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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彭明:死去何所道

万分震惊不胜唏嘘悲痛

记得我一九九一年一月走出北京秦城监狱回到北大读的第一本书是《死亡哲学》。现在还记得,毕竟目睹了六四大屠杀还抬过尸体,再加上对哲学的爱好,自然就对死亡这样的哲学和人生问题感兴趣。中国文化中对死亡的理解除了永垂不朽还有死去何所道等,和基督教的死亡观念很不一样。我当然是相信圣经中关于死亡的教导(颇有喜剧色彩,给人盼望和喜乐),但是偶尔我也用些大家都能明白的词句来表达哀思。因此当我受邀写篇悼念彭明的小文时,我选了这句中国人都能明白的关于面对死亡如何宽慰和豁达的话:死去何所道。

早几天,我惊闻中国著名异议人士彭明猝死于湖北狱中,万分震惊不胜唏嘘悲痛。原因有三:彭明很年轻,不应该死得这么早啊;其二,彭明说起来和我辈也是同一阵营,虽然方式不一定相同;其三,彭明到美国时我们很熟啊。

我过去对凡是认识的人物逝世总要写点悼念的文字以表达哀思(有个例外,方励之去世后我没有动笔,好像记得在纸上写了个挽联但没有发出)。从我的专业知识来说,死者甚是高贵,且无等次,因为他们脱离世界的控制,直接来到上帝的安排之中。但是自从我母亲去年七月七日去世后,我无论如何写不出纪念文字。彭明去世三天后我还没有一个字出现。

这几天大脑中满是彭明的音容笑貌点点滴滴,虽然我知道死亡不可怕,因为他正值壮年却猝死于狱中,心中甚是悲痛。现简单讲几件小事,表达哀思。尽量把悲痛化作幽默。

曾经共同创建中国联邦党

彭明来美国东部后我们很熟,一起弄出了一个饱经风霜的“中国联邦党”,我还做了“组织部长”。就在我家成立的,当时有盛大人员阵容。事情还搞得轰轰烈烈,有模有样,大会小会一并开来。后来不知在哪个环节上出了问题,内部有人不同意彭明的搞法和说辞等,礼貌性地和平的退出来了,我也出来了。不过,有些细节我现在第一次披露,有一次彭明在纽约某次会议上说要杀贪官污吏,他的话出现在报纸上,我就有事了,几个礼拜后,我经受多次“开除”,从神学院到基督教机构。正好,九一一以后我就又回到军队并上了战场。后来彭明把重心移到美国西部,他在西部的那些粗活细活我就一概不知了。

彭明英年早逝,我的哀悼甚深,心中颇有愧疚,他坐牢以后,我并没有为他具体做什么,除了一些场合的呼吁,包括二〇一四年在美国国会听证会上我特别提到彭明和王炳章两人在狱中的情况。除此以外,没有什么实际有效的努力,等到他去世了,此种愧疚仍久久盘踞心中。

彭明到美国东部是我们一起帮他“安家落户”,联邦党的办公室设在我家,自然联系很多。彭明生活有规律,每天还跑步,做事讲效率,他知道我是军人跟我颇聊军事,除了人们戏称的湖北九头鸟般的聪明、彭明浓眉大眼,迷倒一系列女性(此处是幽默不是坏意)。最值得欣慰的是彭明留下极为优秀的儿女,想到此,一方面大得安慰,另一方面又大为悲伤。孩子需要父亲,父亲需要孩子啊!还有比这更大的政治和人权了吗?违背了这个天理,都是错误的!写到此,我发现我身上有热流涌动来到眼睛处。

彭明是个英雄!也许是悲剧英雄应进入英雄的行列,他创的联邦党我看是个好东西。他送给我的民主工程一书,我虽然没有仔细读,也没有丢。写这篇小文除了哀悼及鼓励人们去了解一个已经逝世的英雄,还有言外之意:那些制造悲剧的人,停止吧!

那些可以减少悲剧的人,试试吧!万一这些在中国大陆都不管用,那我们就发出怒号:死去何所道?

我还相信上帝,一个永恒的新的生命,因上帝的恩典,地上的悲剧英雄彭明已经到达上帝的怀抱,安息着、等待终末之复活。

于太平洋战区匆就

《动向》2016年12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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