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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不过狗腿,恶毒不过人嘴

‌‌“一条狗能活到老,真是件不容易的事。太厉害不行,太懦弱不行,不解人意、善解人意了均不行。总之,稍一马虎便会被人剥了皮炖了肉。狗本是看家守院的,更多时候却连自己都看守不住。‌‌”

——————刘亮程《狗这一辈子》

我认为世界上最好吃的肉类动物,第一当属连云港的灌云豆丹,也就是豆天蛾幼虫;第二当属狗肉。

我对狗肉之美味印象,最早还是在《水浒传》中鲁智深大闹文殊院的那段。鲁智深跑到五台山山下那犄角旮旯的酒店里要了狗肉,用白水煮过蘸着蒜泥吃,直‌‌“吃得口滑‌‌”,最后还揣着一条狗腿边走边吃。那段写得极为传神,看得我口水连连啊。后来才知道,施耐庵也酷爱吃狗肉,之所以能够写出这一段极为传神的文字来,大概也是因为‌‌“吃狗千万条,下笔如有神‌‌”吧?

大概是十多年前吧,那时候我上小学。一晚上我爸出去和同事们喝酒,回来就跟我讲说他们去吃饭的地方特搞笑。吃得是狗肉,可菜名却大有趣味。‌‌“警察炖豆腐‌‌”——狗肉炖豆腐,‌‌“红烧穆仁智‌‌”——酱狗腿,不一例举,那时候我还不知道狗肉的滋味和功效。不过听老爸这个‌‌“祖传老中医‌‌”告诉我,狗肉滋阴壮阳,男人吃了最好,专治阳痿不举。上中学的时候呢,第一次吃狗肉,还是在著名的吉林土豪伪车迷陈三讲的带领下到韩庄吃了一顿带皮狗肉。那味道入口即化,浓醇上口,简直无法用语言表述。

我妈妈不吃狗肉,更不敢养狗,因为她有‌‌“阴影‌‌”。她下乡的时候先后养了两只‌‌“土狗‌‌”也就是中华田园犬。一只叫‌‌“小熊‌‌”,性情温顺体贴,一只叫‌‌“赛虎‌‌”,行动敏捷有力。在东北山区,狗的确是人类最好的朋友,打猎,看家,刑侦破案,都少不了狗的帮助。后来我妈妈考上大学,坐上长途汽车,‌‌“小熊‌‌”和‌‌“赛虎‌‌”都会一气追出好远。后来因为‌‌“除四害‌‌”等运动,狗也被扣上‌‌“传播狂犬病‌‌”的‌‌“反革命罪行‌‌”,被当地革委会(相当于政府)要求‌‌“斩尽杀绝‌‌”。‌‌“行刑队‌‌”理所当然的被不远的高丽屯‌‌“大包大揽‌‌”。高丽屯的村民们都是朝鲜族,酷爱狗肉,对于当时一年也吃不上几回肉的他们来说无异于开洋荤。高丽屯的村民们用各种方法,下套下药,棒打活捉。杀的时候却要用绞刑的方式,俗称‌‌“勒狗‌‌”(见高秀敏小品《南方女婿》),活狗碰不得铁,否则肉会很腥。然后他们就会将狗肉剥皮切块,加上辣椒和大酱,和嫩豆腐一起,炖了满满一大锅。‌‌“小熊‌‌”‌‌“赛虎‌‌”的命运也是如此,被他们吃进了肚皮。我妈妈每次说到她放寒假回来捧着‌‌“小熊‌‌”和‌‌“赛虎‌‌”的毛皮痛哭了三天的时候,眼圈也总是红红的。

初一的时候有幸到吉林左家农科院参观了肉食狗养殖基地。那里面的狗据说是从韩国和俄罗斯引进的杂交品种改良后专门用来吃肉和利用毛皮的。狗狗们住着冬暖夏凉的小单间,个个肠肥脑满,拖着圆滚滚的肚子在地上晒太阳,舌头伸得老长,满足的呜呜声响成一片。我当时最不理解的是为什么这些狗马上要面临着被人吃的命运却还在发出满足的呜呜声。后来人人网上多了,按照公民知识分子的理解,就觉得那是一种‌‌“奴性‌‌”吧?明明马上自己家要被政府强拆了,还要拥护政府保护钓鱼岛呢。

说到这里我就想笑,看到玉林狗肉节就要开幕的消息我第一的反应就是好奇。我觉得南方人吃狗肉肯定和东北朝鲜族的吃法不一样,不知他们能够做出什么样的味道,和韩国狗肉到底有什么不同。紧接着发生的事情令我大跌眼镜,狗肉的‌‌“南北之争‌‌”——‌‌“究竟是炖豆腐还是应该炖荔枝‌‌”的网络骂战我没有看到,反而看到了爱狗人士和食客们的‌‌“狗咬狗‌‌”。

其中的过程我无需赘述。我始终认为‌‌“爱狗人士‌‌”的做法就是一场闹剧。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经成为了一种‌‌“环保暴力主义‌‌”,已经变成了一种极端的邪教式思想。

现在中国都是哪些人养狗呢?有两大类,一类集中在农村,农村人广人稀,养狗主要是用来看家;狗的待遇也很低,主要靠吃剩饭,啃剩骨头,这也是狗的地位在我国农村一直不高的原因。这个群体数量应该变化不太大。另外一个群体就是城市先富起来一族,把养狗当成养朋友,养伴侣,狗的地位与待遇陡升,正与人的地位看齐,富有家庭养狗的一天费用甚至胜过平头百姓一天的生活费。还有那空巢一族,把养狗当作精神寄托。这个群体随着美式文化在中国流传,规模膨胀很快。城市养狗群体收入一般都比较高,把狗当人看,有些还觉得狗比人重要。爱狗人士为什么抵制吃狗肉,多数因为他们笃信‌‌“狗是人类的好朋友‌‌”,‌‌“如此杀狗太残忍‌‌”云云。但是放眼一看,在咱们中国人的历史长河中,狗真的是‌‌“朋友‌‌”吗?

其实中国人世世代代是打心眼里认为狗是世界上最下三滥最王八蛋的动物。因为狗叫声扰人,且见生人就咬,随处交配,和封建专制所提倡的儒家思想严重不符。‌‌“野狗‌‌”颇有魏晋名士之风,不拘小节,洒脱浪荡,不畏极权暴政,是敢于挑战权威的反抗精神的化身,而这也是封建官僚阶级绝对不允许的。更重要的是,在中共官方意识形态宣传资料讲述阶级斗争的文学作品中,‌‌“地主土豪劣绅恶霸‌‌”都养着一条恶狗用来看家护院,穷人佃农活不下去了跑到地主家门口,地主就放狗咬人。从此,‌‌“狗‌‌”就成为了有钱人和恶霸‌‌“欺压老百姓的工具‌‌”,让人看见就怒气横生,所以,狗是中国由来已久的仇富心态最关键的节点和最重要的象征物。于是‌‌“狗‌‌”就成为了中国传统骂人话的重要组成部分。骂领导干部,曰‌‌“狗官‌‌”;骂警察,曰‌‌“黑狗子‌‌”;骂黑恶势力的帮凶马仔,曰‌‌“狗腿子‌‌”;骂叛徒,曰‌‌“走狗‌‌”;骂娱乐小报记者,曰‌‌“狗崽队‌‌”;骂品行不端的人,曰‌‌“狗娘养的‌‌”;乱搞男女关系,曰‌‌“狗男女‌‌”;文章不通顺,曰‌‌“狗屁不通‌‌”;不会说话办事,曰‌‌“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看不起人,曰‌‌“狗眼看人低‌‌”;傍上了大哥,曰‌‌“狗仗人势‌‌”;心术不正心肠不好,曰‌‌“狼心狗肺‌‌”;坏毛病不改,曰‌‌“狗改不了吃屎‌‌”;剧情内容离奇荒诞,曰‌‌“狗血‌‌”;感叹要来一句‌‌“狗日的‌‌”,‌‌“狗逼‌‌”‌‌“狗卵子‌‌”‌‌“狗鸡巴‌‌”;现在在属性词语前面或者后面直接加个‌‌“狗‌‌”便成了最狠的骂人话,‌‌“狗汉奸‌‌”‌‌“狗杂种‌‌”‌‌“日本狗‌‌”‌‌“美国狗‌‌”‌‌“德狗‌‌”‌‌“五毛狗‌‌”‌‌“程序狗‌‌”‌‌“大学狗‌‌”……直把人骂得‌‌“狗血喷头‌‌”‌‌“猪狗不如‌‌”,到最后不知道是狗咬了吕洞宾还是吕洞宾吃了狗肉。‌‌“狗是人类最伟大的朋友‌‌”这一直是欧美国家一般家庭的写照,西方人说如果你说他们像狗一样,他们会激动的不得了,因为他们觉得狗的忠诚可是一大美德;但如果你说一个中国人像狗一样,即使那些狂热爱狗一族,估计也受不了。文革期间各种‌‌“打倒刘少狗‌‌”不够狠,还要‌‌“砸烂刘少奇的狗头‌‌”,‌‌“痛打落水狗‌‌”,把堂堂的国家主席都称做狗,这恐怕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我觉得爱狗人士抵制吃狗肉,多数是因为他们养过狗,有了一定的感情。从这种感情上来说,狗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过去生了个儿子叫狗子,现在养了条狗叫儿子‌‌”。我国是一个包容的国家,近年来拿来主义当道,美国的爱狗文化很盛行,但不幸的是,韩流在我国也刮得很厉害,吃狗肉的文化在东北也很流行,东北的不少大街小巷,狗肉馆多得是。这让那些已接受美式文化,把狗看作人类最伟大朋友的群体极度不满,时不时地要搞些行动解解气。因为不让宠物进店吃饭就开车撞饭店的那人,应该就属此一族。换言之,爱狗人士们之所以阻止大家吃狗肉,有一部分人是内心深处同情心的体现。他们看不了一个生命走向死亡之旅的生死离别。这种同情心一泛滥,便一发不可收拾,心中隐藏的仇恨和怨怒,便随着这种泛滥的同情心也一同迸发出来,并且带动了更多的人的情绪泛滥与迸发!正如最近流传的段子所说:狗具有‌‌“人畜二相性‌‌”。人们爱狗,是一种同情弱者的温柔本能母性的泛滥;而人们恨狗,则是一种仇恨的高压冲破了薄壁。我觉得在这种情况下,玉林的狗贩子们当街杀狗,无异于激化矛盾。要是我,则完全采用疏导和转移视线的办法:把那些待宰的恶狗身上写上‌‌“贪官‌‌”‌‌“城管‌‌”‌‌“二奶‌‌”‌‌“大老虎‌‌”‌‌“小三‌‌”‌‌“奸商‌‌”等等字样并宣称这些狗是人民公敌的化身,在狗肉节现场召开‌‌“公审公判大会‌‌”,判处死刑,立即执行,绞刑处死,最后‌‌“彻底消灭‌‌”——吃掉!既解恨又美味,何乐而不为呢?!

但是那些爱狗人士肯定没有经历过长春围困战,更没经历过三年毛灾那饿殍遍野的惨痛年代!在饥饿的驱使下,人类变成了魔鬼撒旦,什么猫狗萌宠!统统都是人类的食物!甚至包括我们人类自己!什么吸血鬼食人魔,那都是电影里的虚构!文革期间发生在湖南道县和广西的大规模食人事件,血淋林的历史也才刚刚过了仅仅四十多年,人吃人的惨剧没有人有勇气去阻止,刚刚吃饱了三十年的人们,却做了一件阻止人吃狗的大闹剧!

历史的阴影仍然在警示着我们——一边骂着狗,一边阻止吃狗肉的人,他们的嘴,真的令人心寒!

好吃不过狗腿,恶毒不过人嘴,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筷子骂娘!甭管猪被宰杀的惨叫声有多么瘆人,广东照烧猪排和东北锅包肉照样勾引着吃货趋之若鹜;甭管老牛哭着下跪的故事又是多么的家喻户晓,撸几个牛肉串喝两瓶啤酒就开始吹牛逼的烧烤大排档反而越开越多!猪牛羊鸡鸭鹅都是动物,难道他们不会卖萌撒娇,不会摇尾巴对主人忠诚甘当奴才,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成为人类煎炒烹炸烤的盘中餐吗?!

所以,‌‌“爱狗人士‌‌”所应该做的,不是阻止大家吃狗肉,不是人肉搜索人身攻击狗贩子,而是呼吁所有的狗主人善待自己的宠物,不要不喜欢了就把狗遗弃了。对每一个生命,都让它有尊严的生,有尊严的死!

言论民主的核心是什么?一句话:我打死也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是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

吃喝民主的核心是什么?也是一句话:我绝对不喜欢你吃狗肉,但是你要吃我绝对不拦着你!

所以,对于一个有着几千年的文明,勤劳勇敢都用在吃上,除了神仙妖怪龙和鬼不吃其余什么都吃的民族,稍有常识的人都会看出:如果我们的牙齿继续前进,这些螳臂当车的动保,难道能够阻挡得了吗!?

最后我忘了说一个事情。我有一顶绝对真的狗皮帽子,虽然也就值个200多块,但是,可但是,那是真真儿的皮草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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