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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脂杀人案:每个遇害者家属102万补偿金

缺血的消息发出后,现场的确赶来了很多献血者。但根据《献血法》规定,米脂县医院没有献血资质,也没有抗凝剂的储备。最后的用血,还是从米脂县的行政上级市榆林调配过来的。

这是米脂伤人案案发后的第15天。

米脂三中位于城隍庙巷东侧的拐角处,对面是米脂县北街小学,再往下走是米脂幼儿园。

这条东西方向铺展开的古巷,长约百米、宽约五步,两侧是高高的居民院墙,朝向巷子的院门不多,显得巷子窄而幽长。

地面上的陈年石砖,凹凸不平,下坡的路弯弯绕绕,拐到尽头是柔远门,不少家长就站在那里,等着接孩子。

傍晚6:05分,三中的学生在校门内有序排好队,大门缓缓打开。校门一左一右站着两位保安,距离三米处有两位警察,学生们穿过这条放学必经的古巷,沿途有14位警察站岗布哨,其中6位是特警,无论站在哪里,都能看到警察的身影,零盲区。

半个月前,犯罪嫌疑人赵泽伟挥刀捅向放学的中学生时,小巷没有警察。10分钟内,血染古巷。

根据警方和当地政府的最后通报,该事件共致9人死亡,10人受伤,犯罪嫌疑人赵泽伟被批捕。

记者获知,当地政府以医疗费、误工费、丧葬费等明细,向每个遇害者家庭发放了102万元人民币的补偿金。

2018年4月27日,在日历中淡去,却永远以祭日的形式存在于每个遇害者家庭,和小城米脂的记忆里。

命运一下子就拐了一个弯

这半个月,马鹏程几乎没出过门。他和妻子都窝在家里。妻子在房间,他就去院子里坐着,妻子在院子里坐着,他就回房间,‌‌“不敢打照面,一看到就想女儿,就哭‌‌”。

4月22日,是马鹏程一家4口团聚的最后一个周末。

米脂的玲珑山,绿色一片接着一片,和黄土坡形成鲜明对比。马鹏程开车载着一家人来到这里,他们拔野菜,爬到最高的山顶玩。回来路上渴了,没带水,女儿可可拿他的杯子接山泉水喝。

女儿问:‌‌“爸爸,哪里有蝌蚪?‌‌”

他应允下个礼拜天带女儿去农村老家捉蝌蚪,‌‌“这个女子热爱大自然‌‌”,村子里的小河她一定会喜欢。

可可在这一天还学会了骑自行车,又弹了会儿电子琴,她习惯性地在手账上记下这些快乐的瞬间。

马鹏程和妻子都是公务员,可可今年14岁,刚念初一,儿子7岁,读幼儿园大班。

可可一直是他们夫妻俩的骄傲。在最近一次联考中,女儿又考了全校第一。马鹏程拿着女儿班上的成绩单,算了算,第二名和女儿差了45分。

马鹏程掏出手机,细细看里面的女儿的照片。照片里的可可,瘦,头发长长的,扎成利落的马尾,脸盘小小的,架着一副厚镜片。马鹏程说,有500多度。

他说,15天来,这是第一次看女儿的照片。‌‌“平时不敢看‌‌”。

之前,每天晚上女儿洗完澡,他都会给女儿吹头发,‌‌“她就坐在那个地方‌‌”,马鹏程的眼神定在远处的台历上。

女儿在台历的每个节日都划了圈圈,一家四口的生日日期,还留着可可细心打下的对勾。在手账里,可可用‌‌“四人组‌‌”称呼自己的家。

‌‌“我好幸福的一家人,现在真是,命运一下子就拐了一个弯。‌‌”马鹏程叹气道。

4月27日晚6:18分,马鹏程接到妻子的电话:‌‌“出大乱子了,你赶紧过来。‌‌”

马鹏程知道,那是妻子接女儿放学的时间。放下电话,他脑海里闪过的最坏结果是车祸。他很熟悉那条路,车开不快,最多就是骨折,他还脑补了画面,‌‌“摩托车翻在一边,她俩受伤,抱脚的抱脚,抱腿的抱腿‌‌”。

两分钟不到,妻子第二个电话追来,带着哭腔,‌‌“快点儿来,快点儿来‌‌”。

冲到平时接女儿的桥头,他一眼看到躺在地上的可可,肚子上裹着的校服,已经被鲜血浸透。小儿子呆立在一边,死死拽着妈妈的手。

妻子说,是一个同学扶着女儿过来的,另一只手提着可可沾了很多血的书包。几十米的路,女儿撑到了妈妈跟前,叫了一声‌‌“妈‌‌”,就慢慢倒了下去。

‌‌“可可很坚强,她知道爸爸妈妈在等她。‌‌”马鹏程哽咽。

周围的人打电话报了警,叫了救护车。

马鹏程到的时候,女儿已经说不出话了。警车过了一会儿才来。他坐在警车后排抱着女儿,一直叫,‌‌“可可,可可,你醒醒,不要睡着,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爸爸妈妈救你啊,要坚持住啊‌‌”。

听到‌‌“你看我一眼,你看爸爸一眼‌‌”时,女儿勉力睁了睁眼睛,那是她看向爸爸的最后一眼。

女儿嘴唇开始发白,马鹏程能清晰地感到,女儿抓着他的手一点点松开。她没有力气了。

抢救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当天晚上8时许,可可去世。经法医诊断,这个平时打防疫针都怕痛的小姑娘,身中五处刀伤,左侧腋下是贯通伤,刀子从前到后刺穿,仅留了背后薄薄的一层皮肤没有刺透。

马鹏程让亲戚、朋友都出去,一个人在抢救室里陪着女儿。女儿的手越来越凉,身体的温度一点一点失去,‌‌“她的手还是很软,但是凉了‌‌”。

走廊里全是献血的人,却无血可用

马鹏程的妻子是拉着小儿子去接女儿的。弟弟亲眼看见姐姐在流血。在前往米脂县医院的路上,小儿子一路都没哭,只是眼睛睁得大大的。

他们后来骗儿子说,姐姐去了远方读书。但小儿子会突然问妈妈:‌‌“妈妈,妈妈,血是干什么用的啊?‌‌”然后接着追问,‌‌“如果没血了,会怎么样‌‌”‌‌“ab型血是什么‌‌”

马鹏程说:‌‌“他姐姐是ab型血‌‌”。

根据米脂警方公布的名单,在这场事件中丧生的9个孩子,4个被送往米脂县医院,3个被送往中医院,2个被送往米脂县第二医院。

孩子们大量失血,紧急救治需要输血,但小城米脂的储备严重不足。

他回忆,那天事发后,新闻播报了医院缺血的消息,很多人赶来献血,包括许多亲戚朋友,‌‌“走廊里全是献血的人‌‌”。

‌‌“当时医院里没有ab型血。‌‌”马鹏程向记者证实。他求医生抽自己的血,医生对他解释说:‌‌“没有抗凝剂,抽出来也输不到你女儿的身体里‌‌”。马鹏程说,他眼睁睁地看着女儿灰色的外套被不断涌出的鲜血,染红、变暗,无助地想,哪怕随便输点血呢,‌‌“就算传染上乙肝什么的,也比没命强‌‌”。

现场抽血,需要对献血者和受血者的血液进行配型,至少半小时才能出检验结果,配型合适才可以输血。抗凝剂的作用,是保证血液在这个过程中不发生凝结。

米脂县医院输血科主任告诉记者,平时医院会有一定量的常备血,但4月27日案发后一共送来4名危重病人,血液不够用。缺血的消息传出后,现场的确赶来了很多献血者。但根据《献血法》规定,米脂县医院没有献血资质,也确实没有抗凝剂的储备,最后输血的用血,是从米脂县的行政上级市榆林调配过来的。

直到晚上8点多,终于有血可用。但可可已经停止了呼吸。

小儿子除了琢磨血的问题,还会问妈妈:‌‌“我能不能白天睡觉,晚上玩?‌‌”

马鹏程知道,孩子是在害怕,却不敢问他怕什么。

平时都是姐姐陪他玩,给他做手工。他过生日,姐姐会发朋友圈,说‌‌“老弟,生日快乐!以后再也别跟我抢遥控器啦‌‌”。

家里不会有两个孩子笑闹着争抢遥控器的欢乐了。

县里找来了心理医生,帮马鹏程一家提供心理治疗,‌‌“还是两位教授‌‌”。

马鹏程帮扶的贫困户也专程来看他,俩人抱着哭。那个人的儿子在车祸中丧生,留下当年两岁的小孙女,今年要考大学了。他抱住马鹏程,‌‌“咱们俩命都一样苦呀‌‌”。他给马鹏程带了鸡蛋,硬塞过来200块钱让给小孩买东西。

女儿下葬前,到花店去买花,问花店老板,‌‌“小女孩喜欢什么花,上坟用。‌‌”花店老板把花包好,不肯收钱,说:‌‌“别的我也帮不上什么。‌‌”

谁都不认识的嫌犯,和一场恰巧同时进行的演唱会

创痛在缓慢结痂。案发地四溅的血迹被新覆的石灰遮盖,半个月风吹日晒后,几乎已经看不到曾经的痕迹。

但关于伤人案的猜测和议论,在小城米脂的街头巷尾,如冰面下的水波,沉默地荡漾开去。

多位当地居民向记者提及,4月27日当日,县文化局在杨家沟举办活动,当天,很多警察都去了杨家沟维持秩序。

杨家沟位于陕北米脂城十里铺向东北方向延伸约20公里处,是革命战争时期毛泽东、周恩来等居住过的小村落,现在是当地有名的红色旅游景区。

根据公开信息,2018年4月27日,是杨家沟景区启动门票收费的第一天,按30元/人次的收费标准执行。同一天,这里还举行了延续至五一假期的‌‌“助力扶贫振兴乡村‌‌”活动的启动仪式,郭涛、王春燕、巴音布拉格、柳强强、王小妮、崔苗等多位演艺人士到场,宣传页上印着‌‌“陕甘宁蒙晋群星演唱会‌‌”。

在杨家沟革命纪念馆工作8年的李苗苗告诉记者,这是她在杨家沟工作期间见到人最多的一次,看台上坐满了人,挂灯笼的城墙上也站满了人,‌‌“来了20几辆警车,还有救护车‌‌”。

从米脂县城到杨家沟,乘车前往,单程需要半小时左右的时间。几位受害者家属向记者提及,案发当日,警察正是‌‌“差不多半个小时‌‌”赶到了米脂三中的小巷。

和不断被提及的‌‌“杨家沟‌‌”不同,本案的犯罪嫌疑人‌‌“赵泽伟‌‌”成为被当地人刻意回避的存在。

无论是在村口大树下乘凉的老人,还是路上偶遇的村民,只要一打听‌‌“赵泽伟‌‌”三个字,便会一致摇头,要么‌‌“不认识‌‌”,要么‌‌“我不是这个村的‌‌”。有的人刚想说什么,也会被同行的人拽了拽衣服,‌‌“提那干啥‌‌”,然后匆匆离开。与赵泽伟家一墙之隔的邻居王承,今年25岁,一直在村里生活,比赵泽伟小2岁。但他坚称‌‌“不认识赵泽伟‌‌”。

‌‌“不玩,‌‌”他回答得干脆,‌‌“我不知道邻居是谁‌‌”。

赵泽伟家住赵家山村,到米脂县城开车只要十几分钟。他的爷爷和父亲赵生军都是村里的木匠,过去谁家盘个窑洞,都请他们去帮忙做门脸、打家具,家境还算殷实。

近些年来,大家都进城去买房了,打窑洞的人家少了,赵家的光景大不如前。但赵生军家三个孩子都‌‌“考出去‌‌”了,两个女儿读的护校,如今在县城安了家,小儿子赵泽伟也考上了一个中专,在这个只有100来户人家的村庄,这很惹人羡慕。

赵家大门紧闭,上着铜锁,院子里的墙上镶着白色的瓷砖,门前红纸上贴着‌‌“家和万事兴‌‌”。比邻居的房子看上去好上不少。

赵泽伟的舅舅李长堆对记者表示,妹妹李凤和妹夫都是‌‌“老实巴交‌‌”的人,但赵泽伟,他不爱提。

在舅舅的记忆中,妹妹家的这个独生子,从小是木讷内向的孩子,因此,2004年时赵泽伟考上米脂三中,全家都很高兴。有一段时间,赵母甚至在学校旁租房陪他。

他对媒体讲述过,妹妹曾提到,赵泽伟想退学,因为在学校‌‌“被欺负‌‌”,但并未提到是怎样被欺负。李长堆分析,赵泽伟瘦小,不爱说话,可能是同学中有人嘲讽他。他听说,也为此找过老师,但老师没太在意。

赵泽伟并未退学,只是更沉默了。在村里人的印象中,赵泽伟中专毕业后,似乎是出去打过工,后来又回来了。之后,赵生军给他买了电脑,全村头一家装上了网线,赵泽伟就渐渐从村里人的视线中消失了。

许多人认为,赵泽伟‌‌“脑子坏了‌‌”。据此前媒体公开报道,4月27日案发当晚,警察到村里来调查,有人看到赵泽伟父母向警方出示了一份病历,并说这是赵泽伟的抑郁症证明,但警方表示赵家提供的材料‌‌“证明不了其有抑郁症,(材料)也不是证明有抑郁症的‌‌”。米脂县委宣传部工作人员后来向媒体表示,医学专家对这份病历进行了鉴定,认为赵泽伟是‌‌“轻微抑郁症‌‌”。

但李长堆对记者表示,他‌‌“没听过‌‌”赵泽伟有抑郁症。不过,李长堆‌‌“有几年‌‌”没见赵泽伟了。逢年过节,赵泽伟并不来拜访他,去他家也见不着他,‌‌“在另一个屋‌‌”。哪怕在路上打个照面,赵泽伟也从不打招呼,只是低下头匆匆而过。

‌‌“天天在家里不出来,好人也得坏了。‌‌”李长堆一再表示,他和赵家走得不近,平时也‌‌“没什么来往‌‌”。

因此,没人能说清,赵泽伟什么时间离开的村子。大家只记得,那两天村子里也有庙会,全村人都去看热闹了。

一位村民告诉记者,事发后,大家觉得赵泽伟给全村‌‌“抹了黑‌‌”,让所有人觉得‌‌“抬不起头来‌‌”。

一定得把孩子们记住

不只赵家山村的人在回避这个案件。三中、县医院、县政府和警方,都闭口不谈,甚至受害者家属之间,都没有联系过。

‌‌“还都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赵飞凡对记者说。她的女儿赵晓晓也在这次事件中丧生。

见到记者那天中午,赵飞凡刚和妻子吵了一架。

出事之后,赵飞凡把妻子手机里女儿晓晓的快手号、相关的视频都删了,怕她看了伤心。但妻子又拿起儿子的手机,边看边哭。

赵飞凡凶了妻子一顿,‌‌“有什么用呢!‌‌”

点了一支烟,他在街角树荫下打开快手,历史搜索记录里只有一条:女儿。

赵晓晓的快手号,停留在她去世的4月27日,内容是她的6张自拍照片,背景音乐设置的是《一直想着他》。配文只有一句话: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

虽然赵晓晓还有一个7岁的弟弟,但赵飞凡已经决定过两年再生一个孩子。‌‌“一个人太单了,给他找个伴儿。‌‌”他指指小儿子,偏过头去抹了把眼泪。

小儿子眼睛圆圆,脸蛋肉嘟嘟,皮肤微微有些黑,是成天在外面玩耍的调皮样儿,穿得干净整齐,看得出是被家人细致照顾的。

赵飞凡是一名厨师,每个月工资5000元出头,爱人打工卖衣服,每个月能赚2000多元,他们的老房子就在米脂三中后面,如今租住在米脂县银州镇。

这段时间,赵飞凡和妻子都没上班,全在家照看小儿子。他说以后也不打算让妻子上班了,‌‌“专心照顾小儿子,不要再……‌‌”,往下的话,他没讲下去。

打开手机,赵飞凡翻开微信收藏,里面有一条米脂案的消息,点开显示,‌‌“此内容已被发布者删除‌‌”。

他点住那条信息,按下了‌‌“删除‌‌”键。‌‌“不往前看没办法,往后也走不回去。‌‌”他说。

马鹏程想走的是另一条路。

4月29日傍晚,女儿可可下葬。入殓时的衣服,又沾染渗透了血迹,不得已,赶紧又买了一身换上。

坟离家不远,在附近的高山上,站在那里,能看见整个米脂县城。但按照当地习俗,父母健在的人去世是不能有墓碑的,未婚的人去世坟墓不能向阳。

马鹏程想用砖给女儿修一个墓葬,老人们也说不行。‌‌“只能等几十年之后我和她妈妈都走了,靠她弟弟修了。‌‌”

连个墓碑都不能有,马鹏程害怕孩子被忘掉。

连微信签名,马鹏程都改成了女儿用过的:鲸鱼游向大海,鸟儿飞向森林。这是他特意问来的译文。女儿在朋友圈里的签名,是这句话的英文版。

‌‌“一定要有什么东西纪念孩子,不能让孩子们的血白流。‌‌”马鹏程找到米脂三中的校长,提议在案发地立个碑,‌‌“一定得把孩子们记住,不管是名字、照片什么的,得让人们知道这件事,警示后人‌‌”。

在度过了几天睡下也哭起来也哭、满脑子都是女儿、完全无法排解的日子之后,马鹏程冒出一个念头,他要为女儿建立一个基金会。

可可爱读书,去年考试成绩优秀,跟爸爸要的奖励是一套《明朝那些事儿》,还没看完,就出了事儿。

可可的作文一直受老师夸奖。她会写爸爸、妈妈和弟弟,会写《难忘那张黝黑的脸》,记下摆摊的农民伯伯的日常,会写《十年后的我》,想象自己成为了一名记者。方格子里清秀的字迹安放着小姑娘的梦想:‌‌“总之十年后的我,感受着祖国的腾飞,也改善着自我,我成为了自己想成为的大人‌‌”。

可可再也不能成为她想成为的大人了。但其他和可可一样优秀的女孩子,应该有机会。

马鹏程想起女儿去年从北京参加夏令营回来,告诉爸爸,‌‌“清华北大真是好呀‌‌”。他想,要倡议建立一个基金会,通过资助别的女孩上大学,圆女儿的大学梦。‌‌“要学习特别好的,像我们女儿一样优秀的学生,带上我们女儿的梦想去上大学,这一块我们资助。‌‌”

盘算基金会的事,成为女儿走后,唯一能让马鹏程静下心来的一件事。

他专门到网上搜索基金会的设立条件,还想成立‌‌“可可读书助学会‌‌”,通过拉赞助、联系企业捐款,出资把优秀老师请到学校来,请老师给大家讲讲如何读书、怎么读好书,给孩子们根据年级、性别列书单,照着书单给孩子们买书。

他的想法一个接着一个,惹得妻子大哭一场。她觉得事情刚落下,又提起来了,关于可可的好事坏事,她都不想提了。但这件事在马鹏程的心里扎了根。

身中两刀得以幸存的叶清,还在米脂县中医院接受治疗。她躺在单间病床上,双臂胳膊肘、膝盖上都缠着绷带。

叶清的床头,挂着用红色的纸折的心和星星,巴掌大小,上面写着‌‌“早日康复‌‌”。这是同学们的礼物。每个周末,他们都会过来看她。

叶清的妈妈告诉记者,因为叶清胳膊的伤导致右手小拇指没有知觉,他们正在准备转院到西安。‌‌“摊上这么个事,没办法。‌‌”她叹气道。

小城米脂,看似正在从这场惊动全国的恶性事件中走出来。除了中学门口密布的警察岗哨,唯一能够找到痕迹的,是赵晓晓的快手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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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睡美了吧,该醒了。

——我要好好抱一下你。

——我好想你呀,你什么时候回来?

最近的一条就在5月20日:‌‌“我会想你哇,下雨了520要快来哟,期望你回来看我一眼吧,等你哟~‌‌”

(应受访者要求,马鹏程、可可、赵飞凡、李苗苗、赵晓晓、王承、叶清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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