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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华北大有考试作弊现象吗?

非常惭愧,我的答案和底下人一样:有。

但是这个期末感触很深的,是我系教授处理作弊的方式。

01、

考古代文学史的时候,教授爷爷走进来,突然在黑板上誊了两黑板的文言文。

我们都聚精会神地盯着,以为这是考题的阅读材料。

等他慢慢抄完,教授爷爷转过身,拿着考卷第一页的【考场条例】对我们叹气:‌‌“我觉得在北大,读考场规则,是件很不体面的事啊。但是教务又一定要我读,这让我很为难。‌‌”

于是他指了指黑板上的古文,对我们说:‌‌“姑且用这些来代替吧。‌‌”

当时在考场,没有带手机,无法拍照。

凭借记忆只能记得其中最短的一段。

‌‌“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礼记·大学》

02、

我们系有个非常魏晋风度的教授,讲课潇洒脱离教材,从不考勤查到,一大半的课程用于学生presentation,坊间流传他论文评分都是用吹风机吹的。

出名的随和,出名的水课。

由于那段时间忙着赶稿,不想被选上做pre,交提纲的时候我特地敷衍地交了100 字,心想总不会中奖了吧。

结果……还是中奖了。

我一直都以为一定是他家的吹风机跟我有缘……

直到期末。这门课没有考试,只有期末论文。

出了一个还不错的分之后,我就没再关注这门课。

突然有一天,我收到了这么一封邮件(方便阅读有删减):

……

本门课近20 位同学涉嫌抄袭。我根据调查,对情况严重的15 份作业给予0 分处理。目前好几位同学跟我联系。兹将情况说明如下:

1、我的课程,所有作业都由我亲自批改,助教同学不参与此项工作。

2、前半学期大家提交提纲时,我已经发现有些文字不正常,在课堂上,两三次提醒,既往不咎,可以撤回文件,此後绝不允许。

3、我给分数并不吝啬……但抄袭触及底线。

4、如果有同学对我的处理有异议,请在下学期开学时,循学校的救助机制,通过教务系统,向系里及校方进行投诉。

此颂诸位新春佳吉。

XX 拜

这门课一共100 左右的选课同学,竟然有五分之一的同学作弊。实令我震惊。

终于明白为什么100 字的提纲也能被选上了……至少那100 字是我自己搭的框架。

我知道很多老师,看出你是抄袭,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这位教授平时总带着乐呵呵的笑容,经典语录是:

‌‌“这是一间80 人教室。我的选课名单上有一百多位同学。教务问我座位够不够?我说够了够了。‌‌”

曾有一个学期答疑,有同学咨询他期末考试注意要点。他沉吟三秒,摸了摸桌子,说:‌‌“这个桌子写起来有点滑啊,你们带本本子垫一垫。‌‌”

严厉起来,却给十几个零分不含糊。

其实他虽然不点名,上课也大部分时间是学生在pre,但我曾经在上讲台时,看见他把所有学生的提纲打印装订成厚厚一本书,空白处写满了批注和评语。学生讲10 分钟,他评议半小时,其中细小的点他都会仔细听出来,纠错或补充。

一直觉得他的作风有点像老派的师徒模式。

愿不愿意学是你的事,只要愿意学的我都会倾力教。

但是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

03、

P 大国文门历史很古老,声誉很高。其间难免会有不少教授,作风很老派。

譬如这学期某专业课教授,在学生间声名奇差。因为上课严格,给分苛刻,总板着一张脸。和上一位教授的作风,可谓南辕北辙。

他会在上课点一个学生起来分析一首杜诗,学生稍有偏差,他便摔书大喊:‌‌“你们都是中文系的败类!‌‌”

或抽一个学生理解文意,若支支吾吾,他就指着人家的鼻子说:‌‌“你,不及格!‌‌”

他的讲义,全是自己写的古文。所以复习的时候,首先你得看懂老师的文言文,再看懂老师举例的那些文言文。

他活在理想主义的世界里,讲经世致用,知行合一,大批现在的学生眼光都只知道混文凭,工作赚钱。

选他课的学生们都苦不堪言,每天都在担心被动挂科,还要被骂……以至于他的学生干脆都纷纷以‌‌“败类‌‌”自称,甚至有学生撰文批他满身迂腐文人气息。

然而有一件事,他极其地宽松。

那就是他的论文,可以一拖再拖,一拖再拖,一拖再拖……完全没有死线。

因为他说,他宁愿我们交得晚一点,字数少一点,也不想看见任何一篇抄袭前人观点的文章。

就连同学假用其他课程的论文充数,都被他揪出来大批特批。

你可以浅陋无知,但不能抄袭作弊,滥竽充数。

一学期被虐过来,才知道这位教授出自农村。他接济乡民,四处奔走只为筹资为乡村修路。

交完期末作业才看见他一学期以来第一个笑脸,说他每一篇论文都会认真批改,下学期一一返稿与学生讨论。

忽然有点了解‌‌“经世致用,知行合一‌‌”这八个字。

04、

老师是各异的,学生也都不同。

清北终究是浮名。甚至我常以为,连浮名都受之有愧。

千奇百怪的教授活在社会新闻和娱乐新闻里。

但是身边的这些教授,让人觉得好像活在一个世外桃源里。

让我觉得很惭愧。

需要十分努力,才能配得上做他们的学生。

而作弊,谈这个真是,太不体面了。

王力乐,歪楼魔。此人大脑不发达,大家都要支援他!

有的。作弊数量多少,得看院系。

基科这边儿,一般情形下,作弊的都非常少(或者说,我所知道的,实在是很少)——但这绝不意味着学生们不会不择手段地追求分数;只是,场外手段,不管听上去如何恶心,总还是合乎规则的。少也不意味着没有:我有一两个同学因此没拿到学位证,还见过因为作弊而被迫只拿结业证和转专科的。

作弊少的原因是,小抄这条路基本没用;哪怕给开卷,也根本无所谓。物理专业的很多考试,都是允许你带A4 纸的(某次,我还被科普过曰此传统乃是从某美国名校学来的;后来才反应过来,美国哪儿有啥A4 啊,只有Letter 和Legal)。具体情况也会随不同老师而有些许变化。比如,有时老师会给出规定,此A4 纸只允许写单面;于是大家都想到了莫比乌斯带(照这么发展下去,总有一日,老师要给出‌‌“大小为210 mm x 297 mm,有效书写空间维度有且仅有二,流形光滑可定向可嵌入三维欧氏空间‌‌”的限制)……

教授们放心大胆地让你带小抄带书,后果便是,书或小抄基本没用。大多数情形下,人们只是借着制作小抄的过程,不那么机械地——你总得想想该往上写些啥吧——复习一遍而已;考试时,根本没时间翻开。

当年考某门光学小课,就是彻底开卷;结果,老师出题时,没把握好分寸,弄出平均分65 的惨剧。

以及,当年的电动力学期末考试,别说小抄,计算机都让带(只是不准开网,助教号称会巡视)。结果便是,大部分人在绝大部分时间段中,都在埋头想想想算算算,哪儿还有空看啊……

‌‌“抄书无用‌‌”的考试,还有很多。比如当年所上的政治课:平时根本不按书教学(教的根本就是社会学、哲学史,甚至有教美术史和韩国的民主化历程的),期末考试直接写作文。所以,几乎所有政治课的期末考试皆开卷;有一部分,也到了‌‌“你带电脑进去也行反正都没用‌‌”的地步。

至于其他院系……我只能说自己经历过的事儿了。

三年级时,一度非常无聊,上有机化学取乐去了。同上的人,是一群某系一年级小朋友。开考之前、上缴书包分发试卷之后,一位大叔进来了。我以为是临时抽调来的监考预备队,便没怎么留意,接着发呆。只听得一声断喝:‌‌“那边那个同学,别发呆了,认真听!说的就是你!‌‌”我心说,嘿,还真好玩哎,就开始有点认真地听了。

大叔开讲:‌‌“昨天晚上紧急通知大家来开这个会……事态的严重……如果说5 月5 日的时候……我们心情是沉重的,那么昨天,竟然还是有好几个同学,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胆……我们的心情是愤怒的。我们XX 系,啊不,XX 学院零字班三个班主任和我这个年级组长(大学还有这玩意儿哦呵呵呵)一起来监考,就是因为听辅导员说今天考试需要背记的东西比较多……我们很愤怒……强调!不准做任何违背考场纪律的事情!以后如果再有人作弊,这个班的班长支书就给我记住,别去评甲团、优秀班集体(这是神马东西?)什么的了……要是你被抓住了,那么我们一定上报,云云。‌‌”

听得我笑而不语。敢情您那边对作弊的人还是包着的?‌‌“笑什么笑?‌‌”大叔朝我这边看过来,又是一声断喝。我便更乐了:某系一直号称课业并不繁难,有机又是四大化学中条理清晰程度仅次于物化的,这帮熊孩子竟然还得靠作弊过关,唉。

到了Princeton 这边,我所经历的几门考试(目前还没考过文科院系的课程),也大都是开卷的——同样的道理,‌‌“小样儿,开卷你也做不出来‌‌”。与其他学校一样,一部分考试会允许你take-home 的,只是要按时上交、自律监考。考生都要签订所谓的Honor Code,其中包含了‌‌“别人作弊我要上报‌‌”的说法。考试时,按惯例,监考人员发完卷子之后,是要退出考场的。

助教们在改卷子时,会不时遇到这样的事儿:有学生(常是校队的职业运动员)因为实在不会做题而在卷子上画画(比如,有画了一只挺漂亮的金鱼的),以乞求通过……

但这绝不意味着这边儿的人干净(其实,这边儿为数不多的中国人倒是比美国人干净,大概是因为招生制度的原因吧);作弊被抓的事儿,还是不时传出。

在我入学那年,有个本科生因场外作弊被开除了。他借着给教授修电脑的机会,给教授的电脑植入了木马,获取了教授的邮箱密码和登分系统密码。作案时,他先登上教授的邮箱、暂时屏蔽一切邮件(因为在登分系统中改动分数时教授会收到邮件通知;简单删除会导致教授的其他邮件客户端仍然接到推送),再进入登分系统改动分数,最后取消邮件屏蔽。这一看上去颇完美的犯罪计划,最终还是败露了。我听说的原因如下:他屏蔽邮箱的时间过久,导致教授丢了重要邮件,使得教授觉察到了异常;后被查到时,他虽已给自己电脑格盘重装,但硬盘数据仍被还原,便被掌握了最坚实的证据……

至于期末论文抄袭的,也实在是太多了。只是,因为抄袭处罚过重(基本上离直接开除不远),教授们还真不一定每次都上报给教务相关部门。

话又说回来,大清当年也是有人侵入工科微积分和线性代数的电子化考试系统,而使自己可以在寝室里(正常情况下,是在严格监考的机房)完成期中考试的。只是这帮人的智商实在是捉鸡去了:他们竟把自己答题的过程截了图,晒在人人网(当年还叫校内)上……在期末论文方面智商捉鸡的,还有这样一位大清的博士生:他从头到尾抄了一篇Astrophysical Journal (简称ApJ,天体物理头号期刊)上的论文,还‌‌“手打表诚意‌‌”;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这课的老师,正是该篇论文于ApJ 发表前的审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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