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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产阶级的生死劫

很久以来,在分析大陆的现实与未来走势时,有一种理论建立在中产阶级的学说上,诸如理想中的社会分布应当是中产阶级居中壮大的“纺锤理论”,一时成为想象大陆趋势的来源。但是在最近的种种事件及已经萌生的趋势看,中产阶级分析法已经动摇。

天津大爆炸中,核心区涉及到的中产阶级社区损失严重,他们在事件处理中就开始提出委婉的诉求。但是真正到了赔偿谈判的近期,他们才发现此前委曲求全、“信政府”的姿态并未受到重视,政府以各种办法逼迫这些人就范,在政府制定好的协议上签字。

天津大爆炸被认为是体现中产阶级软弱性的典型案件。在过去诸多环境维权事件中,农民及西部城市的中产阶级都表现出自发的组织效能,以一种不妥协的姿态与政府抗争。但是在天津这次混合了环境维权与维稳压力的案例中,中产阶级已经跪着“求饶”了。

在爆炸中受损又要政府补偿的人,一开始是躲着记者媒体的,甚至记恨媒体报道毁了他们与政府谈判的良好气氛。可是在最近,这些原本厌憎媒体坏了好事的中产阶级,还是寻求记者帮助。可以想象,一旦政府抛出虚假的橄榄枝,这些人又会变成孱头。

分析家足足看了天津中产阶级社区的一场跪求权利的戏码,而在另一个中产阶级聚集的新闻产业中,类似的悲剧也在发生。这些长期寄身在市场化媒体中,利用自由主义价值观建立阶层声誉的新闻从业者,开始发现自己被抛到了政治压制与惨烈裁员的漩涡中。

大陆市场化媒体正在经历十多年来最严重的经济危机,而在政治保守派的看守之下,这种危机无法从内部解决,反而令原本存在的阶层矛盾爆发出来,加重了内讧与权斗。一个直接的后果是,二十年来媒体行业最暴烈的裁员风潮席卷了中产阶层居多的媒体人。

这在很大程度上意味着,中产阶层好不容易通过旧有的势力范围所营造的价值体系崩溃,也直接切断了价值层面与社区的联系。原本坐言起行的阶层纽带,经过长久折腾,已经耗尽了能量。中产阶级作为社会行动势力,被从公共领域清场,至多剩下一点小资情怀的残留物。

包括但不限于上述的困顿,已经让观察者开始质疑中产阶级作为社会变迁动力的理论——在过去,这种理论是建立乐观情绪,是在体制寄望无法达成后、反求诸己的主要逻辑——但是只要瞅一眼现实,就知道它无法担负起这种重任,观察者陷入了懊悔之中。

现在的一个现象是,在继续使用中产阶级理论阐释现实已经无力的情况下,出现了否定中产阶级作为动力机制的看法。而在更激烈的看法上,就连中产阶级的存在也要打个问号。从寄望中产到质疑中产,再到否定中产,此种巨大的立场改变也不过用了短短数年。

这些年下来,从改良主义论调被解构,再到反对话语被打入边缘,再到现如今中产理论被扫进垃圾堆里。大陆社会在确立自身的主体性上,不断地丧失理论依靠;而在另一个方向,一直被反对话语裨益的政权合法性问题,反而趁着打击“历史虚无主义”昂起头来。

这块大陆真是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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