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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成了我与父亲之间的话题禁区

2014年10月18日,在香港,有母亲带同孩子一同于街头抗议及争取普选。

‌‌“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了‌‌”、‌‌“书读得越多越反动‌‌”、‌‌“你有极权情结‌‌”、‌‌“你少不更事‌‌”……政治,成了家庭对话的雷区。

你和父母谈论过政治吗?

几天前,一位在港内地生读者来函,讲述了与爸妈在谈论文革话题时引发的争执,勾起了许多读者相似的记忆。对于很多家庭而言,政治话题像是一个雷区,一不小心踩入就会点燃引线,爆发意想不到的冲突。

与父母在政治问题上的分歧,是两代人在思维模式和行为方式上代际冲突的集中体现。日常生活中的其乐融融,常常会在谈论政治时被骤然打破,最终成为‌‌“话不投机半句多‌‌”。

许多年轻人都在迷惑,为什么父母曾走过那个动荡的年代,却无法体谅我们当下的愤慨与热忱?政治话语上的格格不入,能够靠沟通化解,还是会永远成为一道跨不过的鸿沟?

在这个思想与言论激烈交锋的时代,我们一起听听,大家都如何与父母谈政治?

为什么曾亲身走过历史,父母却比我们还胆怯?

在当下的中国大陆,大多年轻人的父母都曾走过那段保守却又动荡的年代。他们所经历的,足以让他们了解一个执政党的光明面与阴暗面。可是在面对下一代的疑惑与质疑时,他们往往选择逃避或是沉默,不让孩子涉足那些‌‌“不该触碰‌‌”的真相。他们在恐惧些什么?网友Ayopuppy说:‌‌“不想让你太关注政治,很可能是因为比较怕政治关注上了你。‌‌”

“有些蛋,非得从外边打破才可以,它实在是太坚固了。” by 章灵北

盗火者:2014年,我去了香港的雨伞运动,回来后,和父母谈及雨伞见闻,引来的是母亲的担心,担心我会因言获罪。接下来是父亲的害怕,他想得更深一层,他害怕我因为参加了香港的政治活动,而被国安带走,从此自己老无所养。

从此,我尽量避免和父母谈论政治。事实上,自2014年香港书展开始,我陆陆续续从香港买了不少‌‌“政治禁书‌‌”,当中包括了反右,文革,六四运动,以及脱北等多种议题。也有社会现象观察与分析如《中国剩女》,《跨国灰姑娘》等。香港研究如顾汝德的三部《治港论》,以及陈云关于港独的理论架构如《城邦论》,《民族论》,《革新论》,等等,大约占了两层书柜,我把书放在家里,但他们从来不读,从来不看,却把毛像摆在书柜里,后在我极力反对之下,才不得不低调处理锁进柜子里。我试图影响他们,却发现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

后来,我加了家族的微信群,发现家里的长辈们大多有极权主义情节,崇拜毛和习崇拜得无以复加。我姑姑极力撮合我和一个公务员家庭的婚姻,被我严词拒绝,她伤心之处竟然为我的自由主义信仰而担忧落泪。我的堂兄,曾经当兵多年,后转业当了警察,在一次深夜,竟然打电话给我说‌‌“全家人都很担心你的政治取向‌‌”。我以言论与信仰自由作为回复,却被他以没有自由为由而拒绝。这自然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自这次电话后,老死不相往来。

基本上,我算是巴金小说《家》当中的那个高觉慧。虽不算参加了革命,但也算坚持自己的信仰并反出家庭,只和几个同辈的弟弟保有一定的联系。和他们谈论政治只会造成不快,所以,自此之后,我几乎不与家人谈论政治。

这次我也带了《夹边沟祭事》给我的母亲,但她并不看。母亲在家中较为宽容,但即便如此,也是各有信仰,至于政治,成了我与父亲之间的话题禁区。

ageha1118:每次谈论政治会和父亲争执+1,但其实老一辈比我们更清楚政治的黑暗和一党专政的祸害,毕竟他们是生於文革的年代,但他们还是选择‌‌“只眼开、只眼闭‌‌”,往往指责年轻人‌‌“搞事‌‌”,每次跟父亲争执到最後,他都说‌‌“你唔会够佢地黎架‌‌”‌‌“你系咪想比坦克车碌死‌‌”(编按:你不是他们的对手、你是不是想被坦克碾死)。我想正因为他们经历过,所以极害怕这政权,从而没想去追求改变。抗日神剧、红剧我爸妈也很喜欢看,有时我真的想不明白,明明他们也受过文革,红卫兵的伤害,为什麽还能继续看这些剧集呢?这究竟是什麽抖m心态呢?(托头)但我依然会继续跟爸妈继续讨论,彼此的价值观虽然不同,但至少能令互相理解多一点,我不需要他们完全认同我,但我希望他们能尊重理解我的想法,这条路是很难走的,但总有一天能潜而默化,你千万不要放弃呀!

盘古斧:我觉得父辈成长的过程中恐惧已经刻到思想里了,自己却不知道。

章灵北:青年人总有一些比现实需求要更激进的思潮,大陆青年面对的是左倾,激进一下正好正常。香港青年面对的是捍卫已有的民主法治,激进一下到独立那里去了。我也感觉独立的观点有些激进,从对大陆专制的厌恶,对大陆官商勾结腐败风气污染港地的厌恶,对大陆那部分不讲公德的人的厌恶扩大化到对大陆的所有人事物的憎恶,怎么看都有点过火。虽然我不支持这种盲目的不切实情的‌‌“扩大化‌‌”,但我还是对这种情绪表示理解。可能两代人跟两个地区的人一样,面对的处境,感受到的压力,真的不一样。

港人应该不会有这样的困惑吧。这是大陆人的命运,它就像房间里的大象,很多人都清楚自己惧怕的是什么,当然也有不少稀里糊涂的人,但大家都不选择说穿。大陆经历过非常恐怖的时期,并且没有人能保证它不会卷土重来。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实在是非常轻易就可以沾染上的,就像《驴得水》里那个叫周铁男的年轻人一样,很多人只要扎扎实实听一回枪响,就够了。像屈原那样为了政治理想跳江的同志在现在人眼里实在是个十足的傻子,中国人,安安稳稳过一生就够了,这是属于一个民族的宿命。有些蛋,非得从外边打破才可以,它实在是太坚固了。

‌‌“对历史的查阅和对世界好奇的态度让爸妈感到害怕,甚至连这种恐惧的源头,他们都害怕看清楚。‌‌”by FionaFu

nickyoungman:父母本身更希望孩子平安,而作为怀有理想主义情结的青年们,自然难以沟通。其实就是,在这个国家,谈政治是一件有风险的事,说不定,毁了你的一生。

Ayopuppy:私以为倒不必与父母因为政治观点分歧而发生龃龉,这一代的父母经历了那些动荡之后,不想让你太关注政治,很可能是因为比较怕政治关注上了你。

FionaFu:和作者的经历相似,家人甚至不愿意我听《家明》一类的歌。在家里如果谈及这些‌‌“敏感‌‌”话题换来的都是一句‌‌“我对你太失望了。‌‌”或者‌‌“你怎麽变成这样。‌‌”的话;拜会老一辈的亲戚,他们一定会说‌‌“你入党了吗?要入党才能有工作啊。‌‌”他们出生在火红的年代,亲身经历过恐怖与高压,但他们的态度都是近乎偏执地相信有墙才有砖头,相信鸡蛋撞高墙是自找的‌‌“蠢‌‌”。

对历史的查阅和对世界好奇的态度让爸妈感到害怕,甚至连这种恐惧的源头,他们都害怕看清楚。

逃避冲突,还是寻求和解

面对政治这个禁区,有的年轻人选择直面,让自己成为父母与外面世界连通的窗口,力图改变那些根深蒂固的观念;也有人厌倦这种分歧与教说,选择像致信的那位读者一样,‌‌“以后都不会告诉你们了‌‌”。沟通是不易的,政治观念上的冲突,真的能够化解吗?

‌‌“两代人最大的不谅解,根植在价值观里,发源自彼此身处的时代境遇和社会文化的天差地别。‌‌”by roysen

harper:感同身受。我和作者的经历很像,也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香港读了新闻,也经历过父母‌‌“不要碰政治‌‌”的千叮咛万嘱咐,也曾在触碰到意识形态的问题上与父亲陷入长久的沉默。而最开始的时候,我的办法是,努力与父母规避政治话题的讨论。只有在回家之后,会在看到新闻中对香港的片面报道时,会和他们讲一讲我看到的感受到的情况是怎么样的,一个相对接近于真实的现状的如何的。我的朋友圈里经常转发一些比较自由化的媒体的文章,因为功课需要,我也常需要去游行示威的现场采访,在朋友圈发这些内容时,我没有屏蔽任何人。

于是父母对香港的观感慢慢改观了。最初,父母和其他家人会跟我讲,你少转发些这种内容,但后来,我发端的报道他们无法打开时,会主动找我要图片版。实习的时候,他们会问我参与的报道有没有推动港府去改善相关的制度。我觉得这三年来,父母也在和我一起学习,一起成长,在逐渐理解我的选择。

也许作者下次回家的时候,需要和父母坐在一起认真聊一聊,让他们理解自己的执念。大环境我们无能为力,自己家的小环境,或许会有些改观。和作者一起加油!

spectrin:‌‌“知识越多越反动‌‌”,这种评价比较多吧?虽然我爸也会说:‌‌“你可能确实是正确的,但是如果不出去的话,那么不但没有用,还会很危险。‌‌”所以想办法申个国外的postdoc咯。我是认同:生死善恶,父子不能有所勖助,强扭三观这种事,并不因为亲属关系就会变简单。

春夏之交:你可以尝试继续表达你的真实看法,只不过无需一定要说服你的父母,当然,也要让你的父母明白你独立的看法也不是随便可以压服的。最终你们之间会慢慢习惯这种沟通。

9_9Oops:我们现在觉得是代际冲突很严重,其实年轻人种种吃瘪的情况多少也是在复制这种关系。人的行爲和背後的动因总是很复杂,有多大的比率是年轻人在长辈的蛮横下闭嘴之後,愤怒地接受了这种对话方式?又有多少是一场爆吵(‌‌“胜负‌‌”不论)之後,建立一个以自己爲中心的秩序?

长幼有序+嫡系旁系+远近亲戚+大宗小宗,这些遗产根本就不培养人平等对话的精神。动辄以孝道和和气来压人,说白了还是自己的那股东风变成龙卷风压倒一切。

廖若:年少时会也以上文有人提到的巴金小说人物自比,有一种叛逆的自豪感。年纪稍长后,觉得简单划出‌‌“我‌‌”和‌‌“他们‌‌”是没有意义的(也是危险的,否则为什么巴金小说鼓舞出来的左翼青年们后来走向了残酷的暴力革命!)。不如对他们进行一种人类学式的观察,尝试从他们人生历练的角度理解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想。

有一些父母长辈并不缺乏正义感,但他们选择了某种立场,个中缘由是为何?我们充分理解了他们经历过的事情了吗?他们和我们的分歧点开始在哪里?如果我们能暂时放下父母长辈‌‌“迂腐‌‌”的成见(没错,这是一种成见),把他们放到平等地位如同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忘年交,交流才有可能。(当然,有些父母会非常威权地打断沟通,那……我暂时也没有办法。)

不知大家有没有这种感觉,父母长辈中受教育程度低的反而越容易理解我们对一些社会问题的看法。可能恰因为他们离这个体制更远。

要改变别人的政治立场不能从政治立场入手,要从他们感同身受的事情入手、说他们听得懂的语言。有一本书叫做Blueprint for Revolution,作者是塞尔维亚一位活动家Sroja Popovic,书中写了许多他在威权国家培育非暴力公民运动的经验,说的正是这个道理。

墙奴:政治观念的分歧往往会比其他观念的分歧要大得多,因爲政治本身就拥有着强烈的排他性。就算是被称作‌‌“妥协艺术‌‌”的现在政治,能够妥协的范围也只限於‌‌“现代政治‌‌”内。它不可能与还未进入政治现代化的国家和地区相互妥协。

roysen:18岁以前,和父母的碰撞无非是生活学习上,那些典型的大人管小孩、小孩不服管之类。

18岁以後离了家出去学习,兜兜转转很多地方看了世界,整个人的世界观人生观都成形了,才觉得以前的那些根本算不上什麽,两代人最大的不谅解,根植在价值观里,发源自彼此身处的时代境遇和社会文化的天差地别。

当然,还有信息不对称。在中国的语境下,这是新闻、言论管制和网络防火墙造成的。几次和父母的冲突,再进一步交谈会发现彼此认识的中国根本不一样。单说习近平,他们能看到不断不断被报导的反腐败,而我关心的是越来越悲惨的律师、记者、女权活动家。他们看到的是精心包装、行销後的主席和国母,我看到的是更细腻的管控和操纵,以及越发集中的权力(好吧,我赌他会恢复终身制)。

我的父亲还比较开明一点,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後,会叫我耐心把更全面的资讯说予他听。但这真的不是三言两语、三天两夜可以说完,这背後牵扯的是整个信息获取习惯和思维模式惯性。但至少这是一个进步吧。

或许大家也可以把信息不对称纳入考量,起码可以理解长辈一点。台湾太阳花也好,香港雨伞运动也好,不同代际获取信息的渠道都差天共地,有没有资讯管控倒反而不重要了⋯谁让我们处在这样一个处处回音壁和同温层的後真相时代。

‌‌“成年人的虚伪是可以斩断的‌‌”

越来越多年轻人陷入与父母观念胶着的困境,却也在‌‌“亲情‌‌”,‌‌“孝道‌‌”的条条框框里感到迷茫。我们要如何决定自己的道路?是选择顺从,还是选择一刀两断?此前在端发表了关于艾晓明导演长篇报导的记者赵思乐,也回应了这位读者,分享了她的经历。她认为重要的不是父母是怎样的,而是我们要选择做怎样的父母,或者怎样的普通人,‌‌“这种‌‌‘成年人的虚伪’是可以斩断的‌‌”。

HY:中国的现状就好像二十年前读到郑渊洁童话里写的,大人都明白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随时准备顺从内心的恐惧以及和现实利益做交换,而儿童则不懂这一套,也少有恐惧。现在那时的儿童长大成人了,而那时的大人都老了。

洛秋心:中国五六十年代的这一代人,特别不懂尊重孩子,不是当一个完整具有主体性的个体来看待,而是他们的生命延伸,说难听点,是实现自己欲望的工具和傀儡。

我之前有个理论,是说这一代父母出生在相当保守封建的家庭。我爸会说,下时候自己不好好吃饭,就会换得一顿打。这里头隐约感觉到他的失落:我曾经被打大的,为什麽我现在不能管教你。

人类学一点看,中国的父母(尤其是代表着血脉的父亲)能捱过青少年童年时期的家庭暴力,是因为社会文化许诺他们,只要你长大就好了,成为一家之主之後,就可以像你老子一样那麽威风了。於是这个社会默许的延迟满足,成了古代国人一代代心照不宣的成长密谋。

但到了我们父母这一代,他们成长在社会文化和价值急遽变动的时代,并且面对的我们基本完全不接受老的一套:为什麽我要为了未来可以欺负下一代,现在就要被你们欺负呢?为什麽我们要欺负人?

我们父母这一代确确实实承担了宗族权力关系范式转移的成本。他们被打大了,被欺负了大半辈子,但打不到人了,也不能控制下一代了。想想他们的生命历程,也是说不尽的委屈。

Vincent_M:我们这两代人在三观上确实存在很大分歧,2016年是世界集体向右转的一年,民粹主义与精英主义、左翼与右翼之间的撕裂无法磨合,没想到在一个普通家庭中也存在这样的差距。你难以想象,会在‌‌“追求自由主义,渴望真相知情权‌‌”方面被‌‌“污蔑‌‌”为‌‌“受到西方资本主义思潮腐化、容易被反华势力策反‌‌”,也不会想到‌‌“翻墙‌‌”对长辈来说是不可饶恕的行径。

不知为何当时在我脑海始终挥之不去的是前几天看到的端传媒上的一篇文章《在自己身上,捍卫一个自由美国》,文中描述一幕了中国特有的文化现象:‌‌“第一次学磕头,我九岁。我学着如何把我的双腿向内敛、向下跌在我的中国祖父脚下。这一时,他决心教给我一些有关我祖先的事,一些在我们相隔6794英里的三年中被我所忘却的事。当我的头碰到地板,我闭上眼睛,但一个影像——一个我就快相信值得我尊重的影像——仍留在我眼前,要求着我的尊敬。这个影像便是以一种特殊方式呈现出的男子汉气——手臂放松地绕在胸前,两脚叉开,脸上挂着一种有所保留的赞赏——我的祖父直到今天仍常常进入我的思绪,提醒着我:自从那时起,我一直在磕头‌‌”。而自始至终没有人告诉我为什么要毫无抗争的接受长辈的观念,以至于在所有嘴和手指都指向我的时候,我产生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这是我所生活的世界?这是我所成长的家庭?有那么一瞬大脑空白,耳边充斥的是嘈杂声,只靠仅存的惯性报以应答。

盗火者:如果仅仅是因为政治观点不同,我不会和家族撕破脸,如果大家都还可以彼此尊重,那麽最多是大家形成一个默契,不去触碰‌‌“敏感‌‌”的禁区。但是,另人反感的是他们不懂得何谓尊重,在他们的概念里,尊重是晚辈对长辈的跪舔,以及因他们试图‌‌“改变‌‌”你所带来的长期的语言暴力。再加上他们扭曲的拜金主义,以家庭收入的多少,在权力机构职位的高低来衡量家族成员的地位。这才是和他们撕破脸的根本原因,因为不这麽做,意味着我将长时间在家族内受到伤害,被表面上的亲情绑架和勒索。

9_9Oops:@盗火者:那就用不着以政治作爲主题进行撕逼,而是直接针对他们不当的态度。这就是我爲什麽说‌‌“之前的嫌隙有多大竟然需要靠这麽个无聊藉口撕逼‌‌”,直接对他们的态度开骂,或者乾脆拒绝来访算了(比如你觉得亲戚之间还是要留点面子的话)。

思乐:作为写‌‌“敏感‌‌”报导的记者,很多人都会问我,我的父母对我的作品的态度是怎麽样的。文革的时候,我父母已经是懂事的人了。我第一次写出封面报导,关於刚倒台的薄熙来,我把杂志寄回了家,我父母居然送给其他亲戚,吓到的亲戚们劝他们不要再让我做这个工作。

那个假期我回到家,跟我妈一起驾车出行,我妈突然开口:我们从那个时代过来的人,见过很多不公平的事⋯⋯我想到她的下一句会是:所以不要硬碰硬,妳斗不过的⋯⋯但她说的是:‌‌“所以我明白妳为什麽要这样做⋯⋯‌‌”我们的对话就结束了。

多年之後,我知道自己真的很幸运有这样的父母,我的多数朋友没有我幸运,但他们中的不少人也比我更勇敢。

讲这个故事并不是想建议妳如何跟父母相处,妳会找到自己的方法。我更想说的是,同样作为了解现实政治残酷的人,我们的父母其实可以做两种选择:逃避漠视,让孩子也逃避漠视,或者理解和支持孩子想去看见、说出,甚至改变不公的愿望。

所以说到这里,我希望我讲清楚了自己的看法,重要的不是我们父母是怎样的,而是我们要选择做怎样的父母,或者怎样的普通人,我们是有选择的。这种‌‌“成年人的虚伪‌‌”是可以斩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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