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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该怎么评论你 舔菊神曲

“被死亡”几个月后,“一代赞歌艺术大师”阎肃这一次终于、真的被病魔战胜了。朋友圈里对此事所作的最精辟的评论是,阎肃同志用如此决绝的方式如此严肃地告诉全国人民:今年的春晚与我无关。不过在我看来,虽说阎大师的一生是紧跟领袖的一生、是赞歌绕梁的一生,但即便他如今还活着,估计也进不了今年春晚的顾问小组,不是他不够忠诚,而是时代变化快,海里都已经定调不走老路、不走邪路了,你还在那里“敢问路在何方”,能合适吗?

好在,江山代有奴才出,一朝天子一朝神曲。《敢问路在何方》是不能唱了,但娇滴滴地问句《不知该怎么称呼你》却是被允许甚至鼓励的。要不怎么可能登上湖南卫视小年夜春晚,并且还是作为开场歌曲亮相,由全球成员最多的流行演唱组合“五十六朵花”和“新一代刘三姐”李思宇共同演唱呢?

根据湖南当地媒体的报道,《不知该怎么称呼你》这歌的“总导演”是湖南省委宣传部长张文雄。此公上一次受到人们关注,是因为他在国务院组织的工作会上只念讲稿,答不上总理的即兴提问,被李克强同志当众斥责为“离开讲稿就不会说话”。没想到他干实务不行,务虚搞文艺倒是有一套,难怪人们常说,“垃圾是放错了地方的宝贝”。

与湖南卫视平时的娱乐节目大多拷贝自国外一样,《不知该怎么称呼你》从歌词到曲风也都透露着浓浓的山寨味道。哼了其中的几句“我在你心里/你在我心里/你爱我们老百姓/我们老百姓深深地爱你”,见多识广天赋乐禀的我立马想起了另外两首著名的“歌德派”神曲:“我们的心只有他最懂/在任何时候他都守护者我们的幸福啊”“我们的心中只有您一人/永永远远生死与共/只拥护爱戴您唯一的领导”,它们的歌名分别叫做《没有他会死》、《我们除了他谁都不认》,著作权属于“宇宙无敌大将军”金三总账下的文艺战士思密达。

说起我们的这个东边近邻,许多人常常会有一种看哈哈镜的不屑感,但其实,两国间在许多领域的比学赶超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当朝鲜的导弹水平日渐接近中国,中国的晚会及赞歌水平也终于赶上了朝鲜。以往不管怎么说,毕竟还是歌曲里面掺赞词,而如今则是直接把赞词拿来当歌曲唱。至于说讴歌感激的理由,也不再是什么“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或者“带领我们走进新时代”,仅仅“摸铺盖看米缸”“拉家常细叮咛”,就能感动得稀里哗啦,你们的泪腺真是越来越发达,完全可比肩朝鲜同志了。恭喜恭喜!

不过,像我这样心地善良、懂得“表扬艺术”的人毕竟还是少数。随着《不知该怎么称呼你》在湖南卫视上的一遍遍重播,那些刚刚从春晚战场上胜利归来的批评家们,又像发现了新大陆似得迅速集结围拢起来。有的说它违反了最高领导人在文艺座谈会上提出的“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要求,有的更是拍案而起,什么舔菊啊,投机啦,真是怎么难听怎么骂。这满满的代入感充分说明,我们现在的有些评论家,对赞歌的生成机制和背后的创作逻辑简直是一窍不通。

事实上,湖南卫视之所以要安排《不知该怎么称呼你》作为开场歌曲,与今年的文艺新闻联播导演给自己打一百分是同一个逻辑,因为它们压根就不是演给你我这样的老百姓看的。虽然借助了现代大众传播工具,但本质上与当年谭鑫培谭老板逢年过节进宫给老佛爷演独角戏没啥两样。既然真正的观众从前是听“社会主义就是好呀就是好”等口水歌长大的,喜欢简洁明了大白话的曲风,你跟他摆什么含蓄婉转就不太好了,上来直接表忠心那才是精准营销。

只是与任何受权力加持的文艺创作一样,《不知该怎么称呼你》所展现的红卫兵审美观注定只是昙花一现,如果不是回光返照的话。这是因为红卫兵也好,红二代也罢,终究敌不过时间规律,有一天会像阎大师那样,被病魔战胜。那时,人们谈论的可能就是,“不知该怎么评论你,舔菊神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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