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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党之胜非其自身之力

1948年11月,大批人逃离上海。

1949年,胡风在《人民日报》发表热情的政治性长诗《时间开始了》,被李慎之称为“神来之笔”。其实,那不是时间的结束,也不是时间的开始。

共产党的军事力量即将席卷全国前夕,新儒家的代表人物之一唐君毅在无锡江南大学任教,那是实业家荣德生创办的一所私立大学,太湖边美丽的景色和大风暴来临前的平静,却无法让他的心安静下来。

到1948年11月,时局已急转直下,他在日记中不断记下他的一些思考。11月5日,他与徐复观谈论时局时说,“我觉中央政府迟早将失势,抵制共产主义洪流只有谋割据一方”。

他果然一语中的,最终蒋介石确以割据孤岛台湾而立足,延续了中华民国之国祚至今。不能不说他有先见之明,这一判断已被历史验证了。他认为,“共党之胜非其自身之力,其年来以民主意识、民族意识号召而接收之党徒,迟早必与共产党中之国际派分裂。未来之政府唯有一方行社会主义,一方保存国家民族意识者能存在。”

“山沟里的马克思主义”胜出

所以,他表示从长远来看仍是乐观的。由此可知,他对共产党缺乏了解,当时在共产党内掌握控制权的早已不是国际派,毛泽东代表的“山沟里的马克思主义”正是从中国深厚的专制传统中汲取营养,纵横捭阖,使尽权谋,击败了满腹经纶的教条马克思主义国际派。

唐君毅更不可能想到,即将席卷古老大陆的红色政权将以怎样惨烈的方式,整肃那些怀着民主意识、民族意识而来的知识份子,继王实味、萧军之后,大批被红色思潮裹挟的赤子都将被残酷的革命吞噬,包括胡耀邦、赵紫阳这样走上党首高位的中共之子也未能幸免,真是呜呼哀哉!

11月8日,唐君毅在日记中说:“时局恶化,念今日应一面标民族国家大义,一面求均财富。此须一方反共党,一方反政府。此时如有此一文化思想运动出现,则纵共党胜,彼自身或其中之一派仍可回头自求转变而与苏俄脱离关系。并接上中国之历史文化。如此则吾人虽失败而牺牲,吾人之所以号召之义仍有客观价值。惟吾人如发动此运动必准备两面受敌与必要之牺牲,昨夜念及此,拟将家庭谋一安顿,即作献身社会国家之准备。”

即便到了这一刻,他还在产生发起文化思想运动的念头,不能不佩服他身上的这股子气,中国读书人所谓的浩然之气。他对共产党虽不了解,对国民党却是了解的,他明白中国即将面临剧变,他最担心的并非国民党之胜败,而是中国文化之存续。毫无疑问,他认为,这个责任在他这样的读书人身上,也很想挺身站出来为国族之延绵做点什么,但在大陆一切都已来不及着手了。

政治是物理  文化是化学

1949年4月7日,他与钱穆一同离开江南大学,南下广州。4月28日,他们见到国民党中上级人物数人,“觉无甚可谈”。5月15日,阎锡山及国民党其他要人送来一帖,约他和钱穆进城参加茶会,在场的除了国民党的要人,还有中国青年党、中国民主社会党的人,“看见三党人不少,然气象罕足观者”。

6月7日夜,他们上船前往香港。最初他们想在香港办一孔学院。8月10日,他曾在日记中说:“时局紧急,如共党席卷中国之事成,则中国文化将断绝,月来均为此感慨”。之后,他们合力创办了新亚书院,提倡中国文化,教书育人,在艰难困苦之中,戮力于保存中国源远流长的中国历史文化,虽未酿成大规模的思想文化运动,却也某种程度上完成了他南下之前立下的心愿。

我想起一句话,政治如同物理,文化却是化学,在不可抗拒的时代演变中,唯有文化的力量持久而生生不息,在更长的时间尺度中,从事文化思想运动就是“化学”工作,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在唐君毅他们身上,我们可以再一次看见。

2016年08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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