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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醉医生:比你想象的更苦逼

吃上口热饭就很好

我是一家三甲专科医院的麻醉医生。这几天,我的医生朋友圈都在转26岁杭州女医生值完最后一个麻醉科晚班后猝死的消息,我也心情沉重地转了。说实话,像那个26岁女医生那样同时拿着几部手机、饭也不能准时吃上、忙到精神疲累不想说话的情况,我们这些同行几乎每个人都深有体会。

因为家住得离医院还算比较近,我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六点半准时从家出发去医院上班。每天的早晨七点半到岗,下班时间则是晚上八点、九点甚至十点。

有时我的工作结束得早,晚上七点多回到家,孩子总会扑过来发嗲说:‌‌“爸爸你今天回来得这么早啊!‌‌”有时碰上一台疑难复杂的手术,要忙到深夜十一点多回家,第二天仍旧打足鸡血,六点起床奔向医院。尽管如此,相比很多家住得远的同事,每天早晨五点多就要起床,我觉得自己已经算很幸福。

休息日吃午饭,家人总是笑我,面对着满桌的菜,每回都是稀里哗啦十分钟就把饭扒完了。我笑笑:‌‌“习惯了。‌‌”上班的时间里,手术不间断地进行着,而作为安全的保障,麻醉医生都是从手术前陪到手术苏醒后。到了中午吃饭时间,会由主诊医生安排我们轮流交换顶班去吃盒饭,十分钟之内一定要扒完去换岗,不然其他同事就得继续饿着肚子。

其实我们对吃什么要求不高,能吃上热的就行。前几年都是手术室统一向食堂订饭送进来,等到吃上口的时候基本都是冷的了,吃饭轮得晚的更是用暖胃在和冰凉的饭菜作斗争。问问身边的同事,基本都有各种胃病。这两年,医院改善了条件,手术室里有个小食堂,提供的饭菜种类不多,但起码能保证吃上热乎的东西了。

怀孕、生病难请假

我曾参观过美国一家排名靠前、规模非常大的医院,那里每天的手术量也不过是四五十台。而我们这里七八十台不稀奇,每天一百多台也是常见,不少外科医生几乎是同时几间手术室同步开刀进行。我们麻醉医生有时一天要连续做上八台手术,眼睛不眨地盯着各种监护仪器,所以我们的眼睛都不太好,我常被太太笑话说连晴朗夜空里的星星都看不清。

身边很多女医生直到临产前不久还挺着大肚子不分昼夜地待在手术室里,吸着麻醉药品的废气,忍受着孕期带来的种种不适。请假回家?难!手术多,医生少。就连生病也病不起,请假太难,很多人都一面打着点滴一面在工作中度过,甚至常常一个人咳嗽很快就带着整个科室的人一起病倒。我太太工作也很忙,但她看到我们的状态,常常轻拍着胸口长吁:‌‌“幸好我不是一个女医生!‌‌”

晚上回家后我们也不会有太多的个人时间,不是翻看各种最新的医学论著,了解最新医疗科技,就是得坐在电脑前写论文。尽管这有个人追求的因素,但体制中对医生个人晋升的要求也决定了我们的选择。当然,要做一名好医生,确实需要把更多的时间投入在学习更多新知识的路上。

不过,想要安安心心看书写论文显然也是奢侈的,深夜被紧急情况喊去医院的情况常有。有次半夜三点我被电话叫去一个急救手术做麻醉,忙完已经是清晨,于是回到家洗漱一把准备继续去上班。太太不知道我已经忙了大半个晚上,还以为这时我刚起床。担任住院总的年轻医生们更忙,一个24小时班加一个正常的班,周而复始,没有休息,非常疲累。

‌‌“不见阳光的人‌‌”

休息日,尤其是冬天,我最怕的是阴雨天。因为每天早晨出门时,太阳还未升起;晚上回家路上,月亮已经挂在中空;白天的时间永远都在开着无影灯、密闭不通风的手术室里,连太阳是什么样子都快忘记了,我们都快成了一群‌‌“不见阳光的人‌‌”,就连我们血红蛋白都比一般人要高,因为我们常年待在密闭空间里,氧浓度低。

尽管每周的工作时间高达五六十个小时以上,但相比一些综合性医院的麻醉医生,我们还是被羡慕的群体。毕竟,我们不用一个星期轮上两三次夜班,深更半夜地被各种突发意外手术给扯到手术台上,双休日也要没完没了地在医院里辛勤忙。而综合医院的麻醉医生们,只会比我们的负荷更重。

社会上不少人说医生是白眼狼,我们也只能笑笑,三甲医院里的医生基本上都是花了十几年功夫,本科、硕士、博士地读出来的,如果仅仅为了经济上的追求,大可利用这些时间去做其他的事业。如果能始终坚守在这个岗位,我相信许多人心底多少都有着悬壶济世的理想。没有一个医生会故意使坏让病人多吃苦头,要知道,一旦有任何问题,不但会造成病人的苦痛,对医生的个人前途也没有任何好处。

想说的话那么多,但是最终我们连能够彼此说说心里话的同学聚会也很难成功,因为大家都实在太忙太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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