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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女杰”怒对机关枪

武斗开始了。起初,是“驾飞机”、吊梁、钢鞭抽、罚跪等,多是造反派对“走资派”、“保皇派”实施的“刑罚”。虽然在开批斗会和游街时,总有几个人背着“老套筒”,但里面没有子弹,作用也就相当于根烧火棍,不过是装装门面,增加点恐怖气氛罢了。

不久,就有了外地武斗升级的传闻,双方真枪实弹地对着干。我所在的区也发生了“枪打某某某”事件。造反派对着两个人开枪,结果一枪穿伤两个人。

武汉7.20事件后,我所在县里的造反派占了上风,“保皇派”成了造反派的“下饭菜”,成天被批斗、游街、坐喷气式。

很快,县里的造反派内部为争“领导权”起了内讧,又分成了两大派,两派之间也大打出手。两派经过一段时间的拉锯战,其中一派因实力雄厚一些,最终结束了“诸侯争霸”和“军阀混战”的局面,实现了一统江湖。胜利一派的头头如愿以偿地登上了“王者”宝座。

但,县城下面的区、公社里,仍然有失败一派的“余党”在乡里串联,试图对得势的一派发动反击。最典型的是我们区的拖拉机站,据说敢跟县里的造反派对着干。县里的造反派就决定以武力解决问题。拖拉机站得知这一消息后,就利用自己能够发电的优势,在大门和四周的围墙上布了电网,决心固守到底。

我所在的小镇,是从县城到区的必经之地。一天,听说县里的造反派已经出动,消息一会儿传遍了小镇。公路两边聚集了一些试图决心以血肉之躯捍卫毛主席的革命路线的造反派。当然,更多的是看热闹的人。

为阻止汽车通行,就从旁边的稻场里搬来几根木头,放在公路的桥面上。又拉来一辆牛车,把两个轱辘卸掉,把车也横放在公路上的桥面上。还不放心,就又找来了两幅毛主席巨幅画像,放在木头和牛车前面。

刚把路障设好,就从县城方向驶来了三辆汽车,每辆车上都站着二、三十号荷枪实弹的造反派。第一辆汽车驾驶室的顶蓬上,架着一挺机关枪。我第一次看到这阵势,肚子里像揣了个小兔子,扑里八咚的。

公路上挤满了人,再加上前面有路障,汽车被迫停下来了。从汽车上跳下来五、六个年轻人,推开人群,跑到公路桥上,先把挡在木头和大车前面的两幅毛主席像丢在桥下的沟渠里,又把木头和大车也扔到水里。

汽车发动了。

突然从人群中窜出三位年轻女性,站在公路中间,挡住了汽车的去路。她们个个身着白衬衣,黄裤子,腰间系着一根“武装带”,头上扎着两根小“羊尾巴”,脸蛋红扑扑的,看上去威风凛凛。就是手里没有“家伙三”,让人感觉实力对比悬殊。

这三位年轻女性,就是前面提到的邻村里的“毛泽东思想宣传队”的队员,也就是演员。其中一位就是后来我的同学的父亲被驾飞机时,骑到同学父亲颈脖里的那位。我们叫不出来她们的名字,但都认得,因为她们经常到我住的小镇上演戏。

机关枪对准了她们三位,三女杰毫不畏惧。汽车又向前挪动了一截,三位女性仍岿然不动。

这时,坐在驾驶室里的一个人从车窗上探出半截身子,掏出一把驳壳枪,也对准了她们,让她们立即让路,否则后果自负。这三位真算得上牛气冲天,一点也不含糊,手挽着手,屹立在公路中间。

拿手枪的人看拿她们没辙,就大声嚷着“我们去捍卫毛主席革命路线,你们胆敢挡住我们,就是对抗毛主席”。

“你们把毛主席像扔到水沟里,这是赤裸裸地反对毛主席!”三位女性毫不示弱。

“我们有要紧事,再耽误时间,我就开枪”。驳壳枪威胁道。

要奋斗就会有牺牲,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只要我们为人民而死,就是死得其所,三位女性以毛主席的话回敬。又说“为捍卫毛主席革命路线,我们不怕死!”三位女性又一起背起了毛主席语录“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这下子可真的把车上的人逼急了,车上的人都端起枪,对准了这三位年轻女性,有“老套筒”、“三八大盖”,还有几把驳壳枪。

“今天不向毛主席他老人家请罪,你们就休想从这里过去”!三位女杰的话掷地有声,充满豪气。

汽车又发动了。其中一位“女杰”箭步冲了上去,跳到驾驶室外面的踏板上,冲着驾驶室里的那把驳壳枪,大有黄继光堵枪眼的气概。驾驶室里的那位“头头”的枪指着这位“女杰”的鼻子尖,命令她下去。

这样僵持了一会,驾驶室拿驳壳枪的人,突然对着天空,嘣,嘣,嘣,连放三枪。霎时,看热闹的人也不分个东西南北,撒腿就跑。有的往东沙河方向、有的往公路旁庄稼地里,还有的往公路两边的砖瓦窑里,更多的人是往街上跑,黑压压的人群一会儿的工夫都逃得无影无踪了。待我再回头看时,汽车已没了踪影。

三位女豪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下了“火线”。

后来听说,区拖拉机站的人,在县里的汽车还没有赶到时,也纷纷逃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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