得更加强烈。“闲置住房的存量非常有限,大家都争先恐后,”菲利普斯说,“加之大多数人往往买不起他们最想要的东西。而越是无法拥有,人们就越想要。”

东村梦

海伦•艾森巴克(Helen Eisenbach)是一位作家兼编辑,长期居住在纽约的上西区(Upper West Side)。对她而言,一个位于东村(East Village)之内或附近的住址,是最令她怦然心动的。“它是纽约城里一处尚未消失或被同化的小天地,”艾森巴克说,“几十年来,我一直偷偷期望着能够住在那里。”但她在西九十几街(West 90s)住着一套小小的单间公寓。因为租金很稳定,三十多年来,这个住处一直把她牢牢拴在了上城区。而且,她的哥哥和现年90岁的母亲也住在同一个区,这成为留住她的又一个理由。

但从五年前开始,一连串的变化终于让艾森巴克脱了身。当时,她的房租已变得不那么稳定,开始大幅度上涨。“我每天都上Streeteasy网站,”她说,“有时我也会漫无目的地看看下城区的房源,但我知道那只是个永远不会实现的梦。我知道家里人都希望我能住得近一些。”

随后,她那位定居伦敦的姐姐苏珊(Susan)来到纽约探亲。苏珊是个房产爱好者。“像往常一样,”艾森巴克说,“她脱口而出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你找到了什么公寓房可供我们去看看吗?’”我从Streeteasy上保存了三条信息,本来纯粹是为了满足幻想。而第二天,我们真的去看了那几个地方。回来后,苏珊对家里人宣布,我要从这个街区搬走了。”

那年12月,艾森巴克终于买下了位于东十四街(East 14th Street)的一套带凹室的单间公寓,就在东村的尖角上。她为这套公寓支付了不到40万美元。公寓里十分宽敞,空间足够让她摆上一架大钢琴。“就连电梯都非常漂亮呢,”她说,“你什么时候会喜欢上一架电梯?”

她钟爱那里的小商铺,喜欢那些简陋的小餐馆,尤其是B & H乳品小吃店(B & H Dairy),“我在这些地方体验着真正的生活。”她说。艾森巴克仍会定期回去看望妈妈,虽然对于热衷步行的她而言,这段路程要花去一个半小时,而不再是十五分钟了。

“直到现在,我仍然觉得欣喜若狂,”她说,“我简直无法相信,这里就是我的街区了,而且我自己适应得这么快。过去三十年就像一段渐渐模糊的记忆。”

豪宅梦

早在20世纪80年代初,琳达•戈特利布(Linda Gottlieb)去参加一次派对时,发现了自己梦想的公寓。派对的女主人名叫阿里安娜(Arianna),是当时一位冉冉升起的媒体明星(即将嫁给麦克•赫芬顿[Michael Huffington]),而举办派对的地点就是她的奢华复式公寓,位于纽约东66街(East 66th Street)已有百年沧桑的公寓大厦里。

“那样的公寓确实不多见,客厅的层高是普通公寓的两倍,天花板看起来仿佛直伸到天际,”戈特利布说道。她是1987年的热门电影《辣身舞》(Dirty Dancing)的制片人。“那些房间烛光摇曳,到处都是衣着光鲜的来宾。整个派对展现了纽约大都会中最具魅力的一切。”

当时,戈特利布住在西区(West Side)的一套公寓里,家具大都是别人用剩下的。“但在我的脑海里,那个场面不断浮现,”她说。后来,戈特利布搬到了东区(East Side)一套双卧室的公寓里,又因电影取得的成功,在圈中也越来越走红。2000年的一天,戈特利布问自己的房产经纪人,她手上是否有那栋大厦里的公寓。“她刚好有一套,”戈特利布说,“当我走进去时,发现里面的结构一模一样。我的心狂跳起来。”

她花了四百万美元,买下这套3500平方英尺(约325平米)的公寓,虽然比赫芬顿夫人家高了一层,但内部结构完全一样。就在2001年的“9•11”袭击发生后,她和丈夫搬了进去。

多年来,这些房间里充满了好像赫芬顿家那次派对一样的回忆。“当我儿子和他的合伙人站在阳台上,为他们的合作举办派对时,当我给上百位宾客提供舒适优雅的环境时,我就看到阿里安娜的影子。”戈特利布说道。她的公寓和赫芬顿家一样,装修设计大胆前卫,屋里大量运用了戈特利布女士所说的“派力奥”(Palio)色——也就是红色、紫色和青绿色,还摆放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手工艺品。

十年来,她对这套公寓的爱毫无保留。然而,当孩子们都搬出去后,家里的十个房间似乎就变成了累赘,派不上什么用场。而那段漂亮的旋转楼梯,爬起来也特别吃力。“有一半的地方我们都用不着了,”戈特利布说道,“我们已经准备好,这一页该翻篇了。”目前,这套公寓正在出售,销售截止日期就在这个月。

老屋梦

对于巴瑞•曼德尔(Barrie Mandel)来说,有如天堂般的极乐是以一则神秘报纸广告的形象,在1989年时降临在她头上的。曼德尔曾是一名社会工作者,后来做了房地产经纪人。那时候,她与身为医生的丈夫哈维•施奈尔(Harvey Schneier)以及三个年幼的孩子,住在离市政府不远的一套自购的Loft公寓里。但她一直以来的梦想是住在翠贝卡(TriBeCa)街区,尤其是哈里森街(Harrison Street)上那排重新翻修过的联邦政府联排公寓楼(Federal town house)。那里有九栋红砖建筑,当初该片区被重新规划时,只有那几座小楼躲过了挖掘机大铁球的摧残。

“那则广告登的是翠贝卡街区里的一套复式公寓,在一栋有三间卧室的联排公寓楼里,”曼德尔说道,“我搞不清它可能在什么位置。然后一位同事提醒我说,翠贝卡那片一共只有九栋这样的楼,而且都在哈里森街上。那感觉就像一抬脚,发现了一枚金币。”

于是她去那些小楼挨家挨户敲门,询问是否有复式住宅出租。问到27A那户人家时,她发现了宝藏。来开门的男士说,那套待租的公寓就在他住的这栋楼里。“我告诉他,我们一直想要住在这儿,”曼德尔说道,“他带我上了楼,就是它。”

五年后,这对夫妇以55万美元的价格买下了位于哈里森街25号的这处房屋,并且从此一直住在那里。他们很喜欢房子里的一些细节,比如那五个壁炉、橡木地板,还有邻里的后花园彼此相连。“这是一栋让你想要脱掉外套、久居其间的房子,”曼德尔说道,“不管日子过得是好是坏,住着都很舒服。”

她常看到好奇的陌生人在她门外停留。有时候她会邀请他们进屋,带他们四处转一转。

桃源梦

格林威治村(Greenwich Village)就像一片世外桃源。那里精致的房子常常令人想走进看看,或从窗外窥探一番。人们都对这里的房产渴望有加,这一点也不奇怪。电影制片人兼作家迪莉娅•埃夫隆(Delia Ephron)就是这样。

埃夫隆从小在洛杉矶(Los Angeles)长大,但内心里是位纽约客。对她而言,最渴望的地方不仅是自己二十几岁时小住过一阵、被人们俗称为“村子”的格林威治村,还尤其指向由第九大街(Ninth Street)、第十二大街(12th Street)、百老汇(Broadway)和美国大道(Americas Avenue)围起的那片包含九个街区的小天地。成年后,她一直与丈夫和几个继子生活在洛杉矶。虽然因为家庭和电影事业的需要,她已在那里扎下根;但她心中对纽约的渴望从未消减过半分。

“住进格林威治村是我藏在心中的小小梦想,”埃夫隆说。这位作家最近出版了一本名为《内心的狮子》(The Lion Is In)的小说。“我的家人都在洛杉矶,所以纽约只能退居其次了。你不可能一次实现所有的梦想。”

但在1993年,她和丈夫一起回到了纽约。2002年,在格林威治村的那片小天地里,她的美梦成真了。起先,她在第九大街的联排公寓楼里租了一套房子,因为她看中了屋顶的天窗,那让她想起老电影里的一些场景。但不久,他们感到上下爬楼梯太辛苦,也渴望能有一位门房帮他们接收包裹。受这个想法的驱使,她买下了附近一栋配有门房的大厦里的套房,虽然这套房子没有天窗,但她此后一直都住在那里。

“我终于搬进了自己理想的街区生活,住进了喜欢的大楼,”埃夫隆说,“天窗从来就不是我那‘格林威治村梦’的一部分,我也从没喜欢过住联排公寓。”

现代梦

在格林威治村,令人们垂涎三尺的可不仅仅是某些特定的街区小角落,还有一栋栋独立的楼宇。位于西十二街37号的巴特菲尔德大楼(Butterfield House)是纽约市一流的战后公寓楼,在申请入住的清单上一直高踞榜首。这栋楼的两侧有副楼,由一玻璃幕墙的走道相连。走道蜿蜒穿过景致优美的庭院。大楼正面是黄褐色的砖墙,大型的钢结构飘窗让整个楼体呈现出曲线美。巴特菲尔德大楼在1962年落成的时候,曾被地产论坛赞誉为“纽约市众多新型公寓楼结构中最独特的”。

现年45岁的亚当•谢费尔(Adam Sheffer)是Cheim & Read艺术画廊的合伙人。自从80年代晚期搬到格林威治村,他就迷上了巴特菲尔德大楼。他与自己的长期伴侣、现年50岁的霍尔斯特德地产公司总裁理查德格•罗斯曼(Richard Grossman)一样,对现代主义建筑如痴如狂。“我们都喜欢密斯(密斯•凡德罗[Mies van der Rohe]),二十世纪中期世界上最著名的四位现代建筑师之一 ——译注),”谢费尔说道,“我们会利用休假时间去参观那些罕见的现代派建筑。”

两人于1994年相遇。虽然他们并没有从那时起就看中了巴特菲尔德大楼,但是他们心里清楚,巴特菲尔德大楼将会是他们的归宿。经过对那里的公寓长达数年的打探,去年5月,他们在这栋大楼里一套2000平方英尺(约185平米)的公寓中安顿了下来。这套房子带有一个封闭的阳台,还有谢费尔所说的“突出了天花板高度的大窗子”。

“天时、地利、人和,该有的都有了,”他说,“我们走进公寓的那刻便已知道,就是这儿了,因为这里有种特别的氛围。”五天后,俩人就去签了合同,又经过了长达一年的翻修工作,他们终于搬了进去。

谢费尔说,他们的朋友并不觉得惊讶。“他们对我们俩说,‘我们早就知道这里会是你们的归宿。’”

美窗梦

室内设计师鲍勃•布雷(Bob Bray)在与一扇漂亮窗户相逢的那天,爱上了一套公寓。

“我一直住在达科他州(Dakota),当时正要去看望一位住在格林威治村的朋友,”布雷回忆道。在正在被拆除重建的大学区附近,他恰巧向东十街(East 10th Street)上一栋建筑的上方瞥了一眼。“透过脚手架,”他说,“我看见角落里有一扇窗户,被一圈奢华的石柱栏杆包围。”他径直走进大楼,找到一位租赁中介,软磨硬泡地把他带到大街上,指着上方的窗户。“我想要那套公寓,”他宣布。

布雷在这套公寓里住了将近三十年。这是一套顶楼的单间公寓,有三扇窗子,其中两扇十分巨大。三十年前让他一见倾心的那些石灰石柱子,俯瞰着令人神往的格林威治村街景。

“虽然这只是一套单间公寓,但我对这儿的空气和明亮度从未感到厌倦,”布雷说道。他刚过70岁,工作了半个世纪之后,终于在六年前退休了。“我从不后悔。”

然而,现在他就要搬到佛罗里达州去,住进巴尔港(Bal Harbour)附近一处合作公寓(co-op,这是美国城市中低收入居民最主要的居住方式,居住者无产权——译注)了。“我已经了结了心愿,”他说,“我要去佛罗里达州生活,还要买一条狗。”

祖先梦

有时候,落脚何处似乎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事,就像社工学生艾丽森•舒拉(Allison Chawla)所经历的那样。舒拉今年35岁,她对布鲁克林高地(Brooklyn Heights)从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但在今年(2012年——译注)早些时候,她与丈夫一起在这片街区寻找公寓时,一眼看到了雷姆森街(Remsen Street)的路牌。

舒拉正是雷姆森家族的后裔。这个家族可以追溯到雷姆•詹森•范德贝克(Rem Jansen Vanderbeek),此人是最早来到纽约定居的荷兰人之一。在舒拉度过童年的新泽西老家,房间里就挂有雷姆森祖先墓碑的照片。后来,她在洛杉矶住过,在上西区(Upper West Side)住过,如今又在布鲁克林的邓波区(Dumbo)居住。然买下亨利街(Henry Street)的一套公寓,让她觉得和自己的祖先无比接近了。

“在我走在布鲁克林高地,看到那些路标之前,已经忘了所有那些雷姆森家族先人的重要,”舒拉说。此前,这对夫妻并不是因为雷姆森祖先的原因,才决定在这片街区落户的。他们当时考虑的大多是有好学校和地铁便利的因素。

“我确实不能说,自己一直就想住在布鲁克林高地,”她说,“但是身处这样的环境,我心中的一些情感被重新唤醒了;我受到的触动比自己料想的更大,与祖先之间的联系也更紧密了。我会想象自己的先人在这片街道上漫步的样子,心里还会好奇地想,‘我和他们当中的哪位长得像吗?’”

本文最初发表于2012年12月7日。

翻译:幽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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