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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忧参半的“护柴与劈柴之争”

似回到了文革初期的大辩论

二月二十八日,是清华大学前校长陈吉宁上任国家环保部部长的日子。次日早晨,中央电视台前著名主持人柴静便在数个门户网站上发布了其制作的一部关于雾霾现象的纪录片《穹顶之下》。该片片长近两个小时,耗资一百万人民币,其费用为柴静自掏腰包投资。彼时,为春节后的首个工作日,时距全国两会召开的时间仅一步之遥。

此片迅即在网上激起了惊涛巨浪,一天之内,各个播放网站合起来的点击率已逾一亿人次。正当人们为此片而争论不休的当日晚上八点五十七分,有关部门就火速下达通知:

“各家注意关于柴静《穹顶之下》所有相关各类报道、评论、访谈等内容,请于二十一时前一律从网站双首页、客户端等撤下。”

中共言论管控部门虽在各大官方网站“毙掉”了柴静与《穹顶之下》,但却没法阻挡网民们自发的讨论热潮。短短四、五天内,微博、微信、推特、论坛等社交平台上,铺天盖地的皆是关于柴静与“穹顶”的争论与激辩文字,人们对此事件的关注热情,大大盖住了人民大会堂里的两会消息。有学者指出:此一现象,创造了中国新闻传播史上一大奇迹。

更有趣的是,这一场声势浩大的争论,如同文革初期的“保皇”与“造反”之争一样,大致形成了“护柴”与“劈柴”两大派。参与者,再也不仅仅只是那些热衷于政治类公共话题的人群了,就是平时只关注日常生活或“心灵鸡汤”的那些家庭主妇,也激情飞扬地参与到讨论者的行列中来。

据悉,因在争论中观点立场相左,而导致了好些家庭发生了餐桌与床上的分裂,甚至有夫妻因观点分歧而闹到了离婚的地步。在原本为同一阵营的政治异见者中,也因观点分歧,发展到了公然分道扬镳、势不两立,甚至动手拉黑了亲密伙伴之地步。比如,著名的媒体人周燕云在她的一条微信帖子中戏谑地嗟叹道:“我都没就柴静事件发表什么意见了,还是被人绝交了,好委屈!”。如同周燕云一样感到“委屈”的著名公共知识分子大有人在。于是,就有上了年岁者说:今天的“挺柴”与“劈柴”之争的热闹程度,恐怕与四十九年前的文革初期的街头大辩论好有一比。

大讨论所蕴含的积极因素

中共统治集团为了更方便地实行专制独裁治国路线,在短短二十多年的时间中,迅速将中华民族身上宝贵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之担当精神,抽离得干干净净,尤其是在江泽民血腥镇压法轮功之后,“莫谈国事”,只管“闷声发大财”,以及犬儒主义的盛行,严重扭曲了社会主流价值观。在畸形与变态的社会主流价值观的指引下,中国变成了当今世界上最冷漠、最经济动物化的国度。也正是如此,毒食品、毒空气,以及空前严重的环境污染,才使得中国变成了满目疮痍的人间地狱。

然而,当雾霾问题变得愈来愈严峻后,人们才发现倘若再不关心国家命运,恐怕就会连身家性命都难自保这一现实危机。然而,在毫无言论自由的政治环境中,人们却又找不到适当的社会参与与公共表达的方式出口。柴静的《穹顶之下》的播出,犹如“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一样,给亿万国人提供了一次绝好的公开表达的出口。

不管习近平的独裁意志有多坚定,也不管中共打压异见者的手段多么野蛮,中国社会变革的脚步明显加快了,这是谁都挡不住的大趋势。经过六十多年腥风血雨的考验,今天中国民众觉悟的程度,远非昔日任何历史时期可比拟。与其在人们毫无任何思想与精神准备的前提下,迎来一场社会突变,倒不如像今天这样,通过一个个具体事件或者公共危机的广泛讨论,来使得人民变得更加理性、清醒、成熟。只有在问题中学会解决问题的方法,才可能使未来的民主中国建立在坚实基础上;否则,就会重蹈六十多年来的历次政治反抗运动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之覆辙。更重要的是,大论争可为社会大变革避免不必要的社会灾难而制造有利条件。

观点的对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观点,只有情绪的发泄。所以说,这场大争论,从总体上而言,渴望收到的积极经验与成果,应当是显著的。

大论争中暴露出来的忧虑

在数千年的农耕文明时代基础上建立起来的独裁政治,严重扭曲中华民族的文化与精神传统。古老的独裁文化传统,既制造了历代专制王朝,同时也制造出了一种流氓的话语表达模式。关于这一点,我们可从自明以来的朱元璋、李自成、张献忠、洪秀全,以及毛泽东等农民起义领袖的身上清晰看到这一脉络。流氓文化的最大特点之一,那就是在反抗的语言中,存在大量粗鄙下流、不讲理、蛮横强势的话语成分。在此次“护柴与劈柴之争”中,“劈柴派”再一次使用了这种流氓话语系统作表达手段。

此外,由于中共统治集团近年来在社会控制——“维稳”方面更加不惜血本与不计手段,以至于在若干异见人士中蔓延出来了一种焦躁与绝望的情绪。他们不乏敏感与激进,但却缺少耐心与温和,为了反抗而反抗,他们不仅不屑于结盟,甚至不惜与被他们称之为“理中客”、“改良派”的同道与战友决裂。这一问题若不引起警觉的话,将势必削弱与分化政治异见者阵营的力量。殊不知,无论在波兰等前共产国家的社会抗争运动中,还是在中共打天下的一九四○年代晚期,甚至在南非人民争取种族平等的斗争中,广泛的联合阵线,一直都发挥了团结人民、打击统治者,夺取最后胜利的巨大作用。

“护柴与劈柴之争”尚在进行中,它将为未来的中国带来什么?人们将用自己积极参与行动作出回答。三月四日,在湖北省宜昌市的一座天桥上,悬挂了一条大横幅“柴静,我们挺你!”据说,它是中铁三局的职工挂上去的。当这条横幅的照片,被茅盾文学奖的一位得主发到微信上后,立刻震惊了不少公共知识分子。

《动向》2015年3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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