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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隐公之死

鲁惠公娶妻孟子,——当然和战国时的那位亚圣孟轲没有关系。正如孟姜是姜家大姑娘的意思,孟子就是子家大姑娘。宋国国君姓子,所以一般注家,都认为这位孟子来自宋国。

孟子没有生儿子。

鲁惠公有一个“贱妾”(可能是孟子的媵),生了一个儿子,就是后来的鲁隐公。

后来鲁惠公又从宋国娶了一位正妻仲子,——这不符合《公羊传》诸侯不再娶的原则,是惠公违背礼制,还是公羊传说的原则本来就不存在?经学家撕得花团锦簇,这里也不参与了。

仲子也生了一个儿子,就是后来的鲁桓公。桓公出生后不久,惠公就去世了。

不论是按照有嫡立嫡的原则,还是按照惠公的遗愿,都应该是桓公即位。但是当时桓公实在太小了,根本无法主持国政,于是就由隐公暂时摄政。

就这样,鲁隐公当了十一年代理国君,眼看着,桓公已经长大成人,于是发生了这样一件事:

羽父请杀桓公,将以求大宰。公曰:“为其少故也,吾将授之矣。使营菟裘,吾将老焉。”

一个叫羽父的大夫对隐公提出,自己可以杀死桓公,让隐公这个国君由代理的变为正式的。作为回报,他希望隐公任命自己做鲁国的“太宰”,——一般认为,诸侯国的太宰是执政之卿,相当于后世的国家总理。

隐公的回复是:“当初我之所以摄政,就是因为弟弟年少,现在他既然已经成人,我自然将把国君之位归还给他。我最近正在菟裘那个地方营建别墅,就是准备退休养老。”

看多了电影的都知道,一个人说自己干完了某件事就退休的时候,他马上就要死了。《左传》的叙事简明而迅捷:

羽父惧,反谮公于桓公而请弑之。

可以想象,这之后羽父非常恐惧,因为一旦桓公即位,而知道自己曾跟隐公说过什么,那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他立刻又去找鲁桓公,诬陷隐公有野心不想归还君位,同时提出替桓公除掉隐公。

不久之后,鲁隐公被人刺死。

这个故事,很容易唤起读者对鲁隐公的同情。经学家则为从礼法的角度讲,隐公到底应不应该让位争论不休。

这里我们也只关心一些另外的问题。《左传》记录:

夏四月,费伯帅师城郎。不书,非公命也。

隐公元年夏天四月,一个叫费伯的大夫兴师动众在郎这个地方筑城,《春秋》里没有提这件事,因为这个行为没有得到隐公的批准。

郑共叔之乱,公孙滑出奔卫。卫人为之伐郑,取廪延。郑人以王师、虢师伐卫南鄙,请师于邾。邾子使私于公子豫,豫请往,公弗许,遂行。

同年,郑国的共叔段之乱,段的儿子公孙滑逃到了卫国,卫国以此为借口伐郑,夺取了廪延。郑国反击,到处请人助拳,于是找到了鲁国的一位大夫公子豫,公子豫请求鲁隐公出兵,隐公不想淌这趟浑水,没有同意,于是公子豫就自己去了。

秋,诸侯复伐郑。宋公使来乞师,公辞之。羽父请以师会之,公弗许,固请而行。故书曰“翚帅师”,疾之也。

隐公四年,诸侯伐郑,宋国国君邀请鲁国出兵,鲁隐公仍是不想趟浑水。大夫公子翚,也就是最终杀死隐公的凶手羽父坚决要求鲁国出兵,并且最终参与了对郑国的讨伐。《春秋》之所以写“翚帅师”,就是表示这根本不是国君的意思,是要批判他。

夏五月羽父先会齐侯、郑伯伐宋。

隐公十年夏五月,羽父(又是羽父!)在隐公之前,与齐侯、郑伯会面,讨论伐宋事宜。

在《左传》显然并不完备的记录当中,我们已经频频看到,鲁国的大夫,不断违背隐公的意志为所欲为。尤其是公子豫和羽父的这两次出兵,史料语焉不详,无法确定他们出动的是自己的家兵还是鲁国的军队,但无论如何都很恐怖:如果是家兵,说明大夫的家兵已经强大到可以参与一次国际会战;如果是鲁国的军队,那就是大夫们竟可以不经国君同意而随意调动政府军征讨外国,——想想若是罗援、戴旭一声令下,就可以破波楼船出辽海,蔽天铁鸟扑东京,那是什么样的景象。

所以,鲁隐公到底应不应该让位,让位之前的做法,是不是什么瓜田李下的不当之处,也许都只是小节。大夫们手中权力如此之大,国君的位置上,换做谁都是坐不安稳的。

2016年2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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