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里

中国人的逻辑障碍

(01)

武志红先生讲了个故事:

他家里,有两只猫,白猫和蓝猫……不是蓝猫淘气三千问的蓝猫,是猫的名字叫蓝蓝,故称蓝猫。

白猫和蓝猫,都是母猫。但白猫温和,蓝猫野蛮,从来都是蓝猫压着白猫打。打得白猫老惨了。但最近白猫怀孕生崽,成为了母亲,母爱熊熊在燃烧,小宇宙瞬间爆发,一下子就把蓝猫的嚣张气焰,给打了下去。

有一天,风吹门关,有只小奶猫被门夹到了,恰好蓝猫从门前经过。霎时间白猫就怒了,咆哮着冲过去,哐哐哐狠揍蓝猫,揍得蓝猫一声不敢吭,只能委屈的爬走逃掉。

这还没完,只要蓝猫走近那扇门,白猫就怒不可竭,冲过去狂殴。从此蓝猫过着暗无天日的悲惨生活。

武志红先生解释说,白猫之所以再也不允许蓝猫走近门,是因为白猫是这样想的。她的奶猫在被门夹到时,恰好蓝猫出现在门前,距离案发现场最接近,所以这事铁定是蓝猫干的。

因此,白猫果断认为,只要蓝猫接近门,自己的奶猫就会被门夹到。为了保护孩子,就决不允许蓝猫靠近门一步。

——不要试图和妈妈讲道理!这世上,母爱最大,母爱就是最大的道理!哪怕你是只萌萌的蓝猫,也得明白这个道理。

讲完这个故事,武志红先生说:其实呢,有些中国人……跟白猫的智力,不差上下。就是个白猫的智力水准——在这里,武志红先生特指那些倒地讹诈人的老人们,以及那些讹诈者的家属们。

(02)

对于那些心智水平与白猫持平的人,武志红先生称这是一种婴儿思维。其实这是一种特有的原始混沌思维,把不相干的事项关联在一起,无逻辑非理性全混沌,是人生成长时婴幼期的必然阶段,中国人外国人概不例外。

理论上来说,当人渡过懵懂的婴幼期,再进入学校接受教育,就会步入理性时代,特点是思维缜密逻辑性强,脑子明晰辨识力强,就能够在人类社会中如鱼得水。

但武志红先生说,有许多成年人,思维却被锁定在白猫时期,谈事说理无逻辑瞎胡扯。

这又是什么原因呢?

有历史的原因,有政治的原因——但根子还是在教育上,因为教育就是用来消除这些原因的,可最终,教育四脚朝天投降了,诸多原因们爬到教育的肚皮上啪啪啪,于是就生产出这么个白猫世界。

(03)

中学有学唯物辨证法,其中有个普遍联系的观点。

课本上,以及老师在讲课时,都会告诉你:事物是普遍联系的,没有孤立的事物——注意,没有孤立的事物。

然后老师又会告诉你,联系是有机的联系,不能瞎联系,比如说,迷信的人相信乌鸦叫就会死人,这种联系就是瞎联系。

如果你是个逻辑性强、习惯于认真思考的学生,你马上会发现,老师有瞎掰,事物之间就是瞎联系的,乌鸦叫铁定会死人!

逻辑推理过程如下:

事物是普遍联系的,没有孤立的事物。

所以,有人死亡和乌鸦叫,都是与其它事物联系的,不是孤立的。

而其它事物也不是孤立的,也要通过层层联系,最后联系在一起的。所以人死事件,与乌鸦叫最终通过层层联系,联系在了一起。

结论:乌鸦叫就是预兆有人死亡。

不只是乌鸦叫会有人死亡,蛤蟆叫或天鹅叫,也都会有人死亡,因为事物是普遍联系的吗。

你瞧瞧,这书是怎么读的?居然证明了普遍联系就是瞎联系,证明了乌鸦叫会死人,蛤蟆叫也会死人,天鹅叫还是个会死人,这人还有活路吗?

(04)

你可能会说,哎呀妈那啥,我上学时光顾着揪同桌女生的马尾辨了,学渣一枚,没有做这个推理……

实际上你做了!

无论你是否学过普遍联系观点,你都做了!

——你居住的环境,从课堂到社会,从街头到家里,所有的资讯,持续不懈的向你输灌这个观念:事情是普遍联系滴,世界上木有孤立的事物……这种无休无止的反复絮叨,犹如老和尚念经,早就让你对此观念坚信不移。

而后你大脑自动完成的这个推理过程,自然而然的形成固定的思维框架。这个思维框架在你脑子深处,只是你没有研析过自己的智力结构,没有发现而已。而你此后的行事思考,整个过程是由这个框架所决定的。这个框架就构成了你大脑的操作系统,不被系统兼容的观念,哪怕它是逻辑的,就无法在你脑子里运行。

普遍联系的观点是没错的,但如果你不知道何谓有机联系,何谓瞎联系。思维就无法前行,就会停滞在白猫时代。

(05)

现在我们就是武志红老师家里的白猫,喵喵喵,我们可以分分钟,应用唯物辨证法,证明小奶猫被门夹到,就是蓝猫干的:

小奶猫被门夹到,和蓝猫从门前走过,都不是孤立事件,都是和其它事物普遍联系的,而这些联系也不是孤立的,最后铁定要联系在一起。所以,蓝猫从门前走过,和小奶猫被门夹,构成直接因果关系。

不是……那啥,挺好的唯物辨证法吗,咋就给人弄成这样涅?居然让我们回落到白猫的智力水平,也是醉了。

这种无逻辑瞎联系的框架思维,影响了我们的每一个人。

媒体称——烧头柱香已经成为了中国官员的春节新时尚。记者在湖南南岳衡山采访时,听当地一位干部说,每年春节前后或一些“神灵”的“生日”到来之际,前往南岳烧香的领导干部的专车络绎不绝。新年的“第一柱香”已被炒至十多万元。

为啥子党员干部要去烧香呢?

——说过了,事物是普遍联系的吗,烧香和个人晋升,甚至和国泰民安,都不是孤立的,都是普遍联系的。既然最后大家都要联系到一起,烧香磕头这利国利民的好事,为啥子不做呢?

为什么无神论宣传这么卖力,最后的结果却是个然并卵?

这个死扣在这儿呢,你的大脑经过冷静思考,没跟你打招呼,就回落到了白猫状态婴幼水平。

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呢?

想要知道这个答案,就得重返小学课堂——老实说,让白猫上小学,也未必能够解决问题,但药不能停,我们还得想招呀。

(06)

几年前,旅日学者唐辛子女士,发表了一篇文章《日本小学生的分类思维训练》,这篇课文很有价值,现在补学一下,能让我们明白很多问题。

唐辛子女士扫描了孩子的课文,是这个样子的一张图:

这幅图画里画了许多猫,图画旁边写了一句话:“看看这幅画里的猫,然后分类为二个或三个小组吧。”

唐辛子女士叙述说:看完这幅画之后,她家的宝宝按猫的头巾和帽子不同,将猫做了“三角帽猫”和“红色头巾猫”的分类。而他们班上的一位小学生,另僻蹊径,则按猫的胡子不同进行了分类。

分类完成后,课文后面还有要求:

大家都是如何分类的?分类的线索有什么不同?然后,寻找彼此想法相同的地方,和不同的地方吧。

唐辛子女士叙述说:我们常常说日本人做事认真,十分注重细节,而这份“细节精神”是如何培养出来的?正是通过“分类”的手法培养出来的。

唐辛子女士说得没错。但这篇课文对于我们的价值,在于你从此知道什么叫联系,什么又叫瞎联系,走出白猫心智状态,恢复正常人类水准。

(07)

学了这篇课文,你应该马上就醒过神来了,哎呀妈,这联系还真不能瞎联系,学会正常联系,那先得弄清那个啥……弄清那个啥……

先得弄清体系概念,或是系统概念,又或是范畴概念。这些概念名词全不知道也不要紧,但必须要有系统性的、或体系性的、或范畴性的形象训练。

就象日本人这么个玩法。

只有当我们有了体系的意识,知道联系是建立一个体系之内,这时候我们的思维才会构成一个逻辑链。而如果没有体系概念,这时候我们的联系,全然是茫然无际,只能就近找到什么就联系什么,就如同白猫发现蓝猫在被门夹的奶猫附近,就立即将二者联系起来。就是因为白猫没受过简单的分类训练,不知道奶猫被门夹是一回事,蓝猫从门前经过是另外一回事,这两回事就是两个完全不贴边的体系,把完全不搭界的两码事硬往一块拧,于是瞎联系就产生了。

——普遍联系的概念,是超级高大上的,它实际上是人类早期的原始思维,是一种以集体表象为形式、以互渗为规律的前逻辑式神秘思维。这个前逻辑可比逻辑的范畴广泛多了。没有逻辑关系的事物,用前逻辑都可以联系起来。

必须要对普遍联系进行分科,能够认识到的联系,归类到逻辑系列。以人类的能力无法认识的未知领域,就留在前逻辑中。这个过程省略不得,一旦省略,你的思维就仍然停滞在原始思维时期。

这时候你就明白了,为什么武志红先生观察到中国许多成年人,完全是无逻辑瞎联系的白猫水平。就是因为这类人没有象日本孩子那样,经过从前逻辑到逻辑的正常训练。

没有经过正儿八经逻辑训练的人,无论你往身上穿多少件皮草,大脑思维仍不过是白猫水平。

大量的无逻辑人士出现,是因为我们的教育,还没有严格的按照教育规律来,仍然停留在原始思维的前逻辑状态。前逻辑玩好了,就是孔夫子王阳明,可中国几千年,孔夫子王阳明才几个?所以大家只能奔着无逻辑瞎联系的一条道跑下去。这一跑,就和白猫并肩奔行了。

(08)

教育不够给力,是因为我们的教育,所受到的干扰太大。长时期以来,我们的教育目标是要训导出听话一族,单是要听话这事儿,本身就是不符合逻辑,违反基本人性的。如果让你逻辑了,理性了,你首先质疑的就是凭什么要听话?

教育的目标,难道不是要把人培养成人格饱满,思想独立,精神自由的人吗?可是你却不允许我思考,不允许我发问,非要让我的智力停滞在婴幼期,你这岂不是坑爹扯蛋?

这一质疑,这个游戏就玩不下去了。

所以不能让你质疑,而只有无逻辑人士,才肯接受这个不可质疑的结果。所以就连中国式的课堂教学,都是非逻辑的——一旦逻辑化,单只是唯物辨证法之普遍联系这一课,课堂上就能吵翻天,老师没法往下糊弄,学生则拿不到高分。所以最终的结果,是分数占胜了逻辑。

分数有了,逻辑没了。

白猫无逻辑,蓝猫无妄灾。大量的无逻辑人士街头游荡,如蓝猫般无辜的人士,动辄被卷入无逻辑的漩涡之中,被纠缠,被扯皮,被冤枉,被坑陷。最惨的是你周边的也全是些无逻辑人士,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找不到。这人活得就憋屈,就郁闷,就愁肠百结,就满腹忧伤就戾气重重。

我们期待着这个社会能够理性些,无逻辑的事情少一些,不公正的社会现象趋缓一些,弥漫不散的怨恨与戾气,能够淡化一些。但首先,我们先要学会逻辑性的思考,哪怕从小学开始补课,只要这个过程能够让我们的脑子越来越清晰,就是值得的。

关键词: 
栏目: 

Theme by Danetsoft and Danang Probo Sayekti inspired by Maksim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