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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免于灭亡的爆发

——纪念“八九‧六四”二十六周年

对于死者,今天想来还有负罪感

要写一篇纪念“八九‧六四”二十六周年的文章,如何做到平心静气地写呢?年轻的时候曾在中学的课本里读到鲁迅的名言,至今还记得:“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当时年轻,既不知道什么叫爆发,也不知道什么叫灭亡。文字所传达的内容在年轻人的心中是很轻的。

但是,在一片几近二十六年的沉默中(香港除外),是爆发还是灭亡呢?就我个人的感受而言,定会是爆发,因为中国五千年都没有灭亡过。但那将是怎样的一种爆发呢?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如何在指头敲打键盘的时候保持心中的平静。

提到“八九‧六四”我永远无法平静。那天晚上在长安街抬过尸体,听过儿童的惊叫,看过老人和妇女中枪倒在阳台上,还有那几十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在几十具血淋淋的尸体面前束手无策。而且只要提到“八九‧六四”,我就总忘不了这样的事情:那天晚上,那个被子弹打中胸口的大个子青年,被我们几个学生抬到自行车上飞速赶往医院的过程。那个沉重的血已流尽的青年,从自行车上掉到地上好几次,我们甚至把他当货物一样抬上去,飞速赶往医院,口里嘶喊着:“救护车!救护车!”,却忘记给他胸口止血,哪怕象征性的止一止,因为那时年轻的我们甚至没有先要捂住胸口止血的常识。今天想来还有负罪感。

上帝啊!想到这些我如何平心静气呢?

这是情感上的无法平心静气,还有理智上的无法平心静气。借着这个伟大的信息时代,我们能轻而易举地获得许多信息,终于得知北京的反腐运动中披露出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譬如说,一些大官甚至政治局级的书记们司令们共产党先锋队为人民服务的同志们,他们贪污的金钱以亿为单位计算。人民币一万十万的还可以数一数,百万千万如何数呢?亿又是如何数的呢?而且是以为人民服务的名义得来的。

中国是陷在邪魔的辖制下

在西方生活了二十多年简直搞不懂贪污几百上千亿是什么意思,因而理智上无法平心静气,不是说共产主义先进性吗?伟大光荣正确吗?为人民服务吗?在这些事实面前,一般的理智水平都无法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回事。更使人混乱的莫过于这样的事实:当年以马恩列斯起家的共产党作为俄共的一个支部,高举为穷人谋幸福的旗子把地主、资本家等有钱人杀得精光,并抢占土地和所有其他资源,后来又在改革开放的旗子下瓜分国家和人民的财产,当年的泥腿子们摇身一变成了亿万富翁。亿万富翁没有什么不好,社会也需要,但是拜托你共产党改改名字吧,不然怎么解释得通呢?

这样的事情我真的难解:中国人民如今都知道了贪官们贪污的数字以亿计,却还能看《人民日报》和CCTV,一边吃着有毒的食物一边带着大口罩还能匀出来几十万水军五毛队来,这个民族你不服行吗?要多强的神经才能活下去啊?!所以我虽然无法平心静气写此文章,却能平心静气地说中国人民一定会在沉默中爆发。这是一个奇特的民族所以才会有五千年的文明。我知道中国人民异常聪明而且有一种极大的忍耐力,在这二十六年无以名状的沉默中早已储藏着一种惊人的爆发力。等着吧那一天将会到来。

行文至此我无法长篇大论。骂人的话也不愿意写出来。我在美国军队服役近二十年,决定几年后退役要参选美国联邦众议员。朋友们知道我这个意愿后个个鼓励有加,其中还有关爱我的人特别提醒我不要讲太生动形象的话,譬如XX共产党。我当然感激表示尽量做到,并解释说那是在北京秦城监狱落下的病根。但是,用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和情感意志,来结束中共一党专政以拯救中国及中国人脱离专制的魔掌呢?是的我知道这是上帝的事业是上帝的圣工,是要用上帝的爱和公义来拯救;毕竟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信仰,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尊贵的,故我经常说中国是陷在邪魔的辖制下,每一个人都是受害者。所以,搞死共产党这样的话只是一句心中不平的话,说理还是必要的。

在纪念一九八九“六四”二十六周年的时候有一件重大的事情需要平心静气来呼吁,让一切重理智的人们都能加入这个呼吁的行列。

迄今仍有因六四系狱的被囚者

二○○九年“六四”前夕我去了香港,六月三日上午我接受CNN电视台采访,采访前我在他们的接待室等候,随手拿起一张英文的南华早报阅读,正好读到当时的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说的话:二十年了,是时候向世人公布被屠杀者的数字了;二十年了,是时候向世人公布当时未经审判就匆匆杀了多少人的数字了;二十年了,是时候向世人公布还有多少人因六四原因而仍被关押的人的数字了;二十年了,是完全应该释放他们的时候了;二十年了,是时候了抚恤所有受难者的家属。

当时看得我吓了一跳,简短有力的几句英文,把问题勾画得清清楚楚。从那时起,那几个句子就一直在我脑中。广受人尊敬的严家褀老师在谈到“八九‧六四”时说,天安门母亲,她们经受了二十六年痛苦。希望在不远的将来,在中国大地上,为天安门事件、为赵紫阳翻案,‘六四屠夫’李鹏得到审判。我们相信一定有这一天的到来!

早几天,我的秦城监狱同室难友张前进牧师的太太史延平师母微信告诉我,尚有因八九“六四”而入狱的人今天还被关押着。我看到那个微信心中立刻又不平静,读者可以上网搜索,二十六年后还有人因“六四”被关押着。二十六年啊!是一个多么漫长的岁月?我答应延平写封呼吁信,呼吁中国政府应该立即释放已被关押了二十六年的所有人士,呼吁普天下人士都来关心这件刻不容缓的事。是良心啊!是底线啊!是天理啊!二十六年啊!那是三百一十二个月,九千四百九十天,二十二万七千七百六十个小时,一千三百六十六万五千六百分钟……我盼望更多的人在沉默之余,体念一下二十六年这个具体而真切的数字,从而更好地加入呼吁的行列。

写文至此,恰逢母亲节来到,我想起正在湖南娄底医院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妈妈,又回不去看望妈妈,心中的伤疼无以言说。昨晚有几位微信朋友把中国古诗中歌颂母爱的十首好诗词集在一起,我反复吟诵多时,然后连句成一对联特此献给我的妈妈并天下所有慈祥的母亲:

慈母爱子心无尽,游子归家守故林。

《动向》2015年5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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