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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如画,好在断为两截

《富春山居图》剩山图

清高宗爱新觉罗弘历,就是小燕子的皇阿玛乾隆皇帝,因《还珠格格》被普及成家喻户晓的风流天子。其实,他这个人主要的方面并不是风流,而是风雅。他爱好舞文弄墨,一生作诗四万多首,可惜很少有人认为他是诗人,与文学史则根本沾不上边。他爱好收藏,以贵为天子富有天下的绝对有利条件,罗致了大量书籍书画珍品庋藏于内府。他还顺带有个要命的爱好,就是在所收藏的书画珍品上题跋,把自己的一时雅兴留示后人。他的鉴赏远不精准,字也写得不咋的,所以他的题跋被人视为糟蹋,也实在是糟蹋,如同糟蹋民女一般的糟蹋。《富春山居图》明摹本,他断为真迹,疯狂题跋,当真正的真迹无用师本出现时,他还坚持“圣断”。这倒成了好事,黄公望于是而有幸,真迹免于御笔糟蹋。富于象征意味的是,这幅山居图后来断为两截,现在一截在海峡这边,一截在海峡那边。

我们的伟大领袖毛泽东接手旧中国称为新中国,他把手中的这个中国概括为一穷二白。穷,指经济落后;白,指文化落后。他豪情满怀地说这看起来是坏事,其实是好事,穷则思变,要干,要革命。一张白纸,没有负担,好写最新最美的文字,好画最新最美的图画。比喻总是跛足的。其实,当初接手的中国无论怎样落后,毕竟不是白纸,倒更像一幅几度历劫的书画作品,到得一个新的藏家手里,有待收拾修整,有待续写题跋。白纸也罢,不是白纸也罢,总之这张纸在毛的手里攥了二十七年,他的题跋主题是“继续革命”,分题则很多,曰“社会主义改造”,曰“整风反右”,曰“三面红旗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曰“社教四清”,曰“文化大革命”……待到这张纸移交时,可以肯定已经不是白纸,下家接手的结论是国民经济崩溃的边缘。话虽这么说,平心而论,过程还是有亮有暗:卫星上天了,两弹爆炸了,版图缩水了,几千万百姓饿死了,两个司令部两败俱伤了……功过莫衷一是。客观偏贬的说法是,一篮鸡蛋交到了一个多动症患者手里……

之后这张纸递藏更替频繁,题跋也是新意迭出。经过短暂的“大干快上”和“两个凡是”,便转而为“改革开放”“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继而有“三个代表”“科学发展观”和最新的“中国梦”和“反腐”。迄今为止,极大多人生活水平是提高了,确实是今非昔比;一小部分人是先富起来了,富得流油的有之,富可敌国的亦有之,但不少与腐败难脱干系;没富起来的大部分人,已经明白,已经想通,倘无绝顶的才智或绝对的横财,全想与先富起来的人一般富是不可能的,然贫困线上的人们脱贫总是合理要求,惜似无明确的日程表。至于“反腐”,看来这个节奏,永远在路上……

江山如画,好在也断为两截,一截是海峡这边,一截是海峡那边。那边那截,也曾经历过血色的题跋,但终于幡然省悟到已往之不谏,终于尊屠刀下的共产党人为“追求社会公正的志士”。金门厦门的炮战早已消歇,如今两边都在写题跋,画续作。这样有个比较,有个竞赛,俗话说别苗头。不会还有人认为哪一边是敌占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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