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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共最前哨”变色 “新金门炮战”开打?

台湾的金门防卫司令部日前举行联合反登陆操演,挥别823炮战已经一甲子的金门,其身分定位与角色似乎越来越矛盾。随着金门与厦门之间的交流越来越频繁,厦门在金门以北修建新机场,以及两岸日前在金门举行通水典礼,以及未来可能通桥,金门与厦门不论是实质的地理距离还是心理距离,似乎都越来越靠近。《纽约时报》最新的一篇报导指出,中国对金门不断示好,加上金门与台湾主岛之间的摩擦,金门民众觉得自己似乎被台湾执政当局抛弃,甚至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孤儿”。在两岸对峙的年代,曾经是保卫台湾最前线的金门,如今面对中国提供各项民生资源,面临着身分上的矛盾,金门从当年的“反共最前哨”到现在与厦门“共饮一江水”,“新台海危机”是否正在上演?“新金门炮战”是否即将开打?《海峡论谈》邀请金门立法委员/金门县长参选人杨镇浯、中华战略学会研究员张竞以及台师大政治学研究所教授范世平深入分析。

金门立法委员/金门县长参选人杨镇浯表示:“与其说金门人觉得自己是孤儿,应该是说金门人有多重在定位上和认同上的尴尬与矛盾。金门跟福建的位置非常近,不管在地缘还是血缘,甚至两岸分治之后,双方都还有很多亲人因为分开而不能往来。在这个问题上,你让金门完全割舍跟大陆这些关系其实是有难度的。另一方面,金门跟台湾有着相同的社会制度、教育、文化及价值观背景。所以在某种程度上,金门也不可能自外于台湾。早期我们到台湾求学的时候最常面临的状况就是,我们跟人家说我们是台湾人,人家说你们不是;但是我们跟人家说我们是外省人,又不符合大家对外省人的想象。那金门人是什么人呢?所以在这个非常矛盾的情结之下,金门人的认同其实是非常尴尬的。金门人又经历了战争,他会非常敏感,他不会觉得自己是孤儿,但他会非常难定义自己。最后衍生出一种观念就是,我不是台湾人,也不是大陆人,我是金门人。在这个情况下,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让敏感的金门人脆弱的神经被挑起来。”

谈到金门民众怎么看待通水典礼以及823炮战60周年纪念台北高层未出席?杨镇浯说:“对这两件事情我用愤怒来形容。客观讲,金门人本来对民进党不信任。他们以前的台独党纲乃至于撤军论,或者说他们的党籍上没有金门,这都让金门人觉得在民进党的心目中其实没有把金门人放进去。姑且不论这样的认知是否正确,但的的确确已经在金门人的心目中根深蒂固,所以代表金门民生重大事项的通水议题产生这样的纷扰。60年前的金门823战役,死伤的不只是国民党,共产党,还有无数的金门人。民进党秘书长竟然说出823炮战只是国民党跟共产党的战争。那试问,在这个战争中死伤的金门人又算什么?这一连串对金门人的历史、情感、民生这么重要的事情上面,民进党有这样的态度,当然会让金门人觉得跟台北越来越远。相反,谁对我们好,我们就对谁有情感上的倾向。”

杨镇浯指出:“金门跟福建厦门泉州之间,一天有44班的船,一年有200万次的往来。在金门人来讲,这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在一般人生活中,大家没有刻意去讲到政治,他们觉得这就是地理上、血缘上、宗教上的连结。同时由于金门到台湾比较远,到大陆相对比较近,这些生活上的便利,让他们没有想太多太多政治上的事。反而是当这些议题被炒作出来后,金门人才会认真思考,我到底属于哪一边的。”

被问到两岸通水之后中国对金门的政治影响力是否增加?金门乡亲又是如何展望接下来的通电以及通桥议题?杨镇浯回答:“我想老百姓很简单。谁对他好,情感上就倾向谁。当他觉得执政党民进党对他不好的时候,尽管他知道大陆这些作为背后有统战的目的,但实质上的这些帮助的的确确会影响情感上的倾向。同时,我个人认为金门的百姓在乎的不是通桥、通电,而是这么近的距离,如何跟厦门形成一个生活圈,让彼此在这个生活圈里交流和往来都没有障碍,能够一起发展。我想这才是金门百姓最关心的。”

樊冬宁:继续请教在台北的范世平教授:通水后金门30%的自来水来自大陆,有人形容金门已经从“反共最前哨”变成“厦门后花园”,您怎么看金厦“共饮一江水”以及中共对金门的示好?对岸提供各种民生资源的拉拢与统战能否收效?

范世平:我自己在金门大学任教过四年,我户籍还在金门,严格来讲我也算金门人。我常常一两个月会去金门一趟。对金门还是有一些了解,不敢说像杨委员那么么深入。当初中国发展的时候,有一些金门人到大陆厦门去买房子,在厦门置产赚了不少钱。金门和厦门通过小三通互动非常频繁。但我们知道,大部分金门人主要还是在台湾生活。早年金门人只能在台湾念大学,很多优秀的金门人在台湾念了大学就留下来工作。所以你看中永和、南势角,是金门乡亲最多的地方,有上万人以上,甚至十几万,二十万。你到南势角看到的都是金门候选人的旗帜,你会奇怪为什么竟然是在台湾选金门县长。原因就是这边有非常多的金门乡亲。我倒不觉得金门跟台湾有这么大的差距。不止在台北,台中高雄都有金门乡亲在台湾落地生根工作,他们跟金门的活动非常绵密。大家看到金门到厦门很近很便利,但不要忘记金门的医疗还是到台湾,为什么?因为台湾的医疗和健保实际上比大陆好太多了。现在从台北台中高雄到金门的航班班次很多,非常方便。半个小时一班,非常绵密,不输给小三通。一小时,50分钟就到台湾了。这些阿公阿妈他们都是来台湾看医生。很多金门人在台湾都有房子,所以我不觉得有这么剑拔弩张。另外水的问题。其实金门并不是缺水,过去金门有10万大军也没有缺水过,而是这几年金门水库是比较浅的,氧化比较严重,水质比较差,现在从大陆运过来。但是金门并没有放弃自己的水,最近也盖了一个海水淡化厂。我们也在担心,如果两岸发生冲突,中共把水源关上,金门还是有准备的。我必须要说,就中国对金门的统战,但是金门还是站在台湾这一边,如果金门是一个县的话,中共也不会给金门这么多的好处。事实上中共把金门当作统战对象。但我并不认为中共给金门最多实惠。我举个例子,金门生产最多的是高粱酒,为什么高粱酒中共还是课这么重的税,因为中共要保护他自己的白酒市场,他要保护他的五粮液,他的茅台。他今天为什么不让金门的高粱酒免税进入中国大陆,如果他对金门好,应该这么做。应该给福建民众到金门免签的,但现在看到大陆客到金门数量有限,为什么不放他们过来,我不懂。为什么金门饭店陆客有限,看得出来中共还是留一手的。

樊冬宁:今年稍早解放军在金门东北方的泉州湾实弹射击,距离金门仅60多公里,但金门民众似乎非常淡定,小三通照通、菜市场照开,当地居民表示,以前单打双不打都没在怕了,军演没什么;金门人不但无感,甚至还有人对媒体表示,大陆要打也是先打台湾,“金门不会打,直接投降”。请张竞教授分析从823炮战到现在这60年来金门乡亲心态的变化?

张竞:我想很多人讲很多情绪上的气话,不必太认真。两岸的形式是动态的变化,军事对峙,政治对立,都是有正面的发展,有负面的发展,但是金门之所以跟台北发生了这样不快的情形,不在于生活的连接,而是情感的连接上出现了问题。你823周年,中央政府没有派人去纪念,去参加这些活动,第二天副总统带着家人去那边旅游,这样看金门人情何以堪。对于有可能成为金门的父母官的杨委员,我必须要提醒,金门和台湾的连接不是始于民国时代,假如郑成功没有在金门练兵,怎么样从荷兰人手中把台湾收回来。大陆有一句话讲的很好,大陆高层领导人讲的:在我们最糟糕的时代,台湾并没有忘记我们,所以今天我们起来了,我们去回馈台湾也是我们应该的。所以两岸的问题,或者金门和台北的问题,其实不是一些生活条件或者物质条件连接,而是你有没有用心去照顾别人,这才是最重要的。刚才范老师提到,金门人会来台湾求学,但是大家不要低估金门,金门是有名的侨乡。我举个例子,文莱侨胞的主体不是金门,是小金门,那里的人掌握了整个金门的经济脉动,所以我们知道金门自古和全世界是连接的。我们现在重视的是如何维护情感的连接,而不是有没有通水,有没有物质条件的连接。心有没有放在对方的身上。

樊冬宁:过去陈水扁好像曾经说过只要中国领导人江泽民愿意,就邀请他到金门的神泉茶坊喝茶。蔡英文也是小三通的推手,“习马会”也曾经传出可能在金门举行。金门原本是两岸交流谈判最佳的中立平台,您怎么看如今在两岸对峙情况下反而成为可能的冲突引爆点?

范世平:当然每次在两岸关系紧张的时候,金门都是很好的润滑剂。刚才讲到小三通,当时就是陈水扁当政之后,那时候蔡英文是陆委会主委推动的,小三通对两岸关系非常重要,是个历史的转折点。我觉得蔡英文今年没有派中央官员去823参加活动,这有前因后果。包括中共对台湾的一些打压,东亚青运,取消了台中市的主办权,强迫全球34家航空公司把台湾称谓改成中国台湾,一系列不友善的行为,使得蔡政府认为今夏通水的事情不应该高调举办。我觉得这个值得商榷,就算让他举办也没什么关系,你就让中共官员到金门来又怎样呢?我们可以在中共官员面前好好把我们台湾的立场说清楚明白。取消虽然没有必要,但也有蔡政府的考虑,取消掉通水仪式,也引起金门民众的不满,这是很遗憾的事情。不要为中共的分化影响金门和台湾的关联性。虽然金门离大陆近,但是非常多金门人到台湾求学就业,台湾一直是以尊重儒学教育为主,是台湾非常重要的人才宝库,对台湾经济发展和政治发展都很重要。我当时在金门大学任教,老师大部分来自台湾,目前的学生大部分来自于台湾。金门驻军是年轻人以志愿役来投入,金门的土地是金门人自己共同来捍卫的。金门人很清楚,台湾和大陆最大的差别就是民主自由的环境,金门人可以自由批评蔡英文政府。虽然厦门发展的的非常繁华,但在厦门你就没办法批评中共中央,你也不敢妄议中央。

樊冬宁:金防部9月7号举行联合反登陆操演,美国五角大楼日前发布的中国军力报告中提到解放军有可能夺取台湾离岛,您怎么看解放军真的入侵金门的可能性?此外,从军事角度来看,台湾又是否因为对金门不够重视而丢失了金门给台湾的防御纵深?

张竞:军事上有什么价值,我想回归到几个基本的观念。你可以八年无战争,不可以一日无国防。军队要练兵,绝对要正常。各方对未来的预估都有不同的想法。所有作战的预估都是做最好的期待,最坏的准备。金门价值不止是看地域的形式,而是当时的情况。野战战略有三个条件:地力时:地理、力量、时间。金门对整个战局有没有重大的冲击,我觉得大家事前无法做出正确的预估。只有到最不理想的战争冲突时才知道究竟会产生什么效应。我还是要强调,每个人都有严肃的责任,我们对金门乡亲有道义上的责任,不要忘记金门曾经为台湾牺牲,台湾去回馈金门也是应当。像范教授一样,在金门有户籍,是在金门教书留下的感情,而不是在那边等着背高粱酒,我们必然有这些连接的关系,这才是我们稳定海峡关系最重要的因素。

来源: 
美国之音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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