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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万河南老乡北京垃圾堆里淘宝

在北京垃圾堆里淘金的人有30万之多,其中一大半是河南人,仅2007年,这些人共挖出各种物资359万吨,体积相当于两座石景山,价值76.5亿元,将近首钢当年43亿利润的两倍。如果以河南人占比百分之六十计算的话,18万河南人一年将挖出46亿元。河南在垃圾里淘金的产业,是由固始县开始的,几乎每个固始县人都会自称自己在北京有十万老乡。
 

2013年,北京淘汰196.5万台旧电脑,加上冰箱、洗衣机、电视和空调,共达596.72万台的废旧电器。这些废旧电器,催生了一个庞大的收购大军,其中90%的收购者是河南人。

北京五环外的歇甲庄,是河南人最大的废旧电器集散地。歇甲庄把自己藏在了一堵破旧的老墙后面,透过仅容一辆车通过的狭窄入口,映入眼中的是一大片堆满生活垃圾的空地,墙体驳落加之满地垃圾,构成了一个隐秘的世界。

位于后八家西北14公里的11排平房里,住着100多户河南人。从外面看,蓝色的洁净围墙,锃亮的保安岗楼,第一次来这里的人都以为这是一个小区。走到院里,你才发现,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电子垃圾的回收集散地。上百间房子的大院,修建最好最漂亮的正是保安岗楼和围墙。

不过,因为是临时违建,这里马上面临拆除,大部分人已经搬走。但据留下来的人介绍,鼎盛时期,每家门前都堆着数吨的存货,每到傍晚,进进出出的面包车和三轮车堵得水泄不通,颇有当年后八家的盛况。

从这里往东,距离东小口仅6.7公里的魏窑村,约20多户河南商人,藏身在一个大大的四合院内,也都堆着高低不等的废旧电脑。紧挨东小口的单村、兰各庄、中滩村,紧挨魏窑的半截塔村,和紧挨歇甲庄的有河南人建燕丹村,都立起来的废旧电器集散地。

这些集散地却各有分工,其中魏窑是以电脑为主,兰各庄则是几家大户,一家人租住独幢的院子或者仓库,也以电脑为主。中滩是北京最大的旧空调冰箱集散地,歇甲则是电视电脑集中地。

北京离鸟巢3公里的一片500米的土地上,聚集着超过3万以拾荒为生的河南人,形成了一座独立的村庄。人们住在临时搭建的平房里,屋外就是堆积如山的废品。这里有学校,有饭店,有诊所,有娱乐场所,有阶层,形成了一个独特的熟人社会。不少人在这里追逐城市的梦想,许多孩子在这里出生长大。人们管这个孤立的村庄叫‌‌“废城‌‌”。

这是一个流动的村庄,保留着乡土中国最初的宗法社会,从河南流到北京。他们白手起家,开上了宝马住进别墅,创造了财富神话。曾在‌‌“废城‌‌”拍摄记录片的导演曾好好这样写道:‌‌“孩子们抱着饭碗到处跑,对邻居家的东西比自己家还熟悉,工人有活的时候一起干活,没活的时候一堆人聚在一起家长里短。夫妻融洽,他们大多20岁的时候就结婚生子,然后同甘共苦,笃信夫妻同命的道理。这里外表脏乱破败,其实恪守宗法,是个温暖的家园,是精神上的桃花源,像一个天空之城。‌‌”

这个废品收购军团,最著名的莫过于固始人。几乎每个固始县人都会自称自己在北京有十万老乡,河南在垃圾里淘金的产业,正是由固始县开始。

1985年,在大兴土木的北京城筛沙子时,固始县人乔保峰发现工地上的废铁、水泥袋到处都是,便拣来卖到了废品回收站,迅速成为县里第一个万元户。一传十十传百,人均不到一亩地的固始县人纷纷来北京淘金,乔保峰干脆当起了老板,租了一块地回收老乡捡来的废品。

挣了钱的人带来更多的亲戚,慢慢地从固始县到信阳市,再到驻马店市,再到邻近的安徽阜阳市,越来越多的人成为乔保峰,买上了货车,租下了场地,而更多的人,则与乔保峰初来时一样,蹬着三轮车。到北京市社科院2006年调研这一群体时,从业人数已经达到30万,其中一大半是河南人。

教育部2007年拔款的专项调研显示,当年这30万人,共挖出各种物资359万吨,体积相当于两座石景山,价值76.5亿元,将近首钢2007年43亿利润的两倍。如果以河南人占比百分之六十计算的话,18万河南人一年将挖出46亿元。

北京的垃圾,是他们的矿山,也是各种加工厂上好的原料,玻璃卖到了邯郸,金属卖到了霸县,塑料卖到了文安,废纸卖到了保定,鞋底胶皮卖到了定州,布料销往东北。河北诸多小铁厂的原料,甚至完全依赖他们。

但直到90年代后期,有了成熟产业链条的河南人,依然将电子垃圾拒之门外,‌‌“把主板塞到一斤几毛的纸箱堆里卖给大户,都会被挑出来扔掉‌‌”。

进入21世纪以后,从贵屿发端的主板炼金术在全国兴盛,北京的电子垃圾才从一文不值变成了香饽饽。无论河南人,还是安徽人,湖南人纷纷从垃圾铁矿进军垃圾金矿。离中关村最近的后八家,很快成的为电子垃圾的集聚地。

时至今日,这个老乡圈子已经扩展到全国。

5月20日中午,一辆来自东北的大型货车,驶进了仅容一辆歇甲庄的土墙入口,卡车一共拉了17吨废旧电脑,老板刘强从东北的老乡那里,聚齐了这批货,超载3吨的司机,因此被罚了200元,在北京经过简单分拣后,将再度发往广东。‌‌“目前,甘肃、新疆、陕西都有我们老乡‌‌”刘强的媳妇对此颇为自豪,她的父亲也在歇甲庄收购电脑,产业规模是20多岁的刘强的数倍。

如果没有一个像刘强那样的岳父,在北京奋斗成功至少需要十年。1994年,跟着父亲来北京收破烂的王秀水,从中经历了这个时刻。

王秀水的父亲在80年代后期便来到北京发展,算是最早跟着乔保峰干的那一批人。1998年,成年的王秀水,也跟着父亲到北京蹬起了三轮,父子两人起早贪黑拼命攒钱,才在10年后,在亚运村附近的一个垃圾回收场,租了一间房子,开始成为大户。但直到今天,父亲还在包小区,一年4000元左右的管理费,独占了小区的垃圾回收权,相当于王秀水一个月的租金。

王秀水从04年起已经搬家十多次了,从四环搬到五环,再从五环搬到六环,现在正在清理手头的这个场地,周一要来检查清理完毕。他自称为垃圾第二代,曾经打过工,但挣钱不能养活自己,回头又跟着父亲收垃圾,儿子十岁,‌‌“如果不好好学,就是垃圾三代‌‌”。大人在成人世界挣钱讨生活,孩子就像没有被修剪过的枝柳,自由又肆意的生长。野性未被管教束缚,极善的一面和极恶的一面毫无掩饰的呈现。

比之父辈,王秀水这一代年轻人让垃圾行业有了时代气息,比如会上网投标。但投标有时候有需要点门道,不是那么容易的。王秀水中过一次木材标,估量有300吨,结果才100多吨。原来木材乱堆乱放,导致体积虚增,估值错误。

最近又有人中标发财,一个老乡20万中标,转手就卖了100万,每当听到这样的故事,这里的年轻人似乎又多了几分奋斗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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