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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崇焕——好大一个人血馒头

在我们这里,英雄只是被用来牺牲,做人血馒头的引子。一代代的先驱者,他们前赴后继地牺牲,却没有能够唤醒这个民族,他们的鲜血,最终淹没在历史的泥泞中,被遗忘被漠视。

中国的历史始终云遮雾罩,不辨真相,真相被一代代专制魔王,删除、篡改,乃至毁灭,只剩余血写的帝王史。凡自诩天纵英明者,个个暴戾成性,杀人无算,遗祸千年。视天下人等,个个为他的奴才,可以随意蹂躏、屠戮,杀人灭口,满门抄斩,皆在暴君一念之间。

袁崇焕,即是这黑暗制度的牺牲品,或者是献祭给这愚昧文明的人血馒头。崇焕,字元素,广东东莞人,明万历十二年(1584年)生于一个农民兼商人的家庭,自幼聪颖过人,学文才华横溢,学武技艺超群,抒怀言志更具雄才大略。天启二年(1622年),袁崇焕任兵部职方司主事,主掌疆域图籍。时努尔哈赤在广宁(今辽宁省北宁市)大败明军,明朝在山海关外的城堡丢失殆尽,廷臣惶惧,议守不决。在大明社稷危在旦夕之际,袁崇焕挺身而出,单骑出关二百里巡察形势,回朝后奏请皇帝:“予我兵马钱谷,我一人足也。”

天启六年(1626年)正月,努尔哈赤率13万八旗军西渡辽河后,长驱直入,指向了四虚无援的宁远城。袁崇焕“凭坚城以用大炮”夺取了辽事以来明军的第一个胜仗――宁远大捷。皇太极一心为父报仇,于天启七年(1627年)五月亲率数万大军攻打宁(宁远)锦(锦州),经过二十五天的激战,结果又遭袁崇焕重创,明军获宁锦大捷。

但崇祯二年(1629年),生性多疑的崇祯帝以谋叛之罪将袁崇焕打入监牢。以“莫须有”的罪名,在北京西市遭凌迟处死,时年四十六岁。袁崇焕,“遂于镇抚司绑发西市,寸寸脔割之。割肉一块,京师百姓从刽子手争取生啖之。刽子乱扑,百姓以钱争买其肉,顷刻立尽。开腔出其肠胃,百姓群起抢之,得其一节者,和烧酒生啮,血流齿颊间,犹唾地骂不已。拾得其骨者,以刀斧碎磔之,骨肉俱尽,止剩一首,传视九边。”——明•张岱《石匮书后集》。计六奇《明季北略》记载:“(袁崇焕)皮肉已尽,而心肺之间,叫声不绝,”即使奇冤当头,袁公仍心忧辽东,临刑前,写有一诗:“一生事业总成空,半世功名在梦中。死后不愁无勇将,忠魂依旧保辽东!”(《临刑口占》)。但他矢志捍卫的明王朝,终究是倒了,继之而起的满清王朝,更加凶残愚昧。这就是这个民族的宿命,只能在残暴与更残暴,腐败与更腐败之间去选择。

这个灾难深重、奴性深重的民族,也只配有隋炀帝、朱洪武那样的暴君,一代代地被他们践踏。幸运的时候,是暂时做稳了奴才,跪在金銮殿下山呼万岁;不幸的时候,是连奴才也做不稳,“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看几千年中国史,大同小异,只是人物的名字换了,一样的宦官当权阴风扑面,一样的宫廷仇杀,杀兄弑父分寸不乱,一样的换位之时即全面清算,非我族类一律灭口。

那么,那些牺牲者,他们的牺牲还有价值吗?无论是岳飞、袁崇焕、维新六君子……他们的血,可曾撼动历史分寸,让这个古老的民族觉醒?在鲁迅的笔下,那个试图唤醒众人的革命者夏瑜,结局是死后,让民众做人血馒头。岳飞、袁崇焕、维新六君子……又哪个不是人血馒头?身前身败名裂,身后骂名汹汹。

整个民族,都已成为统治者驱使下的羊群,愚昧、懦弱、阴暗。它的精神,始终是匍匐在权力的羽翼下,时刻在准备着当奴才,即使没有这个主子,它也会找出这个主子,可以是蒙元,可以是满清,可以是晋惠帝那样的白痴;它的精神,从未健康明朗过,从一开始就被阉割了。而历届统治者之歹毒凶残,也是很罕见的,对它要打击的对象,不惜在肉身上彻底消灭,斩草除根,道德上彻底搞臭,永世不得翻身,只为了家天下的传承。朱元璋,为了让朱明王朝万世世袭,不惜炮制冤狱,将王朝功臣屠戮殆尽,而始皇帝、秦二世、宋赵构……哪个不是如此?所以,在中国,历史总是倒着写的,荒诞而不可思议。整个民族史不堪卒读,越往后越黑暗,越诡秘凶险,因为人类社会在进步,而我们却在倒退。

在专制传统同样浓厚的俄罗斯,十二月党人因推翻沙俄专制,被发配西伯利亚,他们的亲人却追随他们去流放,民众对他们敬佩有加。在美国,南北战争结束后,失败了的南方反叛者却没有得到任何清算,和中国历届统治者相比,它们多么地人道,多么地温情啊。

中国,家天下私有制,把历届统治者熏陶成极度暴戾凶残的专制魔王,杨广弑父夺位,1399年,燕王朱棣杀张昺、谢贵等,举兵称“靖难”,得位后瓜蔓抄、灭十族,清算反对者。1457年,石亨、曹吉祥、徐有贞等乘景帝患病,迎上皇入宫复位,改元天顺。史称“夺门之变”,又称“南宫复辟”。杀兵部尚书于谦、大学士王文,籍其家。1861年,初冬,在咸丰帝病死热河避暑山庄73天后,咸丰西后那拉氏串通奕昕、奕譞、胜保等人,将咸丰帝临死前任命为“赞襄政务”的八个大臣一网打尽。其中,肃顺处斩,载垣、端华赐令自尽,余皆被罢逐。政变后九天,载淳继位,改元同治。政变后一个月,东西两太后“御养心殿垂帘听政”。史称“辛酉政变”或“祺祥政变”。即使唐太宗那样的千古明君,杀兄弑弟毫不手软。一人得位,天下缟素,悠悠苍天,此何痛哉?权力的传递,如此的黑暗而血腥,也因为家天下私有制,封闭愚昧腐朽。

1781年,天文学家赫歇耳发现天王星,“火车之父”史蒂芬逊诞生,瓦特制造了从两边推动活塞的双动蒸汽机,因此被选为皇家学会会员。而在中国,是好大喜功的乾隆统治,满清王朝已是外强中干,烽烟四起,金銮殿下众臣山呼万岁。这就是差距,不堪回首。

这种落后,是精神世界上的落后,是道德上的落后。当西方已经全面看世界时,我们还两眼墨黑,自甘封闭;当西方崇尚平等博爱民主时,我们还跪倒在某个家族的膝下,是朱明,或者爱新觉罗,死心塌地做它的奴才。一个跪着生跪着死的民族,即使它有个把英雄,也注定会被蚁民们送上绞刑架,被抄家灭口被万民唾骂。绵延数千年中国史,冤案累累,屈原、司马迁、岳飞……那些中华民族最优秀的分子,都做了专制王朝的殉葬品。而在西方,却很少这样的冤狱,为什么?祸根只在家天下私有制,只要奴才不要人才,专制魔王,凭个人一时喜怒,大开杀戒,自毁长城。

西方,也曾有过黑暗的中世纪,但最终是它,走向多元人道民主博爱之路,带动人类文明探底反转,最终跃上新的高度。你不能不承认,不能不敬服。如果没有西方文明这个参照系,可能我们还沉浸在某个私家王朝的黑暗里,屈膝跪倒,万民战栗,生杀予夺皆由它。这是多么惨淡的前景。

在我们这里,英雄只是被用来牺牲,做人血馒头的引子。一代代的先驱者,他们前赴后继地牺牲,却没有能够唤醒这个民族,他们的鲜血,最终淹没在历史的泥泞中,被遗忘被漠视。绵延数千年的民族史,不过是一个接一个的私家王朝,亿万蚁民匍匐其下。这是宿命,也是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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