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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爱杰新疆监狱会见煽颠犯张海涛记

27号,新疆沙雅监狱规定的,第九监区会见的时间。8:50分,事先约定好的维族出租车师傅,早已在宾馆的楼下等我。由于他价钱比较公道,人又和善实在,而我又找不到去沙雅监狱的公交车。

一路上汽车颠簸起伏,尘土飞扬,大概一个小时的车程,我远远看到了熟悉的沙雅监狱岗哨。

外面已经聚积了很多维族人,还有为数不多的汉族人,我走过去问岗哨的警卫,回复说队长还没来,需要等一会才能会见。也许是我的红裙子挺惹人注目的吧,站在那里,一些维族人主动和我攀谈起来,后来又加入了汉族人。我们等有大概半个小时,我看到人们都在排队了,老乡喊我:‌‌“快点!‌‌”,我赶紧跑过去排在后面,一个个地安检,身体前、后、左、右、上、下摸了个遍。我把身份证、相关手续递了进去,我听到一个年轻的维族警卫问:‌‌“张海涛在我们监区吗?‌‌”,我的心中狐疑和忐忑起来,我看到他拿着对讲机走了出去,等会回来,斜着头在小窗口说:‌‌“科室的人在开会,等会由他们带你进去。‌‌”,虽然有些稍稍安心,但心中更加狐疑。站在烈日下,再次梳理问海涛什么话,拣要紧的问、说,因为时间有限啊!

等了没多长时间,还是这个年轻的维族警卫探出头来,说:‌‌“你一个人过来的吗?可以了,可以会见了!‌‌”,我心中一阵欣喜,走过去和老乡一起等着进去会见,大概等有10几分钟,我们又排队接受第二次安检,然后陆续进入监狱公交车,虽然是第二次见海涛,但时隔三个月,心中依然激动和兴奋。一路上尘沙飞扬,这里面因为有绿树和庄稼的陪衬而显得有些生机,但往前走,一截截枯败的胡杨、干裂的地面、焦炙的尘沙,散落的零星植被,依然掩饰不住这片沙漠的荒凉和苍桑,经过10分钟的车程,汽车停在那片熟悉的白色平房前面,我们排好队接受安检,除了摸遍身体,还要把鞋子脱掉检查。

一个年轻的狱警走过来,领我到监狱长办公室,他说:‌‌“先给你说下,6月份不让会见,是因为新疆的‌‌‘斋月’,全疆都不让会见,不是针对你个人;还有你打的那个电话是卡子上的电话,他们只负责来往车辆登记和会见方面的,咨询其他事情,你打入监通知书上的电话。‌‌”,然后他又给我讲了会见规则:不能讲宗教方面的言语,不能讲国家政策、社情方面的,否则将终止会见。然后他领我出去,经过一道门,来到了曾经见海涛的会见室,除了站在我后面的一男一女两个狱警,并无他人,‌‌“海涛呢?‌‌”,‌‌“这边离监区有段距离,你稍等会。‌‌”,我不停地向后门张望,大概有5、6分钟的样子,两个狱警带着海涛过来了,海涛看上去身体和精神还好,还是和上次会见时那么瘦。

我和海涛我们隔着玻璃相坐,我看到那两个年纪稍大的狱警正襟危坐在海涛后面。‌‌“老公,你知道我来看你吗?‌‌”,‌‌“也是刚刚才知道的。‌‌”。‌‌“这次来还顺利吗?‌‌”海涛面带微笑地问,‌‌“嗯,还挺顺利的!‌‌”,‌‌“老公,怎么样?身体怎么样?饭能吃饱吗?一天三餐吃的什么?‌‌”,见到日夜思念的爱人,话竟无从谈起,‌‌“饭能吃得饱,早餐稀饭、糊糊,蛋汤,能吃到鸡蛋,午餐、晚餐,菜、馍馍,现在新鲜蔬菜比较多,能吃到茄子,晚上改善生活,一星期改善两次生活,可以吃到肉。‌‌”,海涛在我的问话中,徐徐道来:‌‌“监狱医院作身体检查,检查报告也让我看;如果生病,医治方式是吃药;监狱里有摄像头,没有死角。‌‌”,这时,我后面的狱警走上前来,提醒我‌‌“不能问这样的问题,否则将终止会见!‌‌”,我点点头,继续问:‌‌“能洗澡吗?能见到阳光吗?每天用工作吗?‌‌”,‌‌“一个星期可以洗两次澡,我一个人单独一个房间,房间开了个小窗户,可以透些阳光和空气。‌‌”。‌‌“什么?‌‌”我万分惊愕,‌‌“你一个人单独一个房间,每天在里面干什么?里面有电视吗?可以走出这个屋子吗?‌‌”,‌‌“没有电视,不能走出这个屋子,每天不用工作,只是学习,有上课、下课时间,下课了就可以活动、活动身体。‌‌”。‌‌“学习什么?‌‌”,‌‌“学习文化!‌‌”,我的脑海立马闪现一个画面:一个狭小、简陋的房间,一个身影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百无聊赖······我的眼泪要出来了,‌‌“上次你说要写父亲传,写了吗?‌‌”,‌‌“学习完,要写学习心得,然后学习心得、纸和笔都收走了。没有条件写!‌‌”,看到海涛平静的面容,我的眼泪咽了回去。

我又问到申诉的事情,‌‌“我想让律师介入,他们不允许。申诉书交给检察官,没有用处。‌‌”海涛说,尽管如此,我还是劝海涛说‌‌“那你这次就写,交给检察官,好吧!‌‌”,海涛点点头。‌‌“你5月1日写的信,在6月26日,我收到了,我以后每个月也会给你写信的。‌‌”我说,‌‌“我还以为一封也没收到呢,短了不行,长了也不行,总是通不过,我都不想写了。‌‌”,海涛颇感意外。‌‌“老公,你一定要写,哪怕一个字、一句话也要写!我们看到你的字、你的笔迹,我们就放心了!‌‌”,‌‌“嗯,以后每个月都给你们写。‌‌”

‌‌“我给他们说了,在看守所时,一张照片也没给我留,上次你带的照片,又没让带进来,他们现在同意让照片带进来了。‌‌”,‌‌“啊?下次我一定把照片带过来。‌‌”,我万分懊悔地说,在这孤独、寂寥中一天天度过,做着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什么是他内心的精神寄托呢?

‌‌“我这次来,儿子哭闹着非要见爸爸不可,一直追到门口。儿子会说很多话了,爱杰、海涛、姑姑都会喊,三、四个字的也会说,还会唱爸爸、妈妈去上班。很多话基本都听得懂,也讲道理了,我忙的时候,我说宝宝你去睡觉吧,他就很乖的,自己跑到床边,把鞋脱掉,爬到床上睡觉。每次吃饭、喝水的时候,总要拿着你的照片,爸爸一口,妈妈一口,宝宝一口!‌‌”。我问儿子:‌‌“爱爸爸吗?‌‌”,儿子会说:‌‌“爱你!‌‌”。‌‌“还有5分钟的时间了!‌‌”,我正沉浸在里面,猛然被这提醒惊醒,‌‌“怎么这么快!‌‌”,我加快了说活的速度‌‌“译姐,乔大哥,西安的朋友,河南的朋友,四川的朋友,总之很多很多的朋友,对你非常关心,他们让我捎去对你的问候,让你一定不要气馁,保重身体,多锻炼身体!相信我们大家相聚的日子不远!‌‌”,‌‌“嗯,我会的!‌‌”海涛作揖表达谢意。

‌‌“本来这次准备带儿子过来的,因为天气太热,姐姐说等天凉快了,就带儿子过来看你,家里一切都好,不用担心,你一定要保重身体,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的,老公,我和儿子都爱你,我准备留长发等着你回家!‌‌”,‌‌“好,儿子方便就带过来,不方便再等等!‌‌”,但我分明看到你眼中的渴望。‌‌“时间到了!‌‌”狱警说,‌‌“能不能再延长点时间,我感觉不到30分钟,你看我这么远赶来,万里之遥。‌‌”,‌‌“不行,有规定的!‌‌”。

海涛的手已经伸过来印在玻璃上,我看到他的手有些苍白,我的手也伸过去印在上面,却想把他带离出来。正怔在那里,海涛已在我面前被带走了,我机械般地跟随狱警走了出来,好久才缓过神来。

无数次打电话想要解答的问题,原想着能有一个明确的答复,然而最终的答案是:你打入监通知书上的电话吧。‌‌“但那个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呀!我不坐监狱公交,直接走回去,我要找驻监检察官!‌‌”,‌‌“那是不行的!‌‌”。我听到司机师傅埋怨:人还没坐满,就让开车走。无奈,只好坐上监狱公交,没多长时间,我们就又回到了卡子上,找到那个刚来时承诺带我到驻监检察室的警卫,他却矢口否认,并以现在有很多事情为由拒绝。我知道即使我再‌‌“纠缠‌‌”一下午,也得不到任何的答复。我的问题很简单:律师会见需要什么程序,申诉怎么办理?

回来的路上,一个狭小房间关着一个孤独的身影,在我脑海挥之不去。同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我谈到儿子小曼德拉和大家对他的关爱时,海涛脸上那种光亮、那种光彩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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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爱杰2017.7.30

张海涛,1971年出生在河南南阳正平县。九十年代从国企失业下岗后于95年去新疆发展,举步维艰的从事电信产品的零售。2009年回南阳渡假,却被新疆警方以诈骗罪抓回新疆。关押近2个月后,又无罪、无名、无说法的释放。此后开始接触司法、维护个人权益,因而对中共现行司法体制的本质看透看淡。此后,经常在网上发布对政府和时局的看法或意见。此前曾是权利运动网站的义工。2015年6月26日,以‌‌“煽动民族仇恨罪‌‌”被乌市国保抄家刑拘。2016年1月15日被乌鲁木齐中院以‌‌“煽动颠覆国家罪‌‌”处有期徒刑15年、‌‌“为境外提供情报罪‌‌”判处有期徒刑5年,合并执行19年。11月28日,二审维持原判。目前关押在新疆沙雅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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