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里

老外怎么拍“抗战剧”

在西方的影视工业史中,也有过无限丑化敌人的时期。但战后,在价值回归和政策松绑下,老外的‌‌“抗战剧‌‌”走上反战、探索人性和人类命运的道路。

战争是影视剧经久不衰的题材。1929年第一届奥斯卡最佳影片便是以一战为背景的《翼》,其后至今获得最佳影片的战争题材影片多达17部。在西方经典战争片中,探索人与战争的关系是不变的主题,这其中包含着对人性与人类命运的关切与反思。然而在几十年前,西方国家也曾有过歪曲战争,宣扬对敌方仇恨的阶段。但常识与人性的需求,使得战争片逐渐确定人性、反战的主流。

曾经的纳粹与‌‌“鬼子兵‌‌

虽然在影史上留下了无数经典的战争题材影视剧,但无论美国或前苏联也都曾出现过丑化、矮化敌方,片面描写民族英雄酣畅淋漓的战斗激情的时期。

早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出于宣传需要便曾拍摄大量丑化德国的宣传片。后来成为著名导演的奥地利人斯特劳亨在这段时间便因祸得福,他自称是奥地利贵族,专门在这类电影中担任反面人物,因成功塑造让人憎恨的德军军官而小有名气。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情况相似,1942年到1945年,好莱坞共生产了1700余部影片,其中大约有500部是战争片。这一时期的美国由于存在着对电影进行严格审查的《海斯法典》,揭露现实问题的影视剧基本无法通过审查。这部1930年公布的法令中的具体内容包括:不得宣扬造酒,不得详细描述谋杀、盗窃、抢劫的方法,不准出现男女唇间接吻,慎重对待三角恋等等。

为了绕过审查,好莱坞拍摄了大量善恶划分不明确、格调阴郁的‌‌“黑色电影‌‌”,如《马耳他之鹰》。当时大量的电影创作人员在宣传反法西斯的需求下投身二战题材影视剧创作,当时影剧作家没有觉得这是任务,反而认为写作这种题材更加宽松,是一种‌‌“解禁‌‌”。(《世界电影史》第十四章)

摆脱‌‌“法典‌‌”限制的电影创作人员报复般地在战争片中加入了大量血腥、杀戮片段,暴力、武器、酒精这些正常影片中被禁止的元素在战争片中都得以出现。这些战争影片中的日本人邪恶、残忍,为夺得胜利不择手段,《横渡太平洋》、《紫心》、《威克岛》是此类影片的代表。如在《紫心》中,日军士兵对美军战俘的虐待显得异常血腥残忍,各种手段无所不用,而8名美军战俘则大义凛然、不屈不挠。

大量宣传的后果之一便是二战期间许多美国人认为日本人都是间谍、军国主义者,普通的日裔美籍人在美国四处遭受的排挤、歧视,生活困苦。而对日本人的仇恨心理又使得相关影片得以热卖,如《紫心》便在当年获得票房大卖。

由于大量德裔移民的存在,德国人的情况要稍好些,但银幕形象同样难改脸谱化的命运。如1942年出品的影片《希特勒的子孙》中把德国人描绘为邪恶、毫无人性的纳粹。

走向反战

二战结束后,宣传需要的消失并未立刻带来影视剧创作的春天。1950年代,麦卡锡主义在美国的盛行使得好莱坞人人自危,大批导演、编剧被列入‌‌“黑名单‌‌”,而无法正常进行创作。直到1954年后,麦卡锡主义遭到唾弃,社会民众也更渴望普遍价值观的回归。这一时期的好莱坞,在经受了长时间的压抑后才开始涌现大量展现战争真实性的影片。

如《最长的一天》便描绘了盟军攻占诺曼底海滩的惨烈与艰辛。而1960年代,《海斯法典》的废除更是让好莱坞剧作者们摆脱束缚,可以尽情深挖人性。《决斗太平洋》、《野战排》、《现代启示录》等影片便把人们由对法西斯的反思带向对战争本身的思考上。

一直到1950年代前,前苏联的第二次世界大战题材影片还立足于讴歌战争英雄的伟大,作为敌方的德军很多时候显得过分愚蠢弱小。如影片《攻克柏林》中,苏联红军对德军的进攻显得砍瓜切菜般容易,加之导演蒙太奇手法的运用,宛如一场苏联一边倒的对德攻占。影片中斯大林的形象因为彩色胶片后期处理时的美化,显得神采奕奕、面目和蔼,而对领袖‌‌“让我们过上美好生活‌‌”的讴歌更是不绝于耳。

1956年,苏共二十大召开后,由于社会剧变和对个人崇拜的抛弃,前苏联战争题材电影开始由弘扬战争英雄向战争对生命的摧残与折磨转变。以《雁南飞》为例,该片讲述了一对热恋中的男女在战火中家破人亡最终生死两别的故事,无论是描述战争的残酷性还是战争对个人的摧残上,《雁南飞》都远超前苏联以往的影片。此后,前苏联又涌现了《一个人的遭遇》、《自己去看》等经典战争片。

虽然此后出于意识形态的需要,各国也都出现过片面、丑化敌方的战争片,如《赤色黎明》等,但反战已成为战争片的主流方向。

影像理论家居依波德曾说,众多的影像文本反复观看的结果是符号胜于物体,副本胜于原本,幻象胜于现实。

反战影片《决斗太平洋》中,李·马文所扮演的美军士兵便是一个被仇日教育洗脑的人,他将共同漂流到孤岛上的日本兵视作恶魔,但两人后来还是一度相濡以沫。这部影片的结尾被很多影评人称道,孤岛上的两个美国人和日本人再次爆发了由战争引起的争吵并准备厮斗,这时一颗炸弹落下,一切化为灰烬。

在走向反思的过程中,也曾几次出现过反复的情况。如朝鲜战争电影《猪排山》中,敌人的形象均陷入了脸谱化的窠臼。但这样的题材再未成为主流,其原因之一便是审查机制的松绑使得影视剧创作人员可以多角度尝试创作。而更重要的是民众对于战争的清醒认识又使得这类影片在市场上无法讨好,如越战期间美国民众浓厚的反战思潮使得《猎鹿人》虽然获得奥斯卡奖但仍饱受批评。

反思的新层面

正如著名编剧罗伯特·麦基在《故事》中所写,动机固定于具体原因会使角色形象显得单薄。优秀影片会探索正反双方人物的人性,这点《辛德勒的名单》中的德军军官阿蒙·戈特是个经典案例。

影片从人的角度使角色更具矛盾性,对于阿蒙的刻画让观众深刻感到纳粹对人性的扭曲,而非几十年前那样对德国人的仇恨。

影片《钢琴师》描述了集中营里纳粹德国的种种暴行,但主角在饥寒交迫时却被一名喜爱音乐的纳粹军官救助,因而得以幸存。

除了浓墨刻画人性外,国外影视剧在对战争的残酷性刻画上也毫不避讳。伤亡惨重、领导不力、士气低落、厌战情绪,这都是经常出现的场景。以电视剧《兄弟连》为例,在这部电视剧中,新兵误杀长官,遍布鲜血的野战医院,指挥不当导致的行动失败等场景让人感受到的是胜利的艰难与和平的珍贵。

为了体现战争的真实性,有时国外影视剧还会展现己方的愚蠢。如以偷袭珍珠港为背景的影片《虎!虎!虎!》中,与日军高层运筹帷幄、步步为营相对的,是美军的松散懈怠、玩忽职守。

近年来西方影视剧对于战争的反思更上升到了另一个层面——与现实社会的对照。《浪潮》讲述了一群少年如何在一场政治实验教学中逐渐丧失自由意志的过程,各国影评人对其最多的评价为‌‌“我们离法西斯到底有多远‌‌”。

 

关键词: 
栏目: 

Theme by Danetsoft and Danang Probo Sayekti inspired by Maksim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