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里

我知道你不信,可是你爱信不信

12月25日,周五,北京城区的雾霾严重爆表。看空气质量地图,感觉这雾霾有以最浓烈的姿势紧紧围绕中央的意思。

下午5点,在北京一家幼儿园的门口,我看到一群放学的孩子。孩子们手里拿着圣诞树的模型,即便他们戴着口罩,我依然能看得见他们脸上单纯的笑和兴奋。于是我想郑智化的一句歌词:荒谬的世界,唯一的真理,即是你那单纯的笑。

本周的周一和周二,因为雾霾红色预警,孩子们两天没上学。周五,也就是25日这天的雾霾,更加严重。红色预警没来,但大家并没有抱怨,因为已经不觉得发布红警有什么必要。那不过意味着孩子在家,一半的车不允许上路。一些家长和车主发现,红警带来的是可以证实的麻烦,以难以证实的PM2.5减少。

在12月19日到22日的4天红警期间,北京有超过11万辆小汽车,没按单双号要求停驶,而被摄像头拍到。按照被拍到的了,就意味着违法了,就意味着要被罚款。按照依法治国的原则,罚款当然是罪有应得的。单随着25日更严重的雾霾的到来,有人确信,那4天红警的真实结果之一,不是雾霾会减少,而是那11万车主,要为财政贡献1100万元罚款。也就是说,空气污染让财政在4天里‌‌“增收‌‌”了1100万元。这个表述有些荒谬,但确实符合某种逻辑。这逻辑就像在雾霾严重的日子里,发改委宣布油价不能降一样——呼吸雾霾的人们,不仅要付出无可避免的健康代价,还要额外付出一笔钱。

这笔钱,当然是为了一个美好的未来而‌‌“征收‌‌”的。为了这个美好的未来,官方已经取得了阶段性成果。

12月25日这天,北京的一份报纸上,有一则新闻说,1到11月,北京PM2.5平均浓度同比下降16.6%,大气污染治理取得阶段性成果。这样的数据,人们是无法反驳的,因为你信与不信,数据就在那里。只是这数据,在雾霾爆表的这一天碰巧出现在报纸上,显得不合时宜罢了。

不合时宜,就会呈现出荒诞效果,单荒诞未必不真实,甚至就是真实世界的一种常态。

12月25日晚上,在国务院调查组认定深圳‌‌“滑坡事故‌‌”不是山体滑坡、不是自然灾害,而是一起生产安全事故之后,深圳市委书记、市长公开鞠躬道歉,并表态:坚决拥护上级对这次事故的定性,将依法依规,该处理什么人就处理什么人。

我觉得这个表态非常及时非常正确,但又纯属废话:难道能不拥护上级的定性?难道能不依法依归?难道该处理什么人能不处理什么人?但是,在某些时候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就是废话必须说,‌‌“废话必须说‌‌”的意思其实就是‌‌“必须说废话‌‌”。

荒诞的事情见多了,就不会觉得有什么新意了。倒是深圳灾难现场救出的一只母鸡,被赋予了新意。

12月23日中午,也就是在滑坡灾难发生3天后,深圳市光明区消防队在6米深的废墟下,救出了一只母鸡。消防队杨队长介绍说,‌‌“这只鸡以后要在队里养着,因为它代表着希望‌‌”。

当希望可以被一只鸡承载,还有什么好绝望呢?

灾难废墟里救出的鸡与菜市场里待杀的鸡,已经不是一个物种,前者可以熬成心灵鸡汤,而后者,最多只能熬成鸡汤。我觉得这事儿,应该写进童话。在童话里,这只母鸡,一定会开口说话。你猜,她会说什么?

恐怕你猜不到,就像一定猜不到万庆良会在2015年12月25日这天会说‌‌“对不起人民‌‌”。这一天,原广州市委书记万庆良受审,被指控索取、收受财物共计价值折合人民币超过1.1亿元。嗯,换个角度看,万庆良等于给国家财政做了1.1亿元的‌‌“贡献‌‌”。

于是,就有人扒出了万庆良之前将过的反腐豪言,给他加冕了一个‌‌“反腐段子手‌‌”的头衔,嘲讽他以前在台上的时候一直在演戏。对于这种嘲讽,我是不以为然的。因为,几乎可以断言,把那些嘲讽万先生的任何一个人放到曾经的万书记的位置上,做得‌‌“比万书记好‌‌”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今天我偶然发现,2004年万庆良在告别4年的共青团广东省委书记一职后,曾出版一本书。那本书名叫《高举团旗跟党走》,是他担任团省委书记期间的讲话、言论、文章的合集。我本来是愿意相信他当年高举团旗的‌‌“纯洁性‌‌”的,要不然,他怎么会一路高升呢?

但是起诉书说,万庆良从担任团省委书记那一年开始,就已经‌‌“不纯洁‌‌”了。于是有人问,他是因为高升而不纯洁还是因为不纯洁而高升?这样的问题,到处都是正确答案,但每个答案说出来,又都会不合时宜。

如果,在雾霾爆表的那一天,告诉你治霾已经取得阶段性成果;如果,在数十条人命失联的那一天,我告诉你一只鸡承载着希望;如果,在万庆良财富过亿这一天,我告诉你他曾著书立说表态跟‌‌“跟党走‌‌”;如果,我告诉你,雾霾和万庆良都在特定时刻为财政做了贡献——你估计会回答3个字:不相信。那我只能再给你4个字:爱信不信。

 

关键词: 
栏目: 

Theme by Danetsoft and Danang Probo Sayekti inspired by Maksim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