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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消费精神病人的社会是可耻的

今天我的朋友圈被《人物》杂志的一篇文章《惊惶庞麦郎》给刷屏了。这篇人物专访以一种冷静的旁观者的视角,记录下了庞麦郎这个以一首网络歌曲突然在85后和90后年轻人中蹿红起来的草根‌‌“歌手‌‌”的扭曲的生存状态,其中的许多细节真实而残忍,读来让人唏嘘不已。

看完这篇文章,我大致有这么几点印象:

1、庞麦郎是一个人格不太健全、甚至可以说是有严重社交障碍和心理疾患的人。这一点几乎贯穿全文始终,所有的细节和描写都在佐证这个判断(让我们暂时信任《人物》杂志的专业能力和职业道德,相信作者不存在夸张和虚构的成分)。

一个消费精神病人的社会是可耻的

比如说,他会坦然地对别人说出有违事实的话,即使这能被人轻易戳穿。35岁的他到处宣称自己是90后,还一次又一次地告诉别人自己是台湾人,即使他说话带着浓重的陕西口音;他对年龄和籍贯有着相当奇怪的执念,一旦涉及这两件事,他整个人就仿佛陷入了另一个无法与外界交流的时空。

比如说,他会在突然之间情绪失控。他把记者的笔记本屏幕误当成触摸屏,在用力按了几次屏幕却发现关不掉页面的时候,他开始暴怒,摔了记者的电脑,‌‌“机身边缘被磕出一个小坑‌‌”。

比如说,他有明显的受迫害妄想症状。他怀疑周围所有的人都在骗他,害他。他还把自己身体不好归咎于政府,在QQ日志里写道,‌‌“中国政府荼毒人心,手段残忍毒辣,毫无人性,从2008年至今本人一直在药物中痛苦挣扎‌‌”。

2、庞麦郎并不具备做歌手所需的基本的音乐素养。文章提到,他在录自己的成名歌曲时‌‌“每一遍都唱得不一样,完全没有调子‌‌”,在KTV里点了两次,‌‌“两次唱得音调完全不同,也都跟MV里的音准合不上‌‌”。

3、庞麦郎的蹿红,并非是像别的网络热点和网络现象一样自发形成病毒传播,而是经过精心策划和运作的结果。文章里说的很清楚,签下庞麦郎的北京华数唱片公司出动6名企宣,24小时3班倒,买‌‌“摩擦‌‌”、‌‌“时尚时尚最时尚‌‌”的关键词搜索,把歌曲热度顶上去;请人写段子造势,一切都为的是‌‌“制造出他是自己火的感觉,特别神秘,但又没包装的这种效果‌‌”。

北京华数唱片公司当然不是傻子,他们之所以愿意在庞麦郎身上投资,无非是想养一只属于自己的下金蛋的母鸡。文章里提到,他们的合同规定和庞麦郎的收入分成比例是八二开,庞麦郎自己只能拿到可怜的20%。

4、北京华数唱片公司对庞麦郎的包装不可谓不成功,至少庞麦郎现在已经拥有了不小的知名度。既然拥有这么高明的营销手段,为什么不踏踏实实包装一个真正有实力、真正唱歌好听、并且心理和人格都更健全的草根年轻人呢?

因为要捧红一个正常的年轻歌手,难度和投入的资源都要大得多,哪怕这个年轻人长得再好看、唱得再好听、再有实力、再有才华,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吸引人的注意力,因为他没有话题,没有办法吸引眼球。

于是北京华数唱片公司选中了怪异的庞麦郎,把《我的滑板鞋》这样一首纯属精神病人不知所云呓语的‌‌“歌曲‌‌”,运作成了热门网络歌曲。这就是我们这个社会越来越流行的‌‌“营销‌‌”秘诀:为了夺人眼球、为了制造话题、为了快速成功,不断地迎合甚至激发大众的审丑恶趣味,而在这个过程当中,边界被一次次践踏,底线被一次次放低。这些年的所谓网络红人,从凤姐到干露露,哪一个不是循着这种营销模式走红的呢?

5、我很关心庞麦郎今后的命运。把原本不可能红、并且有心理疾病的人包装运作起来,放在他现在所处的这个位置上,迎合审丑希望借此大捞一把的做法,极其不负责任,残忍而极不道德。这样去消费一个心理疾患病人的社会,是病态而可耻的。而置身其中的我们,其实都在围观,都难辞其咎。


惊惶庞麦郎

《人物》2015年1月号

Who is it 庞麦郎,原名庞明涛,网络歌手,因《我的滑板鞋》走红。

从一无所有到一曲成名,意外走红让他喜悦,也让他惊惶。

把自己藏起来

‌‌“你们谁最好看?可以把她介绍给我吗?‌‌”以《我的滑板鞋》一歌走红网络的约瑟翰·庞麦郎先生在QQ上问。接到采访邀请后,他把《人物》所有记者的微博关注了一个遍。

‌‌“最好看的已经结婚了。‌‌”记者说。

‌‌“那你怎么样?‌‌”他补了个笑脸。

‌‌“……还可以吧。‌‌”

‌‌“那你来上海我们再说。‌‌”他同意了。当天凌晨3点,他给记者打电话,说睡不着要聊天,不陪就取消采访。聊到5点,他想挂了,因为‌‌“我要看电视了,《西游记》要放了‌‌”。

第二天,见到《人物》记者后,庞麦郎收起了此前的戒备,没再要求查验记者证和身份证,也没再提接受采访要收费。他的头发板结油腻,弓着身子站在上海普陀区的街道十字路口,羞涩得似乎想把自己藏起来,抠着手说,‌‌“去我酒店吧先。‌‌”

一推门,一大股食物腐烂、被单潮湿的味道。他挺不好意思,招呼服务员来打扫。

房费每天158元,位于转角,不足10平方米,没窗,大白天也得开灯。床脚的被单上,沾着已经硬掉的、透明的皮屑、指甲、碎头发和花生皮。唯一的板凳上堆着他的褐色牛仔布大包。房间的床头,他郑重放了一张歌单,选了5年来写的10首歌,打算出专辑用。

他拎来一袋生花生叫记者吃,然后径直去了洗手间,隔着半透明的玻璃门,一边蹲坐在马桶上一边说,‌‌“我要上封面,必须在最前面,拍照也必须把我拍得帅,你不要跟我耍花招。‌‌”他要求穿着身上这件价值100多元,买于夜市的花衬衫为封面拍照。

女服务员正在把旧床单扯下来,一抖,毛发、皮屑泼泼洒洒散在空气里。他起身,冲水,马桶剧烈抖动。

庞麦郎藏身在这家小旅馆里,躲人。此时距他凭借‌‌“神曲‌‌”《我的滑板鞋》爆红网络已有小半年。这首歌写的是一位少年苦寻后买到心爱的滑板鞋的快乐,歌词离奇,曲调混搭,唱腔带着浓厚的陕南口音。

他的经纪公司、父母、老朋友,都在找他。‌‌“我火了成了肥肉了,哪个都想来割一刀‌‌”,庞麦郎说。他频繁换手机号,谁也不见。在上海,跟他接触最多的是旅馆前台—他不会开热水,每次都叫前台帮忙。

用力找前途

庞麦郎本名庞明涛,35岁,陕西汉中人。成名后,他接受视频采访。‌‌“主持人一问,他就说他是台湾人,是90年的,我们都傻了你知道吗?‌‌”庞明涛签约的华数唱片的经纪人李希告诉《人物》,艺人改小年龄很常见,但庞明涛没和任何人商量,就改小11岁,有陕西口音却说自己是台湾人,让公司骑虎难下,不得不帮他打圆场。

老家熟人频繁在贴吧发帖,证明他是汉中人。面对媒体质疑,庞明涛撑不住了,改口说自己祖籍台湾,大陆长大。

此刻,猫在旅馆里的庞麦郎依然对自己的过去讳莫如深,以‌‌“这个我现在暂时还不能告诉你‌‌”回答所有问题。直到《人物》记者说起汉中是平原,务农相对轻松,他才猛拍大腿,回忆道,‌‌“根本没有!很累!‌‌”他身体瘦弱,夏天酷热,还得下田割水稻,再把稻穗一担担挑到晒场。‌‌“简直要我命。‌‌”他拍拍自己的肩,‌‌“你看我担不担得起嘛?我不是搞种地的。‌‌”

剥着花生,他渐渐松弛,说自己其实在陕西汉中宁强县南沙河长大,此地夹在大巴山和秦岭之间,是古蜀道的入口,‌‌“特别穷‌‌”。

庞明涛说,自己那时‌‌“最好最好的朋友‌‌”是姑姑家的奶牛。喂牛时他蹲在一旁看奶牛吃草,一看一下午,‌‌“吃得特别快,边吃边屙,屙起来一大坨一大坨的。‌‌”聊到奶牛,庞明涛不再绷着,露出少有的天真兴奋的神色,他猛拍了下手,‌‌“牛奶真的太好喝了,我该给奶牛也写首歌的,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他干不了农活,被人瞧不上。2008年,他决定进城‌‌“找前途‌‌”。先到宁强县,他干不了电工、贴地砖这样的技术活,搬砖又觉得吃力。很快又去了汉中,他在一家KTV落脚,工作是切果盘,每天从下午4点做到凌晨4点。‌‌“切最多是西瓜,切成一条一条的,有客人线什么的坏了,叫我们进去修一下。‌‌”

在歌词中,他将汉中称为‌‌“魅力之都‌‌”,有他从未见识过的好事:2000元的月薪,‌‌“别人不一定有‌‌”;下午开业前,经理组织所有人在门口列队拍手、跳舞、喊口号,他觉得‌‌“挺有意思‌‌”;没生意时,他会与同事悄悄溜进包间,调低声音唱几首歌,他最喜欢刘德华的《天意》:‌‌“谁在乎/我的心里有多苦/谁在意/我的明天去何处……‌‌”

有一次,庞明涛偶然点到一首迈克尔·杰克逊的歌,被震撼了,‌‌“我就觉得太潮了,非常国际化!‌‌”听同事说杰克逊‌‌“一首歌可以卖大几十万‌‌”后,他觉得‌‌“这个事情我肯定能做成‌‌”,暗暗立志要做‌‌“中国最国际化的歌手‌‌”。

晚上回到宿舍,工友们蹲床上抽烟打牌,庞明涛不理他们,盘腿面墙而坐,把一个小学生小字本放在膝盖上,写歌,一首接着一首。《我的滑板鞋》就写于这个时期,歌词中‌‌“在这光滑的地上摩擦/摩擦/似魔鬼的步伐‌‌”,灵感来自杰克逊的太空步。他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的野心,怕丢了工作,也怕同事们‌‌“只会笑我‌‌”。

《人物》记者通过QQ空间找到他那时的工友郑军,郑军客气而谨慎,‌‌“他歌我也欣赏不来,你们别害他……他有现在挺不容易的。‌‌”他记得庞明涛曾在宿舍表演过一次‌‌“太空步‌‌”,写歌‌‌“写了厚厚一本子‌‌”。

庞明涛写了《打吊针》(后改编为《摩的大飙客》):与工友在工地上比赛骑摩托,受了伤去打吊针;《西班牙的牛》:幻想自己是西班牙斗牛士,斗牛时抱着必胜的决心……歌词情节多与打工经历有关。

2013年2月,庞明涛已经攒够了十几首歌,觉得‌‌“汉中发展小‌‌”,没朋友,他决定离开,随身带的牛仔包里,只有一张脏得看不出花色的床单,和写满歌词的小字本。

坐了18个小时的硬座到北京,一下火车,庞明涛立马去网吧,搜‌‌“录音棚、专辑‌‌”,找录音公司地址,一家家抄在小纸片上,挨个去看,最后选定一家,交了6000块钱,是他自2008年来攒下的所有积蓄。

他不会租房、不信任中介,没地儿住,夜里只能去网吧,一把接一把玩连连看,把自己累得精疲力尽,用床单裹住头,才能斜躺在椅子上睡着。7月,连去网吧上通宵的钱都没了,他就在公园背风处的长椅上凑合一晚。

一次他掉了20块钱,去朝阳区一家派出所报警,闹到半夜,坚决不走,要求民警必须把钱找回来。民警只好给他手机联系人挨个打电话,找人把他劝回去。这次经历对他打击很大:他过去经验里,老家唯一能信任的只有‌‌“要跟我耍‌‌”的奶牛,城里唯一信任的只有警察。现在,连警察也在敷衍他。‌‌“太坏了,都是坏人,所有人都在骗我,想利用我名气搞钱。‌‌”他回忆道。

‌‌“谁要是算计我,他还没有出手,就被我看透,我就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庞明涛捏拳,做出恶狠狠的样子,用戏剧性的口吻说。

捧红了,跑了

录音公司没做出他想要的‌‌“飙高音、高大上‌‌”的效果,参加选秀全部落选,家人催他回去,庞明涛又气又悲。

李希说,华数看中了庞明涛的草根气质,最终与他签下一张6页纸的合同,决定赌一把:投入‌‌“超过百万‌‌”资金包装《我的滑板鞋》。6名企宣,24小时3班倒,买‌‌“摩擦‌‌”、‌‌“时尚时尚最时尚‌‌”的关键词搜索,把歌曲热度顶上去;请大V段子手写段子造势;编曲、花3天时间录歌,在数百个小样中拼凑剪辑出最终版本。一切都为的是‌‌“制造出他是自己火的感觉,特别神秘,但又没包装的这种(效果)‌‌”。

唱歌音准极差,出道年龄太大,支撑庞明涛的信心从何而来?李希分析,庞明涛完全不懂艺人的运作模式,不知道自己的劣势。另一方面,‌‌“我们见太多了,有的草根就有那么偏执,就需要个念想做支撑‌‌”。

‌‌“(录歌)最痛苦的是什么你知道吗?他每一遍,每一遍都唱得不一样,完全没有调子。‌‌”李希说。庞明涛接受采访,张口就问记者要钱,擅自改年龄和籍贯,也让她头疼。

春节,庞明涛踌躇满志回老家,花200块拍了组艺术照,要求影楼把他眼睛PS得大一点,做专辑配图,还给自己起了艺名,‌‌“约瑟翰·庞麦郎‌‌”。‌‌“出道就不能用本名嘛,而且以后我到国际上,就不用改名了,现在的名字可以直接改成英文名,也像日本名。‌‌”他对《人物》记者解释说。

运作半年后,2014年6月,《我的滑板鞋》如愿火了。尽管很多人抱着调侃奇葩的态度在谈论这首‌‌“洗脑神曲‌‌”,但庞明涛由衷地相信,受欢迎是因为自己唱得好,打动了人心。‌‌“国内现在没有我唱的这种风格的,很珍贵的,而且我很帅。‌‌”

刚成名时,庞明涛很激动,每天在QQ空间分享自己在优酷、虾米上的歌,把影楼拍的PS照片给公司,要求马上做专辑。7月份,他的想法开始起变化,骤然成名让他陷入更大的恐惧之中:公司接了大量通告,他担心自己形象不好被嘲笑,不想去,又必须去。个人和公司二八开的分成比例更让他气愤,‌‌“简直是把我当奴隶!‌‌”

偶然发现华数注册名称为‌‌“传媒文化公司‌‌”而非唱片公司,庞明涛彻底怒了,‌‌“我又被骗了!简直个骗子!明明是文化公司怎么可能给我出专辑?‌‌”

他如惊弓之鸟,再也受不了‌‌“被骗‌‌”的感觉。他立刻关机,扔掉电话卡,跳上了去上海的火车,发誓再不踏入北京一步。换号前,他还特意安抚公司,‌‌“我就是压力太大了,散散心就回来,这几天你们不要找我。‌‌”

李希也崩溃了。华数原本已经为庞明涛签下200场夜场演出,每场5万元,他一走,所有演出通告全黄了,华数还得赔钱。‌‌“你说好不容易把他打造出来了,居然跑了。他以前老说你要是骗我,我就告你我就告你,以为他挺懂法的,谁想到他完全没法律意识。‌‌”李希说。根据合同,庞明涛再不回京履约,将面临巨额索赔。

很孤独很寂寞

庞明涛蜗居在上海的旅馆房间里,想象不到的名利滚滚而来,他觉得自己‌‌“能搞定一切‌‌”。他有5万粉丝的认证微博被华数管着,自己的小号微博关注数不到100,上面写着手机号,以此接商演:为某连锁旅馆开业站台,一天2万;在Chinajoy唱歌,两天4万;尽管看不太懂合同,一首歌也已经以25万的价格卖给了成都一家游戏公司。

他没法判断哪些机会对自己更好,就立下规矩:只接商演,即使有恶搞性质也没关系;绝不上电视,看的人多容易‌‌“破坏形象‌‌”;宁住旅馆不租房,因为‌‌“不晓得再待几天又要走了,又要去哪儿发展‌‌”。

庞明涛很在乎‌‌“国际化‌‌”。拍MV,要求必须有外国人出镜,制作人李达只好找维族女生充数。为演出歌词中‌‌“我的妈妈问我/今天怎么不开心‌‌”的场景,李达想找个阿姨扮演他的母亲,他听了大怒,以弃演相挟,‌‌“那个女的不是我真正的妈啊‌‌”。他担心,以后到国际上带母亲一起走红毯被狗仔偷拍,粉丝发现MV里不是他亲生妈妈,会觉得他是骗子。

他对台湾身份有类似的执念。听说百度百科的出生地被改回汉中,他大为光火,用脚狠狠蹍碎了地上的花生壳,‌‌“他们就是嫉妒,在搞我!‌‌”优酷曾热捧他的歌,2014年春,双方本想合作拍视频,但他一听说是策划去台湾‌‌“寻找故乡‌‌”,就把编导拉黑了。

他能坦然地说出有违事实的话—即使这能被人轻易戳破。他指着《人物》记者笔记本电脑上台湾地图的最上端,为自己作证,‌‌“这是基隆,我就在这长大。‌‌”‌‌“那是台北。‌‌”‌‌“哦……那我是在台南长大的。‌‌”他快速虚指了一下,然后用力按了屏幕几下,想关掉页面,但失败了—他误认为这是可触摸屏。然后突然火了,摔了电脑,机身边缘被磕出一个小坑。‌‌“这就是你采访大明星的态度?你是查户口的吗?‌‌”

担心偷拍被拍丑了,庞明涛出门总戴着一个皱巴巴的、用了很久的蓝色一次性口罩。出于同样的担心,他要求采访也在旅馆房间内进行,采访中他的情绪骤起骤降。‌‌“你不拿我当朋友吗?我都拿你当朋友。‌‌”‌‌“我很孤独很寂寞的,只能每天都蹲在旅馆创作。‌‌”

他自称没谈过恋爱,喜欢长头发、温顺的女生。他拒绝了许多好机会,但主动配合了相亲网站网易花田的软广告,希望能借此找到女友。他想不通,‌‌“为什么一个给我打电话的女粉丝都没有?‌‌”

在最新创作的《肮脏的恶魔》里,他写道,‌‌“我想牵着你的手,走在便民街的路上,边走边吃泡馍。‌‌”网络上疯传一张他与‌‌“老干妈‌‌”陶华碧的‌‌“情侣照‌‌”,他生气地澄清,‌‌“她那么老,怎么可能跟我是情侣?‌‌”

采访次日,与《人物》记者走在街上,一个胖男生突然冲出来,‌‌“妈呀,你就是庞麦郎吗?哎呀,我是你的超级大粉丝!‌‌”庞明涛点点头,很受用,合影完,他卷着舌头说‌‌“thank you‌‌”回应对方的‌‌“I love you ‌‌”,转头问记者,‌‌“我发(音)对了吗?‌‌”

他邀请记者去一家名叫‌‌“巴黎春天‌‌”的KTV唱歌,他从没来过这里。在汉中的KTV切水果时,他曾渴望能有一天在KTV唱自己的歌。一出电梯口,整层楼正好在放《我的滑板鞋》,他先是得意,继而生气,觉得版权受到侵犯。他考虑了一下,要不要报上名字以求打折,想到‌‌“明星要维护形象,要低调‌‌”,放弃了。

在包间里,他点了两次《我的滑板鞋》,两次唱得音调完全不同,也都跟MV里的音准合不上,他靠在沙发上,渐渐松弛,长期浮现在他脸上的惊惶和用力过猛的神色,渐渐消失了。无人喝彩,他为自己按响了屏幕上的‌‌“欢呼‌‌”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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