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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萨说史208:豫中会战之浴血洛阳-五(2/3)

老萨的历史真相档案之二百零八(新抗战系列之一百二十八)

日军见攻击不顺利,调动第110师团第163联队第3大队增援。

城内到处都是地雷,国军仍然利用阵地战和游击战和日军拼命。日军坦克进入洛阳城内,到处都是建筑物,道路又狭窄,攻击力受限。而日军重炮一时进不来,只能将反坦克炮和山炮搬了进去,主要仍然是步兵互相肉搏拉锯。

洛阳街道狭窄,房屋密集,日军和国军就沿着房屋一间间争夺。

洛阳地区人民比较贫困,很多房屋还是薄木板,根本无法防弹,战斗有着极大的不确定性,随时可能送命。

第15军上校军需科长刘亚仙回忆:我军在街道要冲修建工事,将各户通街窗户全部堵起来,墙上挖上枪眼,对准屋外,人在室内向外射击。各个院子墙壁挖通,来往自如,房屋上设有掩体,向街上射击、投弹。就这样和日军巷战。日军攻入西北运动场,在一家民房院子内和第64师特务连隔墙战斗。日军用三八式步枪的刺刀向墙这边戳,第64师特务连1个士兵,紧急下用手抓住刺刀往下拉。日军用力抽回刺刀,这个士兵的手指被割断。敌人组织进攻,以坦克为前导,步兵继后,向十字街口挺近。我军在掩体内、屋顶上奋勇抵抗,子弹打光后,以砖石砸向敌人。日军节节进逼,迫近十字口。我军奋勇抵抗,毫不退后。

混战中,日军伤亡较大,吉松的第2大队第5中队长森岛中尉又被打死。

西北角的日军,当晚没有能够占领洛阳。

64师的女卫生兵张翠萍当时年仅17岁,回忆巷战惨烈场面:那两天城里死伤无数,伤员因为没有药物治疗不停哀嚎,活着的人也不好过,吃口半生不熟的馍,喝口凉水,饿着肚子,也几乎没有睡觉。后来西边城墙被打塌了,坦克开了进来,不过它只能在主路上走,敌人只能步行进小巷。我记得我们把窗户都封上了,把房屋墙壁都打通,准备等着他们来打巷战,争取进来一批打死一批。当时战况之惨烈,就连女卫生员都发枪打巷战。我记得自己领到的是中正式步枪,上面还沾着血迹,不知道是敌人的还是我们战士的。另外还有三颗手榴弹和一挂子弹。上面告诉我们,见到鬼子就要拼命,你就算不拼命也是死路一条。战斗中,敌人坦克上的机枪很凶,震得耳朵都疼。在那场战斗中,我三处负伤。左臂上的那处伤,是在没有任何医疗器械的情况下,我用右手将弹片硬抠了出来。此外,弹片还擦掉了我一块头皮。血‘哗’地一下就流下来了,当时没有药,我就在地上抓了一把大黄土糊上,再拿绑腿给兜住。我右脚踝处的伤疤,也是子弹打的。

除了西北角以外,日军还从其他几个方向猛攻。

瓦田隆根的3个步兵大队及稻垣大队,在坦克第1中队配合下,也于18时30分从西城门外精华街、万安街、攻入城内进至胡家街,魏家街、里仁巷一带。

日军坦克掩护步兵冲击期间,国军知道对付不了坦克,就拼命扫射日军步兵。日军步兵连续中弹,无奈之下竟然释放大量烟雾。国军仍然对着烟雾射击,日军在坦克炮掩护下苦战,用重炮猛烈炮击,最终杀入城去。

洛阳东北的63师团长野副昌德,于5月24日七时到达西马坡高地的指挥所,在攻击准备中,配属的150毫米榴弹炮部队,直至攻击开始后的14点才进入阵地。

在洛阳城东北角的江田贯一独立步兵第38大队,攻击开始后即连续突击。

第14军64师卫生队担架兵付凤营回忆:五月二十四日(农历闰四月初三),经过几天围城争夺战,我守城部队,在外无救兵的情况下,孤军奋战,死伤累累,弹药告尽,仍誓死抗敌。下午日军发起总攻,老城多处被突破,到处在进行巷战,街罍战。夜幕降临时日军冲进洛阳城,枪声、手榴弹爆炸声、喊杀声、夹着日语嚎叫声在逼近。

洛阳是个小城,城市面积很小,不具备长期巷战条件。

紧挨着江田大队西面的是,福永勇吉的独立步兵第25大队。该大队随着守军的后撤,与其坦克部队在18时30分,从北门冲进了洛阳城。

94师281团第3营连长张任卿回忆:日军100多人向我连城内阵地冲过来,我连立即射击,日军狡猾的跳入阵地前壕沟躲避。此时我连弹药消耗殆尽,只剩2箱手榴弹,我下令全部投入壕沟。这2箱手榴弹发挥了大作用,将100多日军炸死炸伤大半,余下的也暂时退了下去。到处都在混战,激战到下午17点,日军500多步兵又向我连阵地杀来。我连苦战1个多小时,日军越打越多,我连仅剩几十人,阵地已经千疮百孔。突破阵地的100多日军,迂回包抄从我连后方进攻过来。此时营长带着包括传令兵在全,全营仅剩的10多人给我增援,要求我进入警察局固守待援。我连退入警察局,依靠建筑拼死抵抗期间,又有2辆日军坦克开来,对准我们开炮、扫射、冲撞,上百日军冲击过来。我军激战20多分钟,战况已经无法收拾,只得转移到附近民房。天已经黑,日军畏惧夜战暂时没有敢于进攻。我们所有联络都中断,只得自行准备巷战。

至此,洛阳城破三面都被攻破,只有东门的清水大队暂时没有攻占阵地。

经一个下午混战,到了黄昏18时20分,国军在城内作战已经非常不利。

以日军独立步兵第38大队为例,他们突入洛阳城内的东体育场一带,与防守在此处的国军第281团、第282团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战斗的地点,距指挥这两个团的张世光第94师司令部仅约50米。

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无法打下去了。

至此,洛阳国军守军已经同日军血战21个昼夜,给日军造成极大杀伤,完成了任务。

洛阳守军1万5000多人,此时包括伤病员仅剩4000多人,阵地不复存在,司令部距离日军仅有几十米,已经无法继续战斗。

武庭麟军长认为,现在必须立即撤退,不然恐怕就要被日军合围全军覆没,重演许昌会战的结局。

照常理来说,洛阳周边日军高达3万人,应该围成铁桶一般,国军根本无法突围。

万幸的是,因洛阳战斗激烈,日军各部都在拼死进攻,全部杀进小小的洛阳城,顾不上城外的包围圈。

这样一来,反而城内日军多,城外日军少了。第15军官兵都是豫西本地人,在这种情况下依靠熟悉的地形突围,还是很有把握的。

武庭麟从军20多年,经验极为丰富。他冷静判断大局,认为只要果断突围,还是可以成功的。

本来根据蒋鼎文的命令,武庭麟应该率部向西或者向南突围。

武庭麟却认为,日军目前已经从四面合围洛阳,尤其在西南北都有重兵,等着国军突围后伏击拦截,从这里突围无异于自杀。日军因轻敌,反而在自己的后方,也就是东方戒备不足。日军东方兵力虽多,部队没有警惕性,之间有很多空档。

武庭麟命令一部继续和日军连夜巷战,掩护主力冒险向日军后方突围。

5月24日22时,令守城部队,从洛阳城东南一带,渡过洛河撤入山区。

还是第15军上校军需科长刘亚仙回忆:24日午夜,武庭麟军长率领主力乘着夜色向洛阳东南角移动,翻过临时城墙,来到了外壕沟。这里的壕沟宽深五米,难以逾越。翻过壕沟,还有四五米高的城墙,无法攀登。官兵们群策群力,在军官指挥下搭人梯、叠罗汉、解绑腿、拧绳索,上下扶持,先把武庭麟军长送出去,随后全部突围成功。出城以后,发现日军在南边洛河和北面都有重兵,不能前进。好在官兵中洛阳当地人很多,地理熟悉。大家设法巧妙的绕过敌人防线,分别向北面和东面突围转移。洛阳就这样沦陷。

15军军乐队号手闫敬土回忆:我从洛阳东大街跑到了洛阳城墙根,还活着的战友们解下绑腿,拧成一股绳,相互帮忙爬过5米多高的城墙,游过2米多深的护城河,向南侧突围。,那时候天色已晚,年轻人有的会水有的不会水,他们就互相帮助,搀扶着把人弄过去。天上日军的照明弹把地上照的跟白昼一样,敌人机枪射出的子弹在身边嗖嗖作响。跑出去没多远,我的左腿突然中弹了,血流不止。我赶紧趴在附近的沟里面简单包扎一下,在地上也不敢哭也不敢叫,生怕日本鬼子追过来给一刀捅死。我在地上趴了足足有两个钟头,天一亮,附近除了战友的尸体,只有我一个活人。爬也要爬出去。忍着剧痛,爬到了战场附近的一个村子旁边,我被好心老乡发现。他赶紧把我的国军军服脱掉,换了一身老百姓的衣服,后来找来人,把子弹挖出来包扎休养了一阵。我很感谢救我的老乡,要让鬼子发现,他们肯定没命呢。休养过后,也没有队伍的任何消息,怕给人家添麻烦,我就自个儿拄着拐棍,借了一套便衣,抄近道先返回了宜阳老家。那时候跟我一起在军乐团的还有我的两个老乡,突围的时候跑乱了,谁也找不到谁,后来我去他们家问过,他俩没有回来,全死在洛阳城里了。

步兵如此,国军施耐德山炮营更惨了:炮兵营于5月25日奉命从洛阳西门突围。此时恰遇天降大雨,道路泥泞,作为骡马炮兵的我营突围十分缓慢。每门“法国小组炮”重达约1500公斤,需8匹高大烈性骡马牵动前进。炮营官兵带着笨重的大炮和已是筋疲力尽的骡马在突围的路上遭遇日军。在遭遇战中,大炮完全丧失作用,全体官兵只得与日军展开了异常激烈的近距离战斗,将士们又一次赤膊上阵,又一次白刃交锋……一连副连长李煜倒下了,10多名技术官倒下了,超过百名的战士倒下了。《炮兵操典》里有一句话:炮是炮兵的第二生命,炮是炮兵的爱人。在军纪极严的炮兵部队,炮连丢一门炮,连长要枪毙,保护不力导致火炮受损,连长要坐牢。事已至此,我营直接将12门大炮全部深埋在洛阳城外,以便反攻后将其挖出。尽管这次突围异常艰苦,当炮营残余人员突围到宝鸡后,营长潘梦清还是被军长张际鹏派人解押至重庆。其原因是炮营在那次遭遇战中丧失了全部十二门大炮和骡马,官兵也是所剩无几。潘梦清由宝鸡冒着烈日酷暑步行押至重庆,并投入监狱。后经炮团团长姚盛斋鼎力相保,又经重庆卫戌副司令刘戡到炮营调查弄清当时情况,才免除潘营长死罪并于1945年夏季释放,但仍被判撤职永不录用。潘营长出狱后曾回到营部表示感谢,感谢大家在调查人员面前据力陈情。

64师的女卫生兵张翠萍的回忆就更加惨烈:半夜以后,我们想从南门冲出去,但是门被日军的坦克堵着。我们就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死人堆,爬上城墙。城墙有三层楼高,也得硬着头皮往下跳,有的直接就摔死了。我跳下城墙后就往护城河跑,护城河里飘满了人,一个个都大肚子,不能碰,一碰就爆炸了,臭着呢。因此,我到现在都不愿吃肉。我幸运地抱着一块木头渡过护城河,但护城河外,还有为了阻挡坦克挖的壕沟。壕沟有两人多深,两人多宽,过了护城河的人都玩命地跑。我那时肚子又饿又疼,脚还被敌人子弹打到,肿得厉害,心想这下非死不可了。我跑到沟里一看,都是死人。我就在沟里爬,沟里有的地方给坦克修了简易通道,一层土、一层人,都给填上了。我爬了几回都爬不上去,后来看见有个人的衣裳角,我就拽着衣角爬了上去。没想到竟然爬到了日本人的据点,敌人的坦克围成一圈,炮口朝外,里面点着马灯。幸亏他们‘呼呼’地睡着了,我轻轻地绕过他们,爬回家去了,真是命大。

突围的国军,有一部向洛阳以东快速东进。这里日军毫无戒备,大量后勤辎重和医疗部队甚至没有配备足够卫队,结果被突围国军重创击溃。

第94师81团1营任机枪连连长龚绍周回忆突围,写到:杀出重围退回城中清点人数,本来的100多人,连伤号在内仅剩52人了。这短短的两百公尺的路上,日本兵又夺去了50个弟兄的生命。军官除我和步兵排长外已全部阵亡(还有3个班长)。大家沉默着。过了许久,步兵排林排长对我说,师傅(我武功较好,曾任过团里的国术教官,机枪连不少官兵拜我为师学武功),现在敌强我弱,如果用机枪开路硬拼肯定突不了围。我看不如悄悄冲到敌阵前肉搏。短兵相接,他们的火力优势无法施展,或许能夺得一条生路。

听了林排长的话后,我犹豫不决,因为跟我出生入死的130多个弟兄现在连一半都不到,再有闪失,我实在过意不去。

见我沉默不语,几个跟我练国术的士兵围过来说,师傅,林排长的话不错,困在这里不是死就是当俘虏,不如拼死一搏。

事到如今,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我一咬牙同意了这个方案。我对大家说,弟兄们,各自报出自己的家庭地址来,有活着出去的,将来一定要挨家挨户到死难弟兄家去给他们的父母磕个头,告诉他们是我们是怎样为国捐躯的。大家都说,要得。

当时的悲壮情景我还记得清清楚楚。文书打着手电筒躲在角落里记下了各自的家庭地址,认得到字的士兵帮着誊写,共写了五十二份,人手一份。

我令士兵把机枪、步枪全部砸烂,这些东西不能留给日本鬼子。然后命令他们在阵地上去捡拾大刀、枪刺等兵器。短兵相接难以辨认,我又命令大家通通摘掉帽子,脱掉上衣,除了手头的武器外,其余东西全部扔掉。

准备停当后,已是凌晨4点多钟了。此时激战几天后的洛阳笼罩在恐怖和血腥之中。尸体发出的臭味令人作呕。我叫了一声,行动。48人(4名伤号无法行动)跟着我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掩体,摸索着穿过城墙根向西前进。林排长的话不错,我们悄无声息的行动没被敌人发觉,顺利地越过了两军相持的空旷地带,迅速接近了敌军的阵地。

黎明前的夜异常黑暗,在激战中拼杀了几天的日军也疲惫不堪。当我们到达他们的眼皮下时,他们仍在梦中。我们正欲悄悄越过,突然左前方发出了“哇哇”的怪叫声。我们被哨兵发现了。哨兵的叫声惊醒了睡梦中的日本兵,顿时,阵地上“哇哇哇”的怪叫声响成一片。

砍!我大叫一声,向着黑暗中的人影劈去。其余士兵也挥动着大刀、枪刺向着凡是穿了上衣的人影乱戳乱砍。敌军被我们这群“赤膊大仙”吓懵了。他们搞不清我们的来路。两军纠缠在一起又不敢开枪,日军只得慌慌张张地举起刺刀和我们肉搏。

我们边砍边往前冲,搏斗中双方都不断有人倒下。猛然间我发现左边两个日本兵正围着一个赤膊者肉搏,从赤膊者熟练的挥刀动作中我辨认出是林排长。我冲上去助阵,可一个日本兵忽地冒出来,站在沙袋上居高向我一个突刺。我一闪身,刺刀从我左耳根部划过,耳垂被削掉。我大惊,冲上去砍那个日本兵,那日本兵吓得转身跑了。

就在此刻,围攻林排长的日本兵中的一个将刺刀刺入了林排长的腹部。林排长惨叫一声,倒下了。七八个日本兵乘势向我围了过来,我见林排长牺牲,怒气冲天,热血涌向脑门,已经顾不上自己的死活。我冲上去发疯地挥动大刀,向他们一阵猛杀猛砍,要为林排长报仇。日本兵被吓住了,纷纷四散逃散。眼前出现一片真空地带,我带着众士兵趁机往前冲。不知跑了多远,身后响起了清脆的“嘎勾儿”的三八式步枪的声音,我心里一阵狂喜,我们冲出重围了。

再往前跑了一段路,天蒙蒙亮了。我们一个个跑得脸青面黑,气喘呼呼的。我不敢停步,带着大家继续往前跑,渐渐听不见枪响了,我们才停下来。此时,我才发现手中的大刀刀刃已经卷曲,刀尖也断了。清点人数,除我之外,仅15人了,且每人身上都程度不同的带着伤,所幸都未伤着骨头,15人中连一个班长也没有了。我侄子龚必华何时丢下的,也不得而知。

稍事休息后,我带着大家往西南方向继续前进。时近中午,在确认已远离战区后,我们才到附近老百姓的住处找到了当地的保长,向他说明情况,保长热情地接待了我们。那里的老百姓听说我们是打日本从洛阳冲出来的,对我们很好。主动打水让我们洗去身上的血污,让我们吃饱了饭,送我们一人一件衣服。我们在那里休整了半天,晚上舒舒服服地睡了个觉,第二天一大早和那里的老百姓告别。按突围前的指示向西南方向沿卢氏公路,绕过潼关到西安14军办事处报到。

在和日军打的若干次战役中,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洛阳保卫战。94师,在洛阳战役中,几乎全军覆没。时间虽然已经过去60多年了,但我还记忆犹新。以至在后来的几十年里,不管遇到什么磨难,我都想得通,因为我是九死一生,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幸存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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