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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姐就是照妖镜,魑魅魍魉全现形

近段时间无论写什么都会被删被封,人也差不多删得快疯了,原先只在史学里知道的“文字狱”,能亲身感受一下它带来的潺潺仅仅,又何尝不是一抹今生有幸的风景?因此,无论咋删,我都不抱怨不埋怨不生怨,慢慢摸索言论边界,充分用尽他们设定的极限,寻找合适的话题传递声音,总会找到一丝释放自己的空间。

最近,凤姐罗玉凤因为一篇想拿绿卡而求祝福求鼓励的文章,打翻了网媒各路围观者的五味瓶,尤其凤文接近两万人的打赏,更是刺激得大咖小咖纷纷发酸文抒怀心中羞羞答答的愤懑。想想也是啊,一个外形难以诉说又文化不高且是草根中的草根,怎么可以凭这样很不入流的一篇鸭汤文就能日进斗金?按照中国人惯常的国情思维,丑小鸭永远也是童话故事,而在现实中的丑小鸭理当做人们垫底的笑料和比较幸福的调色板。正因为如此,关于凤姐成功的猜疑也就纷至沓来,有说是秀人格下限无耻上位的,有说是幕后团队逆型爆炒的,有说是代理枪手联袂打造的,更有甚者说是境外势力攻心中国底层的一枚棋子。无论什么样的猜疑,严格说多数是故意杯葛,其实都是在对凤姐今天个人事业和个人生活的小有成就说“不”,这些与环球时报对凤姐公开的冷嘲热讽形成了交相辉映的中国风。

凤姐究竟哪一年在上海逆天征婚而爆红,我记不得了,尽管我就在上海,我压根就对这类事情没有多少兴趣。但细细一想,你就会发现,凤姐能在中国用这种方式爆红,实在不能怪凤姐的古怪嚣张,也许恰好是中国人普遍性不怀善意的庸恶成就了凤姐的一夜成名。凤姐从重庆奉节来到上海,无论从哪个角度,她都是注定被人冷遇的可怜妹,在长期遇冷之后就必然渐入绝境的焦躁期,此时,她就需要一种人之常情的宣泄。大多数人的宣泄是选择自虐型渠道释放,譬如孑身夜跑步、与闺蜜K歌、买大餐暴食、闭门睡憨觉等等,也有选择比自己更弱势的人或小动物宣泄,譬如踩狗踩猫踩耗子等等。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凤姐不是虐己宣泄,而是选择虐众,以大尺度刺穿大众心理防线的开放式爆泄。受门当户对等级文化熏陶的全体国民,一夜之间就被凤姐狮子大张口的征婚条件给破碎得连渣都不剩,所有人的小心肝都被震爆了。于是,满屏满网的嘲弄、挖苦、奚落、讽刺、谩骂、漫画、段子和各种五花八门的国民反攻,如疾风暴雨更像如蝗箭矢锁定了一个目标,那就是凤姐罗玉凤。凤姐就这样一夜之间被国民揶揄红了。

凤姐的红,红的特别辛酸和反社会。无论从法律层面还是道德层面,凤姐的言行都无可厚非,她并没有具体伤害任何一个国民,但她因为意欲颠覆国人沉淀的传统婚恋价值观而被讥为一个笑料“红人”。如果你再纵深思考,其实,凤姐的惊悚征婚是一种“报复社会”的出招,这与当年厦门的陈水总火烧公交一夜“走红”有异曲同工的涵义,两者都是属于报复社会的绝望宣泄,只不过,陈水总是无差别地报复大众生命,而凤姐却无差别地报复了大众精神。“你们不是都瞧不起我吗?你们不是都抛弃我吗?你们不是都在伤害我吗?我为什么就不能伤害你们一次?只一次,也最后一次”。这就是两者从未说出来但一定暗藏心底的冰凉自白,当他们将报复闪念付诸实施时,他们终于被社会关注了,只不过这种社会关注是一种浓郁的谴责情绪,不同的是,陈水总在举国愤怒斥责中走向了地狱,而罗玉凤却在举国调侃揶揄中走向了天堂。陈水总输掉了全部人生,但罗玉凤却赢了整个世界。

所谓反社会,就是对整个社会的绝望所做出的一种偏激抗争。个体性反社会包含了三层绝望:(1)对国家的绝望,(2)对大众的绝望,(3)对自己的绝望。无论多绝望,每个绝望之人都想在最后挣扎时传递出自己的声音,一种需要尊严需要温暖需要重视的声音,尤其在自己所有底牌出尽之后,他就会对整个社会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这就是陈水总和罗玉凤的最后一搏。不幸的是,无论是陈水总还是罗玉凤,当他们铤而走险之后才发现,整个国家和整个社会都没有对他们的诉求表现出一丝丝自责,全都以谴责或嘲笑的方式将二人淹没在全民负面情绪中。如果罗玉凤不去美国,即便一夜走红,她在中国的舆情待遇不会比陈水总好哪里去,她依然不会有立足之地,并且更加陷入更大精神负荷的陷阱中去。美国之所以接纳罗玉凤,不是因为凤姐有什么惊天的才华,也不是凤姐有什么利用价值以达到某种政治目的,而是为了给这样一个弱势标本提供一个温暖的港湾(参见自由女神雕像底座的那段诗歌)。因此,罗玉凤是被整个中国抛弃给了美国,几乎所有中国人在抛弃凤姐的舆情上尽了自己的绵薄之力。

凤姐成名在中国,但让她成功的却是美国,但最终让凤姐成事的恰好又是中国。人还是中国人,心依然是中国心,但为什么同样的一群中国人在对待凤姐因祸得福的态度上发生了惊天的逆转和分裂呢?不是凤姐变优秀了,她依然是一个在先天上的弱势妹,只不过她有正常的尊严了而已,不是国人突然醒悟变善良了,而是每一个国人都想从变迁的凤姐身上找出一个“我”来。对凤姐持肯定态度者,并非是对过去自己嘲讽态度的否定,而是在寻找像凤姐一样绝地逆袭契机的“我”,肯定的不是凤姐本身,而是对“绝地逆袭”的膜拜;对凤姐依然持否定态度者,不是在固守自己的伪道传统,而是在为自己的尚不如意寻求释放的出口,不是对凤姐小有所成的否定,而是在否定自己。但无论是肯定还是否定,几乎没有一个人去反思,为什么不能让凤姐留在中国有尊严地生存?自己为凤姐报复社会的铤而走险应该肩负什么责任?既不拷问国家也不拷问自己,让陈水总和罗玉凤孤注一掷的背后,究竟有多少平庸的邪恶在推波助澜?

凤姐依然是凤姐,那个重庆幺妹并没有本质的改变,只是不经意间制造的意外改变了她的环境,从而改变了她的人生。国人依然是这群国人,曾经虐待凤姐的是这群鬼,现在厚待或继续虐待凤姐的还是这群鬼,恰好就是这群鬼构成的这个鬼社会,既不能让凤姐好好地在这里活,也不能让陈水总好好地在这里死。不过,凤姐今非昔比的变迁倒是像一面照妖镜,魑魅魍魉无不邪性毕露,只不过,多数妖精已经从过去的张牙舞爪摇身一变而化身为楚楚动人的白骨精,而极少数混世魔王依然在对凤姐坚持着自己的忿忿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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