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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亩山药120万斤,一棵白菜500斤

——特殊笑话七则

1958年,河南襄城人民公社社员大翻“卫星田”。

一、蝇子1729斤,蚊子394斤

无论这个世界上曾产生过多少笑话,也无论将来还会产生多少笑话,下列这一则“笑话”必将长久地名列前矛。

河南省郑州市省直机关七一人民公社在一份建社工作总结材料中说,该公社大搞爱国卫生运动成绩斐然,搞几次卫生,就“扑鼠2230只,麻雀2045只,蝇子1729斤,蚊子394斤”。
——摘自《60年毛泽东要求大中小城市都搞人民公社》

麻雀、老鼠以“只”为计量单位,苍蝇、蚊子以“斤”为计量单位,这是郑州市《七一人民公社》的领导聪明绝顶之处。

可是1729斤的苍蝇是怎样计算出来的呢?而一只蚊子的重量有没有一只苍蝇的百分之一?394斤的蚊子又是如何计算出来的呢?如何保管、贮存、计量?实在令人无法想象。

笑话的功能就是能引人发笑,但是这一则“笑话”却让人无论如何笑不起来。那它若不是“笑话”又是什么呢?你无法将其归类于幽默、故事、散文——它仍是“笑话”。

二、一亩山药120万斤,一棵白菜500斤

三月云淡风清按:

上文特殊笑话(1)介绍河南郑州“七一人民公社”除四害放卫星:扑鼠2230只,麻雀2045只,蝇子1729斤,蚊子394斤。

本文特殊笑话(2)介绍河南“徐水人民公社”高产放卫星:一亩山药120万斤,一棵白菜500斤,小麦亩产12万斤,皮棉亩产5000斤。

两则异曲同工,但“徐水”的名头比“七一”响亮太多,“徐水人民公社”是一个县一个的大公社,是伟大领袖毛主席以及当时他的战友与接班人刘少奇亲自视察过的点,还是刘少奇亲自抓的共产主义试点。

这则消息是农民出身的著名乡土作家的康濯的大作,赫然刊登在党报上。因为是专业大作家的杰作,水平非常高,文笔非常的美:

“茂盛无比”的小麦亩产12万斤,“花团锦簇”的山药亩产达120万斤,一棵硕大无朋的白菜重达500斤,棉花的产量也“如卫星般地震动湖海山川”。

文章一经发表立即轰动全中国,不知道有没有轰动全世界。原文如下:

徐水人民公社颂
作者:人民日报特约记者 康濯
原载:1958年9月1日《人民日报》

也许我把谢坊村描写得有点儿夸张,其实徐水的文化村已经出现了不少。大寺各庄和南张丰也是文明兴盛,大王店办起了艺术训练班,北里村的狮子舞走遍了欧洲,迁民庄吹歌会的演奏通过广播电台传遍了全国。史瑞的舞蹈,留东营的剧团和创作组,以及崔庄农民的自学学习,同样都航在再文化海洋的上游。但是人民公社和共产主义的最重要的标志,还在于粮食的高产。

徐水有二百多座水库和两千多眼机井,动力抽水机一千台,已经实现了灌溉机械化。有二十多辆拖拉机,完成了轴承化和正在完成农具改革的半机械化。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大王店聚宝盆水库附近通过锅陀机供养的山药地,一棵秧子就已结了十二斤果实,这自然是正在成长的卫星。大寺各庄的卫星山药更是花样繁多,毛主席看过的一种粪堆形山药,是用粪和土垒起来的一个个堆堆,在堆堆上栽满秧子,既提高了土地利用率,又肥力厚实。还有毛主席看过的一条埂道上分别是秧四行、八行和十二行的山药,过去每亩两千棵秧子的耕作法发展到这里的每亩一万五千棵,计划产量是从每亩二十万斤直到一百万斤。大寺各庄还有多样化的沼气山药。用粪垒成个堆堆,外面使土密封,土上栽满山药;堆顶上插一个竹管直通粪堆,从竹管上浇下水去催动肥料发酵并放出沼气,这样来养育土层和作物。或是用粪垒成一个长长的对称的山坡,沿着山坡把土砌成一级级的楼梯,在每一级楼梯上栽山药。再就是用粪垒成一个圆锥形的宝塔,再沿塔坡把土围成一层层环形的梯级,在每个梯层上栽山药。这后面两种沼气堆的顶部,也都插入了浇水的竹管。此外大寺各庄的多样化的沼气堆,现在已经发展到栽种徐水有名的大白菜,或是栽种萝卜。所有这些利用沼气或不利用沼气的卫星作物,不仅粪大水勤,而且还施钾肥、喷磷肥和洒生长素,大寺各庄亩产百万斤的山药,甚至还浇狗肉汤。

一亩山药一百二十万斤

沼气作物和使狗肉汤肥田,并不是大寺各庄所独有。漕河人民公社的漕庄,有一块二亩六分地的沼气试验场,那里更是花团锦簇。那是当地过去的乡党委第一书记刘廷奎所主持的科学研究组的野外实验室,组员有乡技术员曹清海,村支部书记魏克敏和过去的农业社主任魏文林,以及其他几个社员。那片长方形的地里,最北头的中部是一个二分地的塔行沼气山药堆,十五层环形梯级,折合平地四分,插秧五万棵。西侧六个小堆,有三堆沼气山药,共占地一分,插秧数各为三千五、一千七和一千五百棵,另外还有三堆不带沼气的山药。这几个堆堆大小都相同,是为了比较有无沼气和稀密栽植的好坏而采取不同措施的。南面还有一个弓圆形的沼气山药,下铺一层平均二尺厚的马粪,上面是粪土,再上面一层是好土,这个立体折合平地一亩三,插秧七十五万棵。此外,两侧的零星空地还有一些平地沼气山药,和一亩六千棵的给秧子搭了架的山药。那一亩拱形山药计划产一百二十万斤,只要每一棵上长斤半多山药,七十五万棵秧子就可以保证这个卫星数字;从眼下的生产情况来看,这一颗卫星上天应该说是毫无问题,因为一棵长一二斤山药本来就是值不得一提的低产。那二分塔堆上的五万棵秧子,看现在的情况,也可以成为亩产百万斤的卫星射上天去。一亩六千棵的搭架山药,共灌了四条狗的肉汤,也已长成了茁壮的卫星模样,看来同样会直上云霄。

一棵白菜五百斤

这块沼气试验场的南端和两侧,还有磨盘形的、圆瓦形的以及每条埂道上种四行或六行的白菜和萝卜。从白菜卫星来说,大寺各庄有一分菜地堆了四十个方形的立体,每个立体面积二平方尺,每个立体上要求长一棵五百斤的大白菜;漕庄试验场的平地上也有计划培育成每棵五百斤的大白菜。而漕庄试验场地的中央空地上,还有用大瓦罐和大花盆摆成“卫星”二字的一片试验作物,罐内和盆内种了四样不同的萝卜和许多白菜;有一个大花盆移栽了一棵多穗玉米,给打了5C.C.葡萄糖;另外一个盆里是一棵山药,主秧分出十三株,又因压蔓而变成二十六株,连同主秧,共二十七处长山药;这棵山药注射了二十C.C.葡萄糖,要求单产一百斤。这整个试验场原来是一片荒坟野地,但现在,紧邻这里的保定郊区每天都有人过来游览,说是来逛花园。

小麦亩产十二万斤

清庄也和大寺各庄与谢坊一样,是已经电气化的村子。沼气试验场里也就有电灯设备,有夜晚亮堂堂的科学研究组的试验棚兼宿舍棚。试验场边还正在修建一个水塔,准备以后给这里作人工降雨。现在试验场边还翻了一亩准备种冬小麦,由于我在很早以前和刘廷奎研究过高产小麦的事,他也就曾在那一亩地边诡秘地眯着眼儿笑问我:

“你猜猜这亩小麦要搞多少万斤?”

“八万?”我反问着。这是我听说过的最高的数字。

“嘻嘻”,刘廷奎用巴掌捂着嘴唇,悄悄笑道:“我跟你坦白了吧!这搞的是十二万斤!”

想要亩产十二万斤小麦!我实在不相信世界上曾有任何人听说过这种事。我问刘廷奎的措施,他告诉我,现在是在让伏天的太阳照晒翻开的土,然后深掘七尺,把地下的红土层翻上来同好土和匀;施底肥三十万斤;种子先进行人工培育,刚出芽的工夫播下,防止粪大烧芽;土地叠成堆形,利用沼气养育,人工降雨浇灌,用最多最好的化肥分批追补;播籽一千斤,每平方公分一粒;每棵长八十粒小麦,就是亩产十二万斤。

多么豪壮的雄心!多么宏伟的气魄!刘廷奎还在培育多色棉花和新的山药品种,并在个人生活上攒钱买照相机;他要用照片来纪录科学试验的过程,用照片表扬先进和推动工作。他有着冲破天的乐观和朝气,一刻也不放松向别人学习。用狗肉汤上地,就是从大田人民公社党委第一书记高玉生那儿受启发而来。他同高玉生以及现在漕河人民公社党委第一书记师义发,是长期竞赛的死对头和互相学习的好同志。师义发在南亭村搞了大面积的多穗玉米卫星,如今棵棵近丈高,每棵九、十个穗。刘廷奎也搞了八十亩高产多穗玉米,并搞了多穗高粱。这些卫星作物在大寺各庄和谢坊也都茂盛无比。他们和大寺各庄都还搞了每亩四十万棵的卫星谷,现在棵高一公尺多,秸杆粗如木棍,穗长五寸,至少可以达到亩产两万斤。

皮棉亩产五千斤

最后还该回到大寺各庄,回到那儿的七亩棉花地。那里毛主席看过的三棵棉枝都绑上了红布。每亩四千棵,平均高六尺,谁看了都说那是棉花树。每棵平均果枝二十五个,成铃四十个,花蕾四十五个;成铃最多的已达一棵一百一十个,眼前的情况就可亩产皮棉近二千斤。但人们还要叫棉棵长到八尺高,叫每棵长一百二十个棉铃,以保证每亩产五千斤皮棉。这七亩地的耕作有稀密对比和早晚对比的,还有搭起棚子,晚上在顶棚盖被单,棚下用电灯光照明的催生的一片。这里亩施底肥五万四千斤;过磷酸钙一百二十斤;追硫铵四次,共用一百七十斤;追氮肥一次,生长素和钾盐各四次,喷磷四次,除虫七次;锄八遍,浇水两次,整枝十八次。这片棉花已有中央和省的负责同志再三说过要赶快拍成电影。这片棉花将如许多人所说今年秋后农业上不知要出现多少吓人的高产怪事那样,会如卫星般地震动湖海山川。

全县粮食亩产二千斤

所有这些将要发射的高产卫星,和徐水的大面积丰产田连成一气,要把这儿的粮食亩产从去年的二百一十四斤提高到今年的两千斤。人民公社的建立和毛主席的视察,就是目前争取两千斤的足以使山倒海平的力量。

这些将要发射的卫星庄稼,是在迈向共产主义的人民公社殿堂上空飘扬的鲜明耀眼的红旗;也只有人民公社才能竖起这样的红旗。试想想,一个二分地的沼气山药堆就得花去成百个人工,成本更是不可计算;这可除了几万人大的人民公社,哪一个普通农业社能够办得到!

唱不尽人民公社的优越性,颂不完人民公社的灿烂前程。徐水人民公社将会在不远的期间,把社员们带向人类历史上最高的仙境,这就是“各尽所能,各取所需”的自由王国的时光。

三、豹子开了一家澡堂子

豹子开了一家澡堂子,包给狐狸,狐狸包给松鼠,松鼠雇几只蚂蚁搓澡接客。有一天,狮子去洗澡,掉脸盆里淹死了。虎大王震惊,派警察调查情况,骂了狐狸,打了松鼠,最后,抓了8只蚂蚁。

因为他们,竟然没搓澡证!

跟《西游记》一样,有背景的妖怪都被带走了,没背景的妖怪都被乱棍打死。

四、媳妇对公公说

媳妇对公公说:吃饭吧,今天是我亲自做的哟。
公公说:这米饭有沙子?
媳妇答:这是小姑子淘的。
公公问:菜这么咸?
媳妇说:这是你儿子放的。
公公又问,怎么有坏叶?
媳妇答:是妈妈择的菜。
公公怒:这菜是不是你做的?
媳妇说:我就点了煤气灶。
公公说:那你怎么还说是你做的?
媳妇说:我有自主知识产权。

五、铁路老工人发现大阴谋

以下两则故事全为笔者亲身经历。

1966年秋大串联时,笔者到了株州,准备第二天上韶山。当晚红卫兵接待站的人安排我住在一个铁路老工人家,那位老工人五十上下,矮矮的,瘦瘦的,很精神。我送给老工人一枚毛主席像章,老工人于是将他收集的像章也拿了出来摆在桌上,然后无比郑重地对我讲:

“你是北京来的红卫兵,我要向你揭露一个大阴谋。”

我说什么事呀?他将毛主席像章一一摆在我面前说:

“你看,这些毛主席像章全是只到脖子,那是阶级敌人要砍我们伟大领袖的脖子啊!”“那些像章的设计者和造像章的人全是反革命。”

我听了这话真是哭笑不得,再三跟他解释。但他就是听不进,于是就拿出“毛主席语录”来一定要与我共同学习。他翻不到最合适的语录,于是经他的提议我们一起背诵: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我们一起背诵了三、四遍,他才罢休,继续讨论他的话题。当晚,我们谈的很不开心,他说我是书呆子,没有阶级警惕性。

第二天一早分别时,我答应他回到北京一定将他所谈的重要情况向上级汇报,他这才勉强为我指了路。

上韶山的路就象去天上,一路青山绿水,可我一路上想着这位铁路老工人揭发的“大阴谋”,脖子直发凉。

外一则

“四人帮”打倒后,我已从西北调回家乡县城的一家工厂工作。

有一天下午,一位初中同学来找我,他当时是生产大队的副大队长兼大队会计。他告诉我他到县城来是参加县里召开的三级干部会,县文工团还为大会演了戏。

说着,就迫不及待地告诉我,这个戏是有严重的政治问题的。

我问怎么回事?

他说那是一出活报剧,主角是江青,打扮得像妖怪似的,涂口红,穿布拉基,挟着公文包,在台上扭着屁股走来走去。旁边江青的随从们一个一个都毕恭毕敬,一口一口地叫“首长”。

我说那又怎么啦?

他说:你也真是的,说到这儿你还不明白吗?

我说我明白什么呀?

他说:你想啊,江青在台上时,人家叫她首长。可是现在的中央首长不也叫“首长”吗?

我说我还是不明白。

他说:那就是恶毒攻击现在的中央首长。

我这才明白了。于是我耐心给他作了解释,但直到最后也没能说服他。

六、三个女人议论一台戏

有一天晚饭后,M与三个女人:大S、小M、小L 一起看香港电影《云中落绣鞋》。

故事情节是:员外的漂亮女儿掉进后花园的枯井里,员外出布告表示:谁能把他的女儿救出来,就嫁给谁为妻。有两个青年同时来援救,他们决定一个在井上,一个坐箩筐到井下,并协商好等救出来后,嫁给谁由小姐自己选择决定。到井下的青年发现小姐已经昏迷,生命垂危,他把小姐抱到箩筐里,当箩筐拉到中间时,一只白缎绣花鞋从上面掉到他头上,他拿着绣鞋等待箩筐再下来拉他,但头顶上的亮光没有了,井被盖起来了。他在下面呼喊,没有人来救他。小姐身体恢复健康后与井上面的青年结婚。

一天,小姐在后花园赏花,忽然从云中有一只绣鞋飘落到她的脚下,正是自己丢失的,刚要去捡,鞋不见了,一个青年拿着绣鞋站在她面前,向她讲了自己被陷害的遭遇,小姐想与他对话,青年突然消失了,小姐一着急醒了,原来是梦。小姐觉得这个梦蹊跷,莫非是真的。她正在回忆刚才的梦,有人敲门,进来的正是梦中的那个青年……。小姐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与其父商量将他的丈夫轰走了,与井下青年结为伉俪。

看完影片后,M向身边的三个女人提了一个问题:

“你们说说看,这两个青年哪个好?”

“当然是井下那个青年好啦!”小L脱口而出。

“这还用说吗!井上那个青年够坏的,他不仅贪人之功,据为己有,还陷害别人!”小M也谈自己的看法。

“大S,你自然也和她们一样看法了?”M笑着把头转向大S。

“差不多,这是很明白的道理,我不明白您干什么要问这么个问题?”大S也表示了自己的看法。

“我和你们的看法不一样,我觉得那个井上的青年更好些。”M说到这里停下来,等待她们反驳。

“为什么?我们不明白。”小M直接反问。

“那个井下青年,对问题考虑太简单,他缺乏周密思考,他早就应该想到井上的青年会使出这一招儿,他太愚蠢了,还是井上的青年聪明。”

“呕,他聪明,他太狡猾了,这种人不老实。”大S首先表示反对M的意见。

“老实是无用的别名,这是鲁迅先生的见解,我很同意。”M谈着自己的见解。

“那也不应该为了自己的利益害别人。”小M又说。

“就一个小姐,他不害,他能得到吗?看来他太爱这个小姐了,这叫爱之心切,恨之狠!”……

三月按:这则故事似乎不是笑话,将其归于此类的理由,它与人们的常识大大相悖。

七、毛泽东视察徐水
(全文节录,碍以篇幅,略有删节)

1958年8月4日下午4时,一列专车驶进河北徐水县。毛泽东开始了对华北农村的一次大巡视。

早已迎候着的河北省省委书记处书记解学恭、副省长张明河、保定地委第一书记李悦农、徐水县第一书记张国忠上列车迎接。

毛泽东脸色红润,精力十分充沛,灰色长裤,白色衬衫,朴素又随意。他一一询问了来者的姓名职务,向张国忠了解徐水土地、人口、劳力、夏季生产、秋季生产的大致情形。

徐水县在去冬天前,平常得很。“大跃进”开始后却不同凡响起来。“白天赶太阳,夜晚追月亮,黑夜当白日,一天当两天”,便是他们的口号,也便有了“葡萄串”式与“满天星”式的水库,便有了今年粮食亩产2000斤、人均4000斤的目标。

座谈片刻,毛泽东在陪同人员的簇拥下换乘汽车,经县城往南犁园乡大寺各庄村农业社。一路之上,毛泽东看到庄稼问收成,看到炼钢炉问产量,还不断掰着手指和张国忠一起算账。

“一炉能出多少斤?”毛泽东问的是土法炼钢的小高炉。

张国忠说:“一炉只出200斤。”

毛泽东道:“一炉200斤,10炉就是2000斤。”他心中念念有词,似乎在做一道数学题。

说话间,车过小寺各庄“小农场”与“试验田”,毛泽东看了不断点头,称赞庄稼长得不错。

车开进大寺各庄,停在合作社俱乐部门前。毛泽东走进门,从这面墙走到那面墙,看着几面光彩夺目的奖旗,问每一次得奖的经过。然后才坐在一张长桌旁,接过茶水,欠身道谢。

这时,南梨园乡的乡党委书记詹登科、大寺各合作社支书阎玉如和社主任李江生也都落座,毛泽东拿出笔、纸,让把他们的名字写下,自己又念一遍,随后便问:

“今年的麦子收得好吗?”

“很好!比哪一年都强。”李江生应声道。

“每亩平均多少斤?”

支书阎玉如接过话头:“754斤!”

毛泽东笑了:“不少呀!”他又问社里和县里大秋作物的预产量。

张国忠告诉毛泽东:“今年全县夏秋两季一共计划要拿到12亿斤粮食,平均亩产2000斤。”说完,又补充说明道,“主要是山药高产,全县共种了春夏山药35万亩。”

毛泽东听后,不觉睁大了眼睛。他笑嘻嘻地环顾着屋里的人们,说:“要收那么多粮食呀!”他显然又想起汽车上张国忠向他介绍的徐水县的情况,伸出巴掌算账说:“你们夏收才收到9000多万斤粮食呢!秋收要收11亿呀!你们全县31万多人口,怎么能吃得完那么多粮食啊?你们粮食多了怎么办啊?”

(三月云淡风清按:“夏收才收到9000多万斤!秋收要收11亿呀!”如果毛泽东问:这怎么可能?他就离真理走近了一步;可是他问:“粮食多了怎么办啊?”他与真理擦肩而过。且向相反的方向急驶而去。)

这个问题把大家都难住了。事实上,回答不出这个问题实在还是因为粮食当时并没有打得那么多。但在当时,没有人会如此说。

张国忠踌躇着开口解答:“我们粮食多了换机器。”

毛泽东说:“又不光是你们粮食多,哪一个县的粮食都多!你换机器,人家不要你的粮食呀!”

李江生又出了个主意:“我们拿山药造酒精。”

毛泽东认为这还不是答案:“那就得每一个县都造酒精!哪里用得了那么多酒精啊?”

大家答不出来。毛泽东呵呵地笑,环视四周。旁人也跟着笑。

张国忠打破尴尬说:“我们只是光在考虑怎么多打粮食!”

毛泽东说:“也要考虑怎么吃粮食哩!”他又笑了笑,“其实粮食多了还是好!多了,国家不要,谁也不要,农业社社员们自己多吃嘛!一天吃五顿也行嘛!粮食多了,农民可以半天耕作,半天休息,搞文化、学技术。”说完,他站起身,要到村子里去看看。

(三月云淡风清按:君君臣臣,十九品的芝麻官,一起热热闹闹地讨论“粮食多了怎么办”的大问题。换机器,不行;造酒,也不行。伟大领袖处处地方显得比别人高明。问题是伟大领袖提出来的,正确答案也是伟大领袖自己找出来的:一天吃五顿;半天耕作,半天休息。)

对于1958年的“高产卫星”,毛泽东从来没有明确地说过我相信,也没有说过我不相信。那么,对徐水这样的高产、丰产,他相信不相信呢?这次,他也没有说。或者,是半信半疑?

灿烂的阳光照耀田野。毛泽东差不多走遍全村的每一个角落。

毛泽东去了粮食加工厂。那里一台锅驼机带动钢磨在磨大麦面。他同管钢磨的社员郑德祥谈着话,忽然发现正在机器旁站着的一男一女两个小青年正眼不错珠地盯着他。他转过身,问:“你们两个是开机器的?叫什么?多大啦?”那女青年回答,她叫田金花,18岁了,男青年回答,他叫郑德生,15岁了,他们两人是开机器的。毛泽东赞道:“了不起,这么小就会开机器了。”一句话乐得两个小青年咧开嘴,伸出手要跟毛泽东握握手,手伸出一半,发现满手的油污,就赶紧缩回去了。

筛面的是四位中老年妇女,满身落着白色面灰。看见毛泽东走近,一个叫郑秀芳的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大声说:“毛主席!您老人家身子结实吧!”毛泽东停了下来,问候她们说:“我很好,你们都好吗?”那几个妇女都激动得哆嗦着嘴唇,只会说:“我们好,毛主席!毛主席……”

毛泽东“毛主席万岁”、“共产党万岁”的呼声中,穿街走巷,一边与群众打招呼,一边走到农业社的供销部看望正在扎针的医生与病人,然后又看了养猪场和缝纫厂、食堂、幼儿园。

幼儿园的几十个孩子一色新背心、新短裤。孩子们都住宿舍,实行“全托”,一般都不回家,花销也不用家长负担,而由社里统一供给。

幼儿园的隔壁是社里办的“幸福院”,住着由社里统一赡养的丧失劳动力的老人们。幼儿园的女孩崔小玉领着大家给毛主席唱了《歌唱总路线》和《一条小手绢》两支歌。炕头上坐着的老人们则激动得只会喊口号说不出别的话,只有80多岁的田老汉抖着白胡子对毛主席来来回回地说着几句相同的话:“咱们这真是享福了啦!有了毛主席,咱们可享了福啦!享了幸福啦!”

在食堂的厨房,毛泽东拿起给社员们预备的大麦面馒头,问:“这里边有没有山药面?”支书阎玉如回答没有。

走到农田里,看到地里做活的妇女很多,毛泽东便对陪同人员说:“这里妇女劳力解放得很彻底哩!”

保定地委书记李悦农介绍说,这里的妇女都脱离了四台:炕台、锅台、磨台、碾台。毛泽东接着说:“是呀!人人都吃食堂,社社都办幼儿园。”他看看走在身边的张国忠,又算开了徐水县劳动力的安排:“这个县是11万多劳动力,抽出4万多搞水利、打机井,办工业,那就只有7万多人搞农业。”随后,他对省委解学恭和张明河说:“他们这里又解放妇女劳力,又搞军事化,全县农业搞了90多个团,200多个营。他们就是用这个办法哩!”

说话间,走到一块棉花地边。棉花已有半人多高,毛泽东下了田埂,分开密密的棉枝朝里走去。走几步,停了下来:“我钻不进去啦!”又问,“这1亩可以收多少棉花呀?”

李江生回答:“1000斤皮棉。”

“那就是3000斤籽棉喽!”毛泽东说着,从棉花地里走出来,朝前面另一块黍子地走去。

这时,太阳已经西斜。毛泽东的兴致却丝毫不减,坚持要再去看看玉米和谷子,看看种的山药。在每条道或栽4行秧子,或栽8行秧子,或栽12行秧子的几种山药地里,毛泽东详细问到,每亩栽多少棵秧子?施多少底肥?追肥怎么上?亩产多少斤?当他听说那些山药都是亩产20万斤,有的竟计划亩产100万斤时,他不禁颇有深意地笑了:

“你们这粮食吃不完,怎么办呀?”

他似乎又自问自答地说:“粮食多了,以后就少种一些,一天做半天活儿,另外半天搞文化,学科学,闹文化娱乐,办大学中学,你们看好么?”

(三月云淡风清按:麦子754斤,在当时已经是不可能的;而皮棉1000斤那就更不可能;山药100万斤,那就更更不可能。这三个“牛皮”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的。第一个是翻一番的牛皮;第二个是翻十番的牛皮;第三个则是翻五百番的牛皮。而毛丝毫不觉察。毛的农业常识不行,毛的数学更不行,只会算一炉200,十炉2000这样简单算术题。)

毛泽东要同大寺各社告别了。他同社里的每一位干部握手,说,耽误了你们不少的工夫,并表示感谢。临末,他直视每一位社干部的眼睛:

“祝你们丰收!秋后我要有时间的话,再来看你们。”

毛泽东还想在秋后来证实一下这里的产量吗?没有人能回答。田野之中,只听一片掌声和欢呼声:“毛主席万岁!”“鼓足干劲,力争上游!”“更快更早地向共产主义迈进!”

离开大寺各庄后,毛泽东在往县城的路上谈起了劳动大协作与军事化的问题。张国忠告诉毛泽东,准备按照一穷二白好写最新最美的图画和多快好省的指示,修建一个比十三陵还大一点儿的水库,毛泽东说:“这是形势逼人。”

毛泽东问:“办食堂老年人同意不同意?”

张国忠答,刚开始有思想不通的,说这是吃了大锅饭。

毛泽东说:“你们这不是大锅饭吗?”

张国忠又汇报说县里正进行共产主义教育,除生活用品外,房屋、树木、羊群、自留地都要转为公有。毛泽东对此很关心:“十个人中有没有三个人不赞成?”得到的回答是,连两个也没有。

(三月云淡风清按:有这样的昏×,就有张国忠这样的佞臣。中国历史上从来都是配套成龙的。佞臣哄昏×,一哄一个准。)

在徐水县城,毛泽东视察了县里的细菌肥料厂和铁工厂。他走遍所有的车间,对肥料厂出产的固氮菌,从化验室的显微镜看起,一直看到成品的出现。在铁厂,他观看两个年轻姑娘操纵一台刨车,参观发电车间和这里出产的十马力煤气机。和在乡村一样,他被激动的人们和高亢的口号所包围。整个徐水城关的人们,好像都涌到了铁厂到县委的路上,朝他欢呼,朝他伸出手来。人流如潮,兴奋得心神无主地南北涌动。毛泽东微笑着,和蔼亲切地和群众打招呼,他被深深地感染了。

迈进县委会,毛泽东的头一句话就同省委解书记和张副省长说:

“这里的干劲儿不小哩!”又说,“世界上的事情是不办就不办,一办就办得很多!粮食原先很少,一下子就是几千上万!”

如果说此时的毛泽东对粮食如此“丰收”多少还有点疑惑的话,那么到了9月,建立人民公社的浪潮如潮水般涌起的时候,他就是又一番感慨了。

1958年9月5日,他在第十五次最高国务会议上讲到过类似的话,他说:世界上的事情有这么怪,不搞就不搞,一搞就很多,要么就没有,要么就很多。你们不信这一条?比如我们打22年的仗,21年就是不胜利,而在22年这一年,就是1949年,就全国胜利了,叫突变。粮食也是一样。

9月8日的会上,他又这样说:“我说,世界上的事情不搞就不搞,要搞就多搞一点儿。”

9月中旬毛泽东视察湖北时一直陪同在侧的王任重在他的《毛主席在湖北》的札记中写道,“记不清是哪一天了,主席说:‘许多事情看起来怪得很,要就没有,或者很小,要就很多很多。过去9年粮食增加得很慢,老愁粮食不足,可是今年一年就增加了几千亿斤。今年翻一番,明年还可能翻一番。这样我们的粮食就多得不得了。钢也是一样。过去9年搞了几百万吨,今年几个月就可能增加几百万吨……你看怪不怪。’”

是形势的迅猛发展,最终使毛泽东抛掉了存于心中的疑虑?看来,毛泽东在第十五次最高国务会议上讲的这些意思和后来对王任重所说的,最先是出自他与解学恭、张明河的谈话之中。由此可见,徐水之行给毛泽东的确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在徐水县委会里,毛泽东又问了河北省其他地区庄稼的情况,了解徐水去冬今春实现水利化和抗旱的情况,并和机关干部们合影留念。

当李悦农、张明河谈到安国的山药、玉米也丰产时,毛泽东当即表示:我们明天去安国看看。

在回车站的路上,张国忠对毛泽东说:“群众爱戴党爱戴领袖,请主席看群众这股热情。我们党在群众中真是扎根了。”毛泽东点头:“我们打仗几十年就是为了这个,为了让老百姓吃饭,吃好饭!”

最后进专车前,毛泽东指示徐水县委要早抓明年的粮食规划,要多种小麦,多种油料作物,种菜也要多品种,满足人民的需要。又说,小麦地一定要深翻,施肥,密植。以后人民就主要吃小麦,玉米和山药用来喂牲口,养猪。猪喂多了,人民就多吃肉。

他感慨道:“下边真好啊!出的东西真多啊!”又笑着说,“北京就不出什么东西。你们说,北京出什么呀!”

张国忠说:“出政治领导,出党的总路线。”毛泽东对这个回答点头,显然十分满意。

晚上7时半,专列开动,朝安国的方向而去。

在安国,毛泽东又将看到些什么?

就在专列隆隆向前的时候,徐水县委要求保证今年秋粮亩产超过2000斤的电话会议开始了。

也在这天夜里,大寺各庄酝酿中的公社正式成立,树木全部归了集体,房屋也由公社统一分配,社员实行工资制。

也在这天夜里,有一位母亲激动之下把家里的全部存粮送到了公共食堂,没剩下一点儿。

20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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