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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北京市府让我有做滴滴司机的资格

七天长假,真没想到京沪两地官府憋了这么一个大招。假后上班第一天,哥俩同时宣布网约车规定草案:今后必须有本市户籍的人驾驶本市牌照的车,才能上网约平台为乘客提供服务。

看到这条消息我第一时间给孩子他妈说:老婆,咱们不怕失业了,失业可以去当滴滴司机,现在北京的滴滴、优步司机大概有七成要离开北京。然后给我的好友杨海潮发了条微信:你感受到北京户口的好处了吧?否则你都没有当滴滴司机的资格。海潮的夫人为京籍,他早就具备户口迁到北京的资格,却迟迟不愿意放弃那张陕西身份证。终于在其夫人的劝说下递交申请,前不久获得了北京户口。

当然,我这是开一种苦涩的玩笑。我知道,如果网约车必须京籍京牌,利益受损的不仅是广大非京籍的网约车司机,以及估值上千亿、老板跟随领导人出访以证明中国是创业沃土的滴滴公司,还有常住在北京的人——不论是京籍和非京籍。我们刚刚庆幸告别了北京出租车的脏乱差、出租司机的大爷脾气,眼看又要吃二茬苦、受二遍罪。可以预料的是,当传统的出租车公司逐渐被淘汰,这个变态的规定一旦实行,大批非京籍的网约车司机撤离,那些有北京户口的出租司机很可能填补这个空缺,成为网约车司机。那么北京又将出现类似出租车公司那样的垄断,乘客将忍受高价低质量的服务。

以往北京的出租车服务为什么那么差?很重要的原因是出租司机是京籍,所以前期是一些市区长大的北京大爷当司机,几天不洗澡,出租车臭烘烘的,可他们还牛逼哄哄把乘客当下级,距离短、挣钱少的活不干,或者骂骂咧咧给乘客甩脸子;后期出租司机收入锐减,平谷、密云等远郊区的大批司机进入出租行业。但无论如何,北京出租司机这个行当就是不对非京户籍的人开放。有一回我实在受不了一个出租司机的牛逼态度,对他说:如果北京学深圳、广州,允许外地人干出租司机,湖南、河南那些吃苦耐劳的司机一进来,你们的饭碗会被砸掉。

你猜这位北京大爷怎么回答?‌‌“那哪能呀!外地人没活干可以回老家,我们没活干能去哪里?如果真的允许外地司机抢我们的饭碗,我们就只能上广场了。‌‌”——言谈间显露出皇城根下的自信。

我真的没有想到,已经是2016年了,中国加入WTO多少年了呀?京沪两个最大城市竟然准备出台这么个规定,简直与公平、开放背道而驰呀。

一个非京籍的人,可以在北京买豪宅,可以成为北京上市公司的CEO,可以在北京做一个媒体的总编或某所大学的专家教授,但是,你却没资格做一个滴滴司机。

你说荒谬不荒谬?

我成为北京市民23年了,1993年我进京的的时候,三环路刚刚修通。我目睹了这个城市这二十多年的成长,基本上可以得出这么个结论:北京的发展和繁华,是靠吸取外地的人力——不仅仅是精英,还有更多的普通劳动者和资本,并靠权力加持而铸就的。北京任何一个领域只要不对非京籍开放,就一定很糟糕。

刚来北京时,这座城市的服务业水准简直差得一塌糊涂,南方的游客来了不敢相信这是首都。饭馆里服务员、公共汽车的售票员、面的司机,凡是北京籍的,多是盛气凌人。那时候由四川陈公任京城总督,他力主限制外地人进京,即便是中央部委调干部进京,落户也要交‌‌“进京费‌‌”。《北京青年报》每年年初公布北京市劳动部门的一个公告,宣布某些工种不能雇佣非京籍的,一旦违反老板就会被处罚。

曾经有一段时间内,在北京买房、买车,甚至安程控电话、买中国移动全球通都要有北京户口,我的身份证就借给老乡买过全球通手机。

如何对待外地人进京,北京管理者多年来似乎一直在左右摇摆甚至分裂。一方面他们想控制城市规模,不想让市政服务背太重的包袱;另一方面又明白离不开外地人,希望外地人进京干北京人不愿做的脏活、累活,外地人有钱人来北京投资、消费。几乎就差直白地对外地人说:你们进京可以把钱留下,把汗水留下,但不要给这座城市添麻烦。——世上哪有只占便宜不吃亏的事?

这些年在市场经济的大潮冲击下,北京越来越多的领域不得不向外地人开放。非京户口的常住人口期盼能在教育领域进一步开放,可这几年外地户口的孩子在北京接受中小学教育障碍越来越多。而今,连当滴滴司机也要京籍,下一步会不会有更多的领域禁止非京籍人士进入呀?真有今夕何夕之叹。真是奇了怪了,凡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并获得实惠的事情,他们就一定会反对,诚如明末顾宪成所言,‌‌“天下之是非,庙堂必欲反之。‌‌”

对这个网约车规定草案,可以用八个字来概括:倒行逆施,不知所谓。

延伸阅读:

严铁棠:网约车新政倒车请注意倒车

从昨天下午开始,北上广深接连发布网约车新规草案,对司机准入门槛骤然提高。

北京最先宣布,起码必须是户籍在北京的人开着北京牌照的车才能干网约车这单活;上海也一样,必须拥有上海户籍且拥有上海车牌才有资格拉客。中国这两大城市的网约车新政草案,被简称为京人京车、沪籍沪牌。

哪怕只是草案,也不得不让人担忧,大城市的示范效应,总让人不得不多想。紧跟着这两大城市,深圳发布的新政,稍微松了一点,司机必须是深圳户籍或者持有有效的特区居住证,但必须是两年以内新车。广州随后也发布了相关政策。

就在短短一个下午,或者更准确一点说,在一个下班期间的傍晚黄昏,四个城市的网约车司机的命运,也许即将重新改写,尤其,对是北京上海这两个城市来说,目前绝大多数的网约车司机,可能都不符合草案要求。

一个庞大的司机群体命运,在一瞬也许注定要被改写,四个城市的包容开放程度,也在那一瞬间被展现无遗。我们似乎也经过许多这样的瞬间,也就在十一前夕,不少城市纷纷限购,本来攒着钱等买房子,旅完游回来可能会发现,自己连买房资格都没了。很黑色幽默,但又很真实透彻。

户籍,这个从古至今一次次束缚着国人自由迁徙的政策,再一次展现了它历久弥新的古老生命力。如今要落户北上广深的难度众人皆知,那对于一个纯粹想以网约车为职业的外地人而言,无异于一道天堑,等于直接掐灭了胼手砥足勤劳致富的梦想。

购房资质和就业还不是一回事。而且有分析认为,这已经涉嫌违法行政许可法。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行政许可法》第十五条规定:‌‌“地方性法规和省、自治区、直辖市人民政府规章……其设定的行政许可,不得限制其他地区的个人或者企业到本地区从事生产经营和提供服务。‌‌”

从滴滴神州易到等多家平台的表态来看,他们普遍认为地方新政过于严厉。业界推测,这些地方的规定如果严格执行的话,会导致车辆供给减少,司机减少,车费上涨和出行效率降低等问题。滴滴公布的一个数据显示:在上海已激活的41万余司机中,仅有不到1万名司机具有上海本地的户籍。

而上海拍牌之难,可谓全国闻名。买一辆车与拍一张牌照,相比之下,后者所花费的时间与精力,远甚于前者,而且与北京的严苛又有不同,上海牌照费用之贵,很多时候足以与一辆车的价格媲美,买得起车,却买不起牌照,成为很多上海有车一族的真实写照。

毋庸置疑,如果草案通过,这样的预测立马将会见效。而且,也正如滴滴出行所言,这种变相的数量管控,不仅仅体现对户籍的变态要求上,而且对车辆也有政策歧视,车有喇叭却没嘴巴,如果像人一样估计也要嚷嚷,凭什么大排量车可做网约车,符合环保理念的小排量车却不行?还有不只是不放过人,连车也不放过的要求,比如:地方政府对网约车轴距(≥2700mm)、排量(≥1750毫升,≥1.8T或2.0L)、车辆准入年限(≤两年新车)。

网约车作为分享经济的时代强音,一直以来被寄予改变出行难的厚望,从过去的点点滴滴的改变来看,它确实也一定程度上撬动了板化的利益结构,为人们出行提供了更多更便捷的选择,李克强总理去年达沃斯论坛的发言言犹在耳:‌‌“目前全球分享经济呈快速发展态势,是拉动经济增长的新路子,通过分享、协作方式搞创业创新,门槛更低、成本更小、速度更快,这有利于拓展我国分享经济的新领域,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

这说的其实不就是网约车吗?现在干嘛要故意绊它一跤?绊给谁看?给司机们看吗,那么是成功的,寒蝉效应已经开始显现;给乘客们看吗,那么是失败的,永远不要低估用脚投票,何况,体验过网约车的便捷,谁还愿意回到过去?绊了之后,谁有好处?以政策的蛮横挑战万众的出行,这样逆流而动的举措,有好处恐怕也是暂时的。

今年7月28日,交通部等七部委公布国家层面的网约车管理办法,对此前征求意见稿里的颇受争议的数量价格转变性质等进行了松绑,引发舆论一片好评。当时交通部副部长刘小明就表示,‌‌“这次改革我们根本的目的是人民群众高兴不高兴、满意不满意、方便不方便,这是我们评价的标准。‌‌”作为这次改革重要的落地措施,这些方案能让我们看到惠民吗?

新华社也说,网约车细则要留出‌‌“窗口‌‌”,不要让‌‌“暂行办法‌‌”一‌‌“暂‌‌”到底。好在现在还草案征集阶段,一切尚有回旋的余地,拿一副旧鞍套死一匹新马,终究是不可取的下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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