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里

嗑瓜子

我觉得我们可能是世界上最喜欢嗑瓜子的民族。

去朋友家做客,她端了一碟瓜子出来说:边吃边聊。于是我们在一片咔嚓咔嚓的声音中聊了起来。我们一边嗑开瓜子壳一边吐出瓜子皮一边聊着国际时事,谈笑间,瓜子壳飞子灭,觉得心灵和口舌都得到了巨大满足。

不仅朋友间聚会喜欢嗑瓜子,旅行中嗑瓜子也是美事一桩。有一次我跟团去台湾,从落地台北开始,旅行团的人就开始嗑瓜子,跟变戏法一样不知从哪里掏出瓜子,娴熟地扔进嘴里,卡蹦一声,瓜子壳应声被咬开,然后噗一声瓜子壳被吐得不知所踪,瓜子仁在齿间咀嚼几下,随着喉咙咕噜一声,应声落入肚中,嗑瓜子的人带着非常满足的表情继续将下一颗瓜子放入牙齿中间。

有时他们看我在旁边怔怔地看着,就热情地抓一把过来塞在我手里说:来,一起嗑点瓜子,闲着也是闲着。

我正看得茫然,随口应道:不好意思,我不会。

那人跟见了鬼一样说:不会嗑瓜子你还会做什么?

边说边狠狠吐出一个瓜子壳,那瓜子壳随风飘去,而那人的表情仿佛跟吐出我一样解恨。

他悻悻地走回去,跟那群人小声说:那小伙子不实在,连瓜子都不嗑。其他人纷纷摇头,意思就是,孺子不可教也,更非同道中人。于是一路上我就被冷落在了一边。

甚至开会的时候我们也喜欢嗑瓜子。某次公司开项目启动会,老板说:来点瓜子呀,否则一点创意都没有。于是秘书从旁边柜子里拿出一包瓜子,老板在桌子中间摊开说:来,边磕边说。

于是满屋子里热烈的讨论声跟嗑瓜子的声音此起彼伏,好不热闹。开会结束老板说,这次会议开的真成功,内容非常充实。仿佛那些瓜子填补了所有空白的时间。

我终于想明白了,嗑瓜子原来是用来填补时间的。因为聊天会有间断的无言,旅行会有时时的等待,开会也会有思考的空间,那么嗑瓜子就可以用来见缝插针,让你觉得一刻不停挺闲,时间没有虚度。

想来,嗑瓜子是一件意义重大的事情。

有一次我坐在开往北京的高铁上,我身边的男人从上车就开始嗑瓜子,边嗑边吐在地板上,配合著清理喉咙的声音。我忍不住问:这玩意儿就那么上瘾吗?

他淡淡地说:素质高才自顾自地嗑瓜子,素质低的人都跟你这样爱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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