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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批黄万里毁了中国的母亲河!

——黄万里被钦定为右派分子六十年祭

一、黄万里的《花丛小语》和钦定的右派分子

2017年是“反右运动”六十周年。1957年6月8日人民日报发表了题为《这是为什么?》社论,在全国吹响了组织力量反击右派分子进攻的号角,这一天便被定为“反右运动”的正式开始。

就在这篇社论发表的38天前,1957年5月1日,也是在人民日报刊登了中共中央1957年4月27日发出的《关于整风运动的通知》,决定在中国共产党内开展反对官僚、宗派和主观主义的整风运动,并号召党外人士畅所欲言地发表意见,帮助共产党整风。其实这是毛泽东的所谓“引蛇出洞”“诱敌深入,聚而歼之”的计谋。有人说,黄万里是中了毛泽东此计的几十万个受害者之一。这话对也不对。早在这个计谋之前,黄万里就已经挑战黄河三门峡工程了。

当时黄万里正好撰写了《花丛小语》发表在《新清华》1957年的5月和6月号上,把他对中华人民共和国这个体制弊病的批评,特别是参与黄河三门峡工程争论的一些感悟等融汇入《花丛小语》中。具有高度政治警觉性的清华大学校长蒋南翔把刊登黄万里《花丛小语》的《新清华》呈送给毛泽东。毛泽东看完后立即批评道:“这是什么话!”毛泽东指示蒋南翔要批判黄万里。

6月19日日人民日报在第一版发表了毛泽东的《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同天在第六版上设置毛泽东亲自书写的《什么话》栏目,专门用来刊登向党进攻的右派言论,供批判之用。黄万里的《花丛小语》被第一个选中。该栏目的标题《什么话》正是毛泽东对《花丛小语》的评语。所以黄万里是毛泽东钦定的右派分子。

二、五十年后,中国的出版社依然不敢公开发表黄万里的《花丛小语》

毛泽东亲自组织和实施的反右运动的实质,是中国共产党和中国政府利用国家机器,公然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违背中国共产党《关于整风运动的通知》的规定,有组织地侵害和剥夺公民的基本人权,乃至生存权。这是执政党的犯罪,这是执政党领导人的犯罪,也是国家行政机构的犯罪。

虽然中国共产党和中国政府对右派分子中的绝大部分人员进行了“平反”,但对反右运动的犯罪实质,却缺乏真正的认识。也缺乏对受害人及其家人的真诚道歉和经济赔偿。

黄万里这位被钦定的右派分子,于1980年2月26日被清华大学党委“平反”,成为清华园中倒数第二个被平反的一位右派分子(据说钱伟长是最后一位)。但是清华大学党委并没有恢复黄万里的授课和科研权利。直到1998年,黄万里才被获准给研究生授课,但是不能招收博士生和硕士生。

虽然黄万里从1980年2月26日起没有了右派的帽子,在政治上应该和一个普通人一样,但是国务院三峡工程论证领导小组将黄万里排除于三峡工程论证之外。虽然黄万里没有了右派的帽子,但是硕大一个中国竟然没有一个出版社敢于出版黄万里的文集。2001年黄万里先生九十岁生日时,他的家人和学生自费编辑了《黄万里文集》,在朋友圈子中分送。按照中国的法规,《黄万里文集》是非法出版物。在《黄万里文集》中收录了《花丛小语》一文。

随着黄河三门峡工程的错误和长江三峡工程的错误日益展现在中国人眼前时,黄万里先生的声望是一天比一天高。中国广泛流传着这么一个段子:

不听马寅初的话,多生了几个亿;不听梁思成的话,拆了半座北京城;不听黄万里的话,毁了中国的母亲河!

有人甚至惊呼:黄万里成了中国老百姓心中的神,并且以此来贬低黄万里先生。其实,在中国现行的国家体制中,黄万里依然是一个头长反骨的异议分子,一个道道地地的右派分子。

2014年,黄万里先生的文集终于由暨南大学出版社公开发表了,书名《治水原理》,但是该书中缺少黄万里先生的许多重要文章,包括《花丛小语》一文。

为什么暨南大学出版社不敢收录《花丛小语》?

三、《花丛小语》的政治意义

笔者以为黄万里先生在《花丛小语》一文中讨论了两个重要问题:第一是社会制度的问题;第二是知识分子的责任问题。

《花丛小语》中一共三个人,田方生、甄无忌和贾有道,都是清华园中的人,其中田方生就是作者本人。由于马路建设问题引出的美国的选举制度和中国现行制度的比较。文章中有这么一段描写:“‘照你说,这是工程设计的错误。王八蛋!市政府谁管这种事的?尽说美帝政治腐败,那里要真有这样事,纳税人民就要起来叫喊,局长总工程师就当不成,市长下度竞选就有困难!我国的人民总是最好说话的。你想!沿途到处翻浆,损失多么大,交通已停止了好久,倒霉的总是人民!王八蛋!也不知该骂哪位坐大汽车的官大爷。’无忌可真动了肝火,肆无忌惮地破口大骂。”

在反右运动中,黄万里的《花丛小语》被批判得最多,把美国的月亮说得比中国的圆是最大的罪名。当年北京市政工程队的工人甚至游行到清华园,要揪斗黄万里先生。《中国水利》1957年9月号配合全国反右大批判,出了批黄专号,刊出六篇文章,专门批评黄万里的治黄主张,指责黄万里反对三门峡工程是反对共产党领导,“鼓吹外行不能领导内行”,企图“取消党对科学技术的领导”。

六十年后,中美两国制度的比较,“美国的月亮是否比中国的圆”这个问题依然有很强的现实意义。如今,中国的马路比美国的要宽要直,中国的基础设施(指硬件)比美国好,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中国的马路比美国的更容易堵塞、更容易被水淹没,也是不可置疑的。2017年5月21日,马里兰大学的中国留学生杨舒平在毕业典礼上说美国的空气质量比中国好,受到了很多人的批评。但是中国城市空气质量不好已经成为移民美国和其他民主国家的一个最重要的理由,说出来和不说出来,大家都明白。

《花丛小语》一文中讨论的最多的是知识分子的责任问题,文章以尖酸的口吻批评了知识分子中的歌德派和但丁派。文章借甄无忌的嘴说出:“歌德原是该的,专门歌德,样样歌德,就有问题了。还有一种‘但丁’诗人,但知盯住领导党员,随声附和,就算立场坚定,其目的就更有问题了。歌德—但丁派学者最为无耻,当然不是指你老田。”“话虽如此说,不过我们国内的学者和人民代表却独多歌德—但丁派诗人。你看,除掉去年的人民代表会还开始提些意见外,以往照例是以个人体会为歌德的内容,这真是世界议会制的奇迹。我就不信一个政府会绝无缺点与错误,竟不需人民的监督而企图掩盖一切。但求表面统一,就是现政治的特点。”

所以说,60年前黄万里先生撰写的《花丛小语》,如今还有深远的政治意义。这也是暨南大学出版社不敢收录《花丛小语》一文的真正原因,怕触痛当今政治领导人的神经。

四、为什么毛泽东要亲自将黄万里定为右派分子?

既然《花丛小语》对当政者提出的是善意的批评,那么毛泽东为什么要亲自将黄万里定为右派分子?

笔者以为,黄万里成为毛泽东的钦定右派分子,原因有四:

第一:黄万里反对黄河三门峡工程,而这个工程又是毛泽东提议要建设的,特别是圣人出,黄河清,三门峡工程的建成,标志着毛泽东这位圣人的出现;

第二:《花丛小语》击中政治体制弊病的要害;

第三:毛泽东嫉妒黄万里的诗词才能,而黄万里又不肯吹捧毛泽东的诗词;

第四:毛泽东十分憎恨不肯向他弯腰的知识分子。

毛泽东对《花丛小语》的批评是“这是什么话!”,这是十分严厉的批评。但是对毛泽东刺激最大的还是《花丛小语》开篇那首的诗:

《贺新郎·百花齐放颂》

绿尽枝头蘖,
怎当他,春寒料峭,雨声凄切?
记得梅花开独早,珠蕾偏曾迸裂!
盼处士,杳无消息。
桃李临风连影摆,怯轻寒,羞把嫩芽茁。
静悄悄,微言绝。
忽来司命护花节,
乘回风,拨开霾气,宇清如澈。
人世乌烟瘴气事,一霎熏销烬灭。
翻潋滟,芳香洋溢。
好鸟百花丛里舞,这当儿,鼓起笙簧舌。
心自在,任翔逸。

毛泽东批评黄万里“把实现百花齐放的形势,描绘成‘春寒料峭,雨声凄切’,‘静悄悄,微言绝’,这是什么话!”这是毛泽东对整篇诗词的断章取义。毛泽东后来撰写过一首《卜算子·咏梅》,该词的整体构思和黄万里的《贺新郎·百花齐放颂》十分相似,写的都是严寒下的梅花,迎来百花齐放。词中有“已是悬崖百丈冰”,与“春寒料峭,雨声凄切”本是同意,手法也相同,难道也是抹黑大好形势吗?

黄万里先生不但是杰出水利工程师,而且还是一位十分优秀的诗词人。黄万里先生曾把自己的诗词编辑成《治水吟草》诗集,在友人圈子中流传。黄万里先生的专业是和水有关,古人称治水,但是成为右派之后,治水的事情不让干了,只剩下“吟草”的本事。对于黄万里先生这样的治水工程师而言,剥夺他的舞台,剥夺他参与干工程和教学生的权利,是对他的最大打击,也是最大侮辱。古话说:士可杀不可辱。都说诗言志,在黄万里先生的诗词中可以读到他的悲愤和无奈,而在这种环境下写成的诗词,确实是很感人的。

中国佛教协会主席、著名诗人赵朴初先生对黄万里先生的诗词大为赞赏,他为黄万里先生自编的《治水吟草》诗集题诗:上善莫若水,而能为大灾,禹功钦饱学,不只是诗才。

黄万里先生《花丛小语》开篇的《贺新郎》给毛泽东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毛泽东都能随口背来。毛泽东几次提到,他喜欢黄万里的诗,黄万里的诗写得好,但是黄万里对毛泽东的诗词很冷淡,抱着“徐遮进曹营,一言不发”的态度。他不发表文章称颂毛泽东的诗词,也不和诗步韵,又不向毛泽东呈颂诗词,更不为毛泽东诗词“润笔”。他保持著传统中国知识份子的清高,挺着腰杆做人,拒绝参与造神运动。这是黄万里先生成为钦定右派分子的另一个主要原因。《白鹿原》中的乡绅白嘉轩的腰杆笔直,惹黑娃嫉妒,当上土匪后,就找人打坏了白嘉轩的腰杆。其中的暗示,明白人都懂的。

五、黄万里反问毛泽东:这是为什么?

1964年,三门峡工程的失败已成定局。毛泽东恼羞成怒地对周恩来说:“三门峡不行就把它炸掉!”在该年春节座谈会,毛泽东通过黃炎培向黄万里传送一个信息,让黄万里写个检讨,便可以给他摘去右派分子的帽子。可是不愿弯腰的黄万里坚决不写检讨,偏要反问个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在1957年三门峡工程讨论会上,除了他外无人敢说真话?请问,国家养士多年,这是为什么?”

这是黄万里先生对毛泽东反右运动的抗议,也是对毛泽东撰写的1957年6月8日《这是为什么?》社论的反问!

从1957年到2017年,六十年过去了,反右运动服的阴影依然笼罩着中国,难道不应该学习黄万里先生,多多反问一个《这是为什么?》

六、错批黄万里毁了中国的母亲河!

就在毛泽东指责黄万里的《花丛小语》是“什么话”之后的日子里,黄万里先生正在北京参加一次由周恩来主持、水利部召集70名学者和工程师的关于黄河三门峡大坝工程的会议。这是黄河三门峡大坝工程正式开工之前的最后一次会议,也是黄万里先生阻止三门峡工程正式开工的最后一次努力。尽管他当时已经知道毛泽东对《花丛小语》一文的批判,也知道厄运临头。他可以选择沉默,让会议达到这样一个结果:与会代表一致同意苏联专家的意见,全力支持黄河三门峡大坝工程的建设。但是黄万里先生面对即将遭受的政治迫害,以国家和民族的利益为重,以知识分子的责职为重,挺身而出,在会议上舌战群儒七天,对苏联专家提出的方案进行严厉的批评。黄万里先生未能参加会议的全程,被清华大学召回接受批评。

在中国人民勒紧裤带的支持下,黄河三门峡大坝工程建成了,1960年9月随着三门峡大小闸门隆隆降下,浑浊的河水挡在坝前,水库开始正式蓄水。一时间,坝下的河水真的清了。据当年在花园口负责监测河清的人员记述:“含沙量大大减少,河水碧绿。”人们真的相信,圣人出黄河清,黄河清圣人出。但是好景不长。大多数读者了解比较多的是三门峡水库被泥沙淤积的情况,但是对清水下泄所造成的灾难了解不多。从1960年冬天到1964年秋,累计损失滩地近60万亩,而且威胁黄河大桥的运行安全。周恩来说:“原来泥沙多有问题,现在水清了也有问题。水清了,冲刷下游河床,乱改道,堤防都巩固不住了……洪水出乱子,清水也出乱子。这个事情,本来我们的老祖宗有一套经验,但是我们对祖宗的经验也不注意了。”在建设三门峡大坝的同时,中国政府在花园口也建造了一座大坝,由于清水下泄而不得不予以拆除。

在《花丛小语》中,黄万里以田方生的嘴道出了他几年来参与黄河三门峡工程讨论的感悟:“文人多无骨,原不足为奇,主要还是因为我国学者的政治性特别强。你看,章某原来有他自己的一套治理黄河的意见,等到三门峡计划一出来,他立刻敏捷地放弃己见,大大歌德一番,并且附和着说,‘圣人出而黄河清’,从此下游河治。他竟放弃水流必然趋向挟带一定泥沙的原理,而厚颜地说黄水真会清,下游真会一下就治好,以讨好党和政府。试想,这样做,对于人民和政府究竟是有利还是有害?他的动机是爱护政府还是爱护他自己的饭碗?这些人也就是我们的党和政府最喜爱的人才。”文章中的章生就是黄万里先生的同事张光斗。

2011年张光斗在中央电视台“经济半小时”中谈到当年他和钱正英是反对三门峡工程的。许多中国民众不理解,因为黄河三门峡工程正是在钱正英和张光斗的支持下才得以建设的。

可见许多中国民众没有读过黄万里的《花丛小语》,不知道真相。张光斗是放弃了自己意见而成为歌德派的。因此,张光斗说他原来是反对三门峡工程的,也没有错。只是张光斗马上就放弃了反对意见,转身亮相。

在长江三峡工程上,张光斗和钱正英是最坚定的支持派。当三峡工程上马之后,特别是问题渐渐显露出来之后,张光斗和钱正英的质疑和反对意见就多起来了。张光斗向中央领导汇报说,三峡工程的防洪库容计算有错,但是不能告诉民众,又说,治理三峡水库的水质污染问题需要三千亿元人民币,而当时公布的三峡工程造价还不到一千亿元人民币。张光斗已经委婉地把三峡工程的经济可行性彻底否定了。

我们的党和政府最喜爱的就是象张光斗和钱正英这样的没有骨气的人才。如果知识分子都成为了歌德派、但丁派,真是到了“博士,硕士,学士,士士无用”的地步。

七、三峡工程泄洪洪水的破坏力为自然洪水的二十五倍

虽然黄万里的右派分子在1980年得到“平反”,但是1986年开始的长江三峡工程可行性论证却把黄万里排除在外。黄河三门峡工程的失败证明了黄万里的观点和理论是正确的,黄万里应该参与长江三峡工程可行性论证。但是,中国共产党需要的不仅仅是有真才实学的知识分子,而是更需要对党忠诚、听党话的知识分子,需要歌德派和但丁派的知识分子,需要张光斗和钱正英这样的知识分子。

笔者曾答应黄万里,帮他看着长江三峡工程,下面是最新的观察和研究发现。

长江水利委员会水文局的程海云、陈力和许银山在《人民长江》杂志2016年第11期上发表《断波及其在上荆江河段传播特性研究》的文章指出::三峡水库投入运行后,其下游荆江河段洪水传播特性发生了一系列变化,主要表现为洪水传播时间明显缩短。大坝下游上荆江河段(宜昌至石首)洪水总传播时间由天然洪水的30小时左右最短缩为6小时。

程文指出,三峡工程在防洪和应急调度期间,致使下泄流量在较短时间内发生很大变化。此时,三峡工程下泄水流具有突变特征,形成不连续波,称为急变洪水波。水库溃坝洪水波、潮汐涌波、闸坝启闭时的泄水波也同属于急变洪水波。急变洪水波形成过程中,大都可能形成断波,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立波。

天然洪水是运动波,而三峡工程下泄流量则不同于自然洪水,是断波,两者的区别在于波高和波速。断波的波高比运动波高出许多,如海啸形成的立波。断波的波速更是大于相同流量的运动波的波速。断波波高越大波速越快。程海云等以宜昌站为例加以说明:自然流量为每秒20000立方米时,平均流速为每秒1.56米(即每小时5.6公里),自然流量为每秒45000立方米时,平均流速为每秒2.42米(即每小时8.7公里)。而当三峡工程泄水,流量由每秒20000立方米时骤然增加至每秒45000立方米时,形成断波,速度可高达每秒18米(即每小时64.8公里)。

洪水的破坏力由其动能(质量乘以速度的平方)决定。当三峡工程下泄洪水总传播时间由天然洪水的30小时左右缩短为6小时,速度是天然洪水的五倍,下泄洪水的破坏力就是天然洪水的二十五倍。用土石堆砌起来的长江干堤,显然是无法承受下泄洪水如此大的破坏力,致使大坝下游地区的防洪形势更加险峻。

程海云等把三峡工程下泄洪水形成的急变洪水波和溃坝洪水波归于同一种类型。中国第一次对断波洪水的研究是在1975年河南省板桥等六十多座水库大坝溃坝之后。2005年11月26日新华网以《30年后,世界最大水库溃坝惨剧真相大白》第一次承认,“1975年8月,在河南省驻马店等地区、1万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共计60多个水库相继发生垮坝溃决,近60亿立方米的洪水肆意横流。1015万人受灾,超过2.6万人死难,倒塌房屋524万间,冲走耕畜30万头。纵贯中国南北的京广线被冲毁102公里,中断行车16天,影响运输46天,直接经济损失近百亿元,成为世界最大最惨烈的水库垮坝惨剧。”根据陆钦侃等全国政协委员提供的资料,溃坝死亡人数为23万;根据《Discovery》节目报导,死亡人数为24万。

中国水利百科全书是这样解释溃坝洪水特征的:

坝上游水位陡落,随时间推移,波形逐步展平,相应水量下泄。坝下游溃坝后水位陡涨,高于常年洪水位几米甚至十几米,常出现立波,如一段水墙,汹涌澎湃向下游推进,流速可达或超过每秒10米(每小时36公里),并伴随强烈泥沙运动,对沿河桥梁及两岸房屋建筑破坏极大。经过较长河段的槽蓄及河道阻力作用,立波逐渐衰减,最终消失。

板桥水库最大库容4.92亿立方米,其中调洪库容3.75亿立方米。六十余座水库全部溃坝洪水总量近60亿立方米,而三峡工程最大库容393亿立方米,可调洪库容221.5亿立方米。根据三峡水库运行计划,短时间内释放或者存储70亿立方米以上的水是所谓正常运行。板桥水库最大溃坝洪水流量每秒17500立方米,三峡工程下泄水量由每秒20000立方米时增加至每秒45000立方米时则是经常会发生的事。除了防洪之外,三峡工程也为将淤积在水库中的泥沙冲出去而突然加大下泄水量。板桥水库溃坝洪水的最大流速达每秒30余公里,可以将火车油罐车冲出几十公里,而三峡工程下泄洪水流速达每秒60余公里,其破坏力远远大于板桥溃坝洪水。

1993年和1995年德国莱茵河两次大洪水,科隆市城市中心被淹。在分析洪水原因时有专家指出,一百多年来在莱茵河上游搞河道渠化和裁弯取直,致使洪水流速加快,是造成莱茵河大洪水的一个主要原因。让河流重新自然化是解决莱茵河洪水问题的一个新措施,比如让笔直的河道重新变弯,去掉水泥化的河岸,重新恢复砾石、泥沙质的河岸等等。一百多年来莱茵河的治理,特别是河道渠化和裁弯取直,一直是长江治理的楷模。只是中国老是照搬别人的老经验,不经过自己大脑的思考,往往搬来的是已经过时的经验,而对别人的新理念和新措施,比如河流重新自然化,则是完全排斥。

从德国的经验来看三峡水库投入运行后,大坝下游洪水传播时间明显缩短,宜昌至石首的洪水总传播时间由天然洪水的30小时左右缩短为6小时,直接威胁长江防洪安全。这是程海云等学者想告诉大家的:三峡工程泄洪猛于虎也。

李鹏说,兴建三峡工程将大幅度提高长江中游尤其是武汉地区的防洪标准,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可是,三峡工程至今未能展示其规划的防洪效益。

2016年7月8日,武汉汉口水位高达28.37米,该水位已超过1931年时的最高水位,在武汉历史上排名第5。这和三峡水库泄洪有关。武汉部分市区被淹。

2017年7月3日起,长江干流城陵矶到南京河段全线超过警戒水位,城陵矶水位34.75米(超警2.25米)、长江莲花塘站水位34.20米(超警1.7米)。其中城陵矶水位上升的速度为一天上升一米。长江中游湖南、江西和湖北洪水灾害严重。

正所谓:错批黄万里毁了中国的母亲河!

为了让读者对黄万里被打成右派的原因有更多了解,将人民日报1957年6月19日在第六版《什么话》栏目中刊登《花丛小语》附录在下:

花丛小语(黄万里)

这还是三月里桃花含苞未放的时节,田方生编完了一章讲义,推开房门,背着手在小花园里闲步。他低着头,轻轻吟着他昨夜刚填好的词——“百花齐放颂”(调寄贺新郎):

丝尽枝头蘖,怎当他、春寒料峭、雨声凄切?记得梅花开独早,珠蕾却曾迸裂。盼处士,杏无消息。桃李临风连影摆,怯轻寒,静悄悄,微言绝。忽来司命护花节,羞把嫩芽茁,乘回风、拨开霾气,宇清如激。人世乌烟瘴气事,一霎薰销烬灭。翻潋滟,芬香洋溢。好鸟百花丛里翠,这当儿,鼓旭笙簧舌。心自在,任翔逸。

正在边走边吟之际,脚声惊破了他后半段词句里的意境,抬头一看,前面来了老友甄无忌。只见他满头汗如珍珠泉那样涌出,气喘不止。方生迎前一步,惊问何故?只听得他满口抱怨地嚷着:“我老远特从城里来拜访,岂知三十一路车只开到石油学院为止,害我徒步十里路。这条西郊公路是哪位宝贝工程师修的?”

噢!原来如此。方生未及回答,前面又有人向他招手,连忙向前迎接,一齐过来。无忌一看是贾有道,把头似点未点地照呼了一下。三人商定,泡了一壶茶,就在园里坐下。

“这公路是修得有些奇怪,在原始的土路基上不铺大碎石的路床,却直接铺柏油碎石路面。今年春雪特别多,入暖融化后路面下的积水不及宣泄,因此路面受载重后就被压碎。”方生作了技术性的解释。

“这是一个土力学的理论问题吧?还是水力学、水文学的?”有道接口就问。

“这些科学对于这类问题都有解释,但路面下须先铺上为了排水和散布载重力的路床,则是工程习惯或常识,并不一定要懂土力学才能得出这种结论。”方生这样回答。

“照你说,这是工程设计的错误。王八蛋!市政府谁管这种事的?尽说美帝政治腐败,那里要真有这样事,纳税人民就要起来叫喊,局长总工程师就当不成,市长下度竞选就有困难!我国的人民总是最好说话的。你想!沿途到处翻浆,损失多么大,交通已停止了好久,倒霉的总是人民!王八蛋!也不知该骂哪位坐大汽车的官大爷。”无忌可真动了肝火,肆无忌惮地破口大骂。

“老兄走累了,喝些茶,擦把脸吧!这些我们可以反映到上级考虑的。”方生把湿手巾投给无忌,安慰了几句。

“刚才你一个人低着头叽哩咕噜些什么?那张纸给我们看看。”两人接过方生的词摇头念了一遍。

“很好很好,方生兄潇洒一如往昔。”有道恭维了两句。

“不通不通,献丑献丑!”

“我看前半段还能反映实际,后半段,简直是歌德派诗意,反映文人的无耻!”无忌把刚才的怒气转移到主人身上。

“老兄知道我是不大看小说的,我连歌德的‘少年维特的烦恼’都没看过,怎会受到他的影响,未免太抬举我了!”

“我说你这书呆子太迂,思想不开朗。所谓歌德派是指专事歌颂功德的那派‘学者’。你看!怎见得护花使节就会到来?即使他来后,怎见得能使‘宇清如澈,人世乌烟瘴气事,一霎薰销烬灭’?什么‘心自在,任翔逸’,还不是为了歌德而填词?”无忌接着又发挥了一顿。

“这是我的信心,至少有这样的愿望。至于你说的歌德派诗人实未敢攀援!”方生答辩了几句。

“对我们自己的政府歌德一番亦无不可,怎见得就算无耻?”有道正襟危坐,说得很正经的模样。

“歌德原是该的,专门歌德,样样歌德,就有问题了。还有一种‘但丁’派诗人,但知丁住领导党员,随声附和,就算立场稳定,其目的就更有问题了。歌德—但丁派学者最为无耻,当然不是指你老田。”无忌说。

“老甄此话倒有道理的。对的地方我们应该竭力拥护,错的地方就该提出意见。一味歌德—但丁固然不可,一味谩骂企图否定一切亦非所当。”方生说。

“话虽如此说,不过我们国内的学者和人民代表们却独多歌德—但丁派诗人。你看,除掉去年的人民代表会议开始提些意见外,以往照例是以个人体会为歌德的内容,这真是世界议会制的奇迹。我就不信一个政府会绝无缺点与错误,竟不需人民的监督的。企图掩盖一切,但求表面统一,就是现政治的特点。”无忌说。

“这就是为什么现在党提出揭发人民内部矛盾呀!以前阶级对立为主要矛盾,现在人民内部矛盾为主要了。”有道插嘴说。

“不错!但是以前的内部矛盾早不由人民来揭发,单靠领导来处理,也未必合理。例如东安市场的避孕套,解放以来据统计曾经过无—有—无—特多等反复步骤,实际上是反映着领导对于人口问题的认识的改变,我看不出客观条件有什么改变。尽管马寅老懂得这些,他也不可能起作用。十分之九以上的人被当作阿斗,十分之一以下的人的脑袋被认为是灵的,而应起主宰的作用。这就是现政治的特点。我夫妇生了六个孩子,个个自小健康,从未住过医院。我妻被公认为一个善于抚育子女的好母亲。子女多,为社会多尽了一些责,脸很光彩。但从目前提倡节育的观点看来,子女多为社会添了困难,还是国家的罪人呢!”方生说。

“这真叫‘假作真的真亦假,有还无……’”无忌诵起红楼梦里的诗句来了。

“我想领导的本意是在激发起群众的智慧,鼓励起他们的积极性,使人尽其才,决不是只叫人听着话埋头去做。”方生说。

“尽管说得好听,目前只有歌德—但丁派学者是红的,因为只有他们能舍弃了自己认识到的真理,竭力靠拢组织,说得样样都好,才被称为政治性强。论这些学者们的真实内容,则不是奴才便是棺材(官才)。你看!老蔡当年闷声不响,虔诚地学习孟德尔遗传学,一当什么所见,不免在上任以前先批判一番。等到李森科学说不大时髦,于是又发表了‘我的认识的三部曲’。近来赫鲁晓夫又把李森科称道了一番,且看他又怎样说法。”无忌说。

“文人多无骨,原不足为奇,主要还是因为我国学者的政治性特别强。你看章某原来有他自己的一套治理黄河的意见,等到三门峡计划一出来,他立刻敏捷地放弃己见,大大歌德一番。并且附和着说;‘圣人出而黄河清’,从此下游河治。他竟肯放弃了水流必然趋向挟带一定泥沙的原理,而腼颜地说黄水真会清的,下游真会一下就治好,以讨好领导的党和政府。试想,这样做,对于人民和政府究竟是有利还是有害?他的动机是爱护政府还是爱护他自己的饭碗?这些人也就是我们的党和政府最喜爱的人才。”方生也激动了。

“这方面渐渐的大家都会看清楚的,我们的党和政府是在不断的纠正缺点和错误中进步的。”有道说。

“很好!让我们先帮助政府纠正修这条马路中的错误。我们把意见提给区人民代表请转达罢。他们也该睡醒了呢!”无忌说。

三人同意,当场起了一稿,提交代表。大意有三点:(1)这次马路损坏究是必然的结果还是偶然的无法预计的灾祸?(2)重修化了多少人民的冤枉钱?公共汽车损失多少?(3)谁应负责?应怎样处理?请求逐条解答,切勿无意或有意遗漏。请把解答在北京日报上发表。

(1957年发表在《新清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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